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起身,司徒瑞扔给他一件外套,“你可别跟我说连司机也不放过。”
温言眨眨眼,抱着衣服。
然后司徒瑞忍无可忍的指了指她的校服领口,她才后知后觉,正值夏天,她只穿了校服里面的衬衫,衬衫最下面的两颗扣子被扯掉了,露出里面内衣的边缘和一大片白色的皮肤。
正是刚刚那群女生扯坏的,她忙着问司徒瑞事情一直没注意到,此刻才想起来为什么刚刚出教室门感觉凉凉的。
她就这样一直追着司徒瑞说话……
她像只受惊的小鹿,慌乱地穿上司徒瑞丢来的的衣服,司徒瑞侧目看过去。
穿好后才想起来,轻道,“谢谢你。”
司徒瑞不置可否。
到了饭店,里头坐着司徒家一家人,还有几个亲戚,对面坐着另外一个人,一直低着头,但看起气场强大不容忽视。
看这情形,这包厢装扮,应该是两家人在联谊聚会。
他们一坐下就被递来放着各种饮品的盘子,温言颔首接过一杯果汁,司徒瑞拿了杯红酒,他们彼此寒暄着碰碰杯,打了个招呼。
温言不经意一瞥,才看到坐司徒叔叔对面的男人,他一直都没有什么表情,身上一股杀气,痞痞的,都30岁左右了,长得很帅。
不知为什么,看见他有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怪,温言自己也想不明白。
她悄悄的观察着这个男人。
不一会人都来齐了,司徒叔叔和那个人一同起身,随即所有人都起身,温言也跟着动作,举起一杯酒。
那个男人沉稳阳刚的声音响起,“预祝我徐家与司徒家从此化敌为友,拔刀相助。”
司徒叔叔也爽朗的大笑着,“是是,希望徐家与司徒家步步高升,相互扶持。”
然后爽快的碰杯,20几个杯子相碰,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一饮而尽,陆陆续续坐下,服务员开始上菜。
“这是司徒家新认的女儿啊,真是沉鱼落雁,看起来也伶牙俐齿。”
“看这司徒家的人,个个看着人中龙凤啊……”
“再读一年才高考呢!”
…………
温言从头到尾只是礼貌的微笑着,时不时回应几句,司徒瑞倒是比她忙多了一群人都在问他问题,但司徒瑞都礼貌绅士的一一回答了。
看起来没有不耐烦。
温言觉得差不多了,就说了失陪,然后独自一人去了洗手间。
出来照镜子的时候,看见那个男人站在那儿慢条斯理的洗手,于是她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去,道,“徐叔叔好!”
“你好,温言。”
很礼貌,没有年纪高者对年龄小的优越感,他绅士地拿出自己的明信片。
“以后两家就是朋友了,我看你长得很像我一个故人,呐,这是我的明信片,以后要有什么事,可以找我帮忙。”
温言微笑着点头接住那硬质的,类似于铂金卡的明信片,点点头,“谢谢你啊,徐叔叔!”
“没事,温言,你以前是哪个福利院的?”徐叔叔笑着说。
“我小时候在玉山福利院,叔叔。”虽然跟这个人不熟,但他带给她的感觉居然不是害怕,反而挺自然。
“……玉山?”他低头思考着,“那你有没有见过一位肩头有烫伤伤疤的女孩?”
温言一震,自己肩头就有一个疤痕,但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烫伤的,因为当初许女士就是凭借这个疤痕才认她来司徒家的。
所以这个人不可能是她,而且妈妈当初是被侵犯才生下的自己,怎么可能会是这个亲切和善的徐叔叔呢?
于是她只好道,“对不起啊……徐叔叔,不过你可以给我描述一下她的外貌的。”
徐以墨抬头叹口气,“她是我女儿,十几年前因为一些事没失去消息,”他笑了笑,尽管这个笑让温言觉得没有多少开心的成分在里面,“我猜她大概就在玉山那片的福利院,……希望认领的是个好人家就好了。”
温言此时也不知道说什么,自己也没有亲身父母,被认养的家庭对她也不好,她说不出安慰的话。
绞尽脑汁,才道,“……徐叔叔,别伤心了。”
于是对方摇摇头,留下一句“你长得挺像我想象中的女儿的,以后有什么事徐叔叔会帮你的。”
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什么,温言感慨万千,她太了解在福利院能不能过得好了,也太了解遇到好人家的重要性了。
愿那位徐小姐能遇到好人家……
其实她一上桌就注意到他了,也许是长的帅?不会吧,那种熟悉感很奇怪,让她不知不觉就观察他。
也许他小时候来过福利院找女儿也说不定呢……
擦干净手,温言吃了块柠檬糖,对着明晃晃的镜子情不自禁扬起嘴角。
后面司徒瑞也走了过来,径自朝洗手池走去,看起来只是单纯来洗洗手。
气氛一片沉闷,只有他动作和水流的声音。
温言不知道要说什么,觉得很尴尬,因为她目前还不想回去面对那样的社交。
“……你要吃吗?”
