“你和死者是怎么认识的？”

    “大学同学。”

    “下一个问题，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男女朋友关系。”你嗫嚅道。

    对面的警察愣了一下，表情古怪地看了你一眼。那目光细细密密刺痛了你敏感脆弱的内心，你的手腕被紧紧捆住，过于饱满的大腿卡在讯问椅中不得动弹。

    “你为什么要杀害死者？”

    “她背着我和别的男的搞在一起。”

    你一下又一下攥紧大拇指，嘶哑的声音像是老旧的风箱发出愤怒的喘息。

    你咽下口水，缓缓讲述你们是如何相爱，那个女人是如何背弃你，你是如何努力挽回这段感情无果，最后忍不住痛下杀手。迎接着面前的注视，你的语速越来越快，嘴唇一开一合，下巴上的肥肉用力地颤抖着。在你的世界里，你是一个悲剧式的英雄，一个为爱情折腰的英雄。

    小小的审讯室像是你一个人的舞台，面前的人是你这场演出最忠诚的观众。

    “说一下你怎么杀害死者的。”

    “我…我…从后院翻进去的。”

    你的思绪浸入那个雨夜，你肥胖而又灵活地翻入后院，越过储藏室早已破败的窗户，听见客厅里爆发一男一女的争吵，嫉妒将你的内心焚烧殆尽。

    “当时她一个人在家…”

    她不知情地向你逼近，你突然慌乱了起来，连忙窜进卧室，匍匐在她的床下。

    幸而她走进的是卫生间。

    争吵声越来越大，狭窄的床底空间挤压着你的胸腹，木头上的毛刺扎进你的脂肪。

    有什么东西在地板上炸裂开，她不再理会男人，走进卧室。

    “我偷偷跟着她走进卧室…”

    男人的脚步紧随而来，摔门声像是惊雷乍起。

    “就这样把她打死了…”

    你蜷缩在黑暗中，男人的双脚与女人的双脚在你眼前对峙着，你已经不记得他们具体的争吵内容，心脏不安的跃动仿佛薄膜包裹住你的四肢，将你与世界隔离。男人的暴怒声将你唤回现实，一声重击下，那柔美的躯体像是被折断的柳枝，她直直地倒下了。

    这是你第一次与她的目光交汇，你的思维此刻被复杂的情感融化，看不清她的表情。

    是嫌恶吗？是震惊吗？

    你的大脑白茫茫一片，不知怎么想到了她衣服上淡淡的香气，想起了她平时优雅的微笑。

    喷在你脸上的气流越来越细，越来越轻，每一次呼吸好像都攫取着她流失的生命。乌发间渗出的血液攀附上她俊秀清丽的脸庞。

    你要救她吗？你会被男人一起杀死吗？

    手脚一点都不能动了，恐惧深深勒住你的身躯，将你裹挟入比床底更狭窄的深渊。

    她如同蚊蚋般的呼吸终于停止了，你的爱情死去了，也一并将你杀死了。

    “哼”，警察冷哼一声“还在编故事！”

    他的声音宛如利剑般挑开了你的遮羞布。

    “老实交代！我们调查过你的人际关系，你和死者没有交集。”

    你的椅子愈发坐不住了，隐约感觉有蚂蚁在啃食你背上的伤痕，只能蠕动着肥硕的身躯缓解不适。

    在警察探究的目光下，你仿佛被扼住了咽喉。

    敲门声响起打破了此时的寂静，一名警员起身接过技术人员传递来的纸质资料。

    他扫过资料。

    【未在后院提取到男性脚印】

    大学里没有人知道你的名字，你只是众人口中披着一身肥肉的胖子，校园舞台上的她星光闪耀，这颗星星也落入了你的眼中。

    你爱慕着她的美貌，她的纤细，她的闪烁。

    你曾无数次不远不近地跟着她，最后止步于她紧闭的房门。你的脑海中规划过无数个潜入的计划，无数次用目光描摹过她的后院，你像一只老鼠贴着那堵翻不过墙，幻想着储藏室年久失修的窗户。你幻想那身肥肉能藏进她的床底，被她的香气包裹，听着她的呼吸入眠。

    你的怯懦与卑劣让你止步于此，如果不是新闻报道着她的死讯，你们的一生无法相交。

    你和她的交流浅尝辄止于你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