望着她手中摊开的糖果,很普通很普通,大概一块钱两个吧。
司徒瑞接过来,抓了几颗,说了声谢谢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差不多凌晨了,司机的车有点挤,因为后座坐了司徒瑞和温言,还有一个……应该叫姑姑吧。
闻着他嘴里的柠檬味,很甜很甜,温言不知不觉向他那边靠了靠。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驶入司徒宅,温言被晃醒,她睁开眼就看到司徒瑞,他的眼睛比夜色更黑,好像还会发亮光,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温言看呆了,直到对方摔上车门温言才反应过来,她才慢腾腾的收拾东西离开。
经过他房间的时候,他出来了,少年人只穿了短裤,身材精瘦。
“等一下,”司徒瑞走过来,“你的糖。”
温言愣了愣,随即才反应过来,却不敢抬头看他裸露的上身,只低着头沉默地接过。
“你怎么了?”
听到司徒瑞啧了一声,奇道。
“没什么,”温言拿着那几颗糖,“其实你可以不用还我的,你可以留自己着吃。”
司徒瑞双手抱胸,眼神轻佻,一副傲娇大少爷模样,他缓缓开口。
“被本大少的身材迷住了?”
“没有……”
“我发现,你总是吃这种糖,我经常闻到,为什么?”
听到“闻到”的时候温言像是想起了什么,感觉脸颊烧烫。
“因为喜欢吃糖?”
“那怎么一直不换口味?没钱?”
听着他一遍遍的追问,温言突然觉得还是以前那个从来不理自己,高冷寡言的大少爷好点。
温言不想多说,敷衍着点点头就想走。
司徒瑞还站在原地,不知道想什么,感觉今晚自己跟她说了很多话,甚至比前两年还多,他思考着怎么回事。
最后得出结论,自己真是个见色起意的流氓啊……
于是他同意了其中一个女生的追求,跟她在一起了。
在食堂遇到的时候,那个女生用期待揶揄的目光打量着温言,似乎对她的长相颇为不满意,脸色渐渐凝重了起来。
宁卓笑着道,“你们先去吃吧,我跟温言,还有张灵灵就好了。”
严邵等人点点头,跟司徒瑞等人走去一个有空位的地方。
“温言,司徒瑞怎么这样啊?他都没有来谢谢你,还让别人以为你是她分的最快的女朋友。”
“张灵灵,少说两句。”
谁知张灵灵非但不闭嘴,还继续说,“什么啊,宁卓,我知道你跟他们关系挺好,但这次确实是他们不厚道了。”
张灵灵的父亲在a市做小本生意,生意挺好,她家不缺钱,张灵灵从小的教育就是不随便欺负别人,也不能让别人欺负自己,否则一定不要让自己吃亏。
所以作为朋友,她不想让温言吃亏。
宁卓夹自己碗里的糖醋排骨给温言,“多吃点。”
温言顿了顿,没有拒绝。
“过几天我给你说说吧,在论坛上发布行不行?”
谁知还没等温言说话,张灵灵就忍不住了,她敲了敲餐盘,“宁卓,你是他朋友,你让他亲自解释。”
“但是这样反而有点刻意,让人误以为他们余情未了。”
张灵灵陷入沉思。
温言不说话。
气氛一片沉默。
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一般,温言郑重而认真道:
“没事的,我自己给自己澄清。”
张灵灵和宁卓同时惊讶地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在问你怎么澄清。
温言对他们安慰地笑笑,“我录音找证据,然后发布在论坛上就好了。”
两人同时对她竖起大拇指,但很快又觉得挺难的,毕竟俩人不熟没怎么说话,但好在同一个班。
那天傍晚,温言彻夜未睡。
在某天早晨,温言忙的联系了很多人,又拿了快递。
___因为那个秋日集团活动要开始了。
她故意跟司徒瑞一起坐上私家车,看着闭目养神的司徒瑞,温言不自觉盯着看,看够了才开口。
“你什么时候给我澄清一下,我们可不是什么前女友啊这些关系。”
司徒瑞睁开眼,“那你说说,我们什么关系?”
“同窗关系,我的名声受损,你是始作俑者,你有责任。”
听她说的冠冕堂皇,司徒瑞看了她一眼,“我没那么善良。”
好像还不够,要更直白点。
“你当时为什么就说我是你女朋友?”
司徒瑞像看一个智障一样看着他,懒得回答。
沉默了一会儿,温言道,“其实我也不差吧,你是不是觉得这样说你挺有面子?”
这是张□□他的,激怒他,让他说出实情。
果然,“我要什么样的没有,我犯得着找你这样道德败坏又没有脑子的人做女朋友?”
温言控制住笑容,说,“那你澄清啊。”
司徒瑞头向后仰,惬意的靠在座位后背上。
“看着讨厌的人被人针对议论我挺受用的,除非你有什么理由让我帮你。”
“我没有理由,”温言又顿了顿,强调道,“而且我们在班级都没怎么说过话,所以我没有立场。”
司徒瑞冷哼一声,再次闭上眼睛。
够了。
温言想,虽然自己就要逃跑成功了,但她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处理自己名声,她不想被人议论,不想被人围观,更不想一举一动都被人赤裸裸地打量。
忙活了几天,温言看着日历,明天就是秋日活动了,她眼中蹦出奇异开心的光,眼眸中似乎含着一片星空。
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张灵灵,生日快乐!”
温言把手中的礼物给张灵灵,不怎么在乎生日的张灵灵喜笑颜开,“哈哈,谢谢你温言。”
宁卓等人也纷纷送上礼物,但都没有温言的大,一大箱,看起来花了不少心思,张灵灵倍感有面儿。
唱完生日歌吃完蛋糕后,几人就散步着回家,准备明天一早就出发坐学校大巴去秋日活动。
秋天的晚风拂过脸颊,带起飞舞的刘海,空气中到处是飞舞的梧桐树叶,黄黄的叶子在凉风的带动下发出簌簌的声响。
远处一轮圆月,明亮圆满。
温言觉得今晚很惬意,她把书包里给宁卓准备的一份礼物拿出来,“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张灵灵惊叫一声,“为什么他也有?”
温言笑笑,“你们都有,只是把和你的生日礼物封在同一个纸箱了。”
“哈哈,温言你真好!”
“怎么突然要给我们买礼物?”
“我一以前都是在孤儿院,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没一个固定的。然后我来到司徒家,心里也空落落的,很庆幸在这个学校交到了你们这样的朋友,让我觉得,我其实也可以不用一个人,也可以被关心被保护,有朋友的感觉真好!”
温言望着天上的月亮,真诚的继续道,“我会一直记住你们的。”
“好心疼你呜呜……”
张灵灵停下脚步抱住她,宁卓也过来轻轻搂住他们,曲起的手指在温言背上挠了挠,轻轻抚摸着。
温言分不清是谁的手,她也回抱住他们,“哎呀别伤感了,只是我的真心话而已,今天你生日明天搞活动,多让人开心啊。”她默默的擦了擦夜色中流下的不争气的眼泪。
宁卓几乎半个身子全在她那儿,把温言圈的很紧。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只要你不赶我走,一直一直……”
感觉有点窒息,温言放开他们,请他们吃雪糕。
回到家,温言把一切都安排好,联系好了外面的人,万事俱备。
她一直觉得司徒瑞这个人挺好的,三观正,她能理解对方对自己的误会,但自己不太会说话才会让误会加深。
她敲了敲对方的门,一开始没有来开门,但她知道他一定在,又锲而不舍的敲着。
不知过了多久,最后司徒瑞边用毛巾擦头发边开门,这回只穿了短裤,那短裤比上次那个更短,还是窄窄的那种。
少年的身体削瘦紧致,若隐若现的有着腹肌,水珠还在淌,正一脸不爽的看着她。
温言没想到看到的是这个情景,原来是在洗澡,她愣了愣。
察觉到温言的目光,司徒瑞挺满意的笑了笑。
“占我便宜占够了吧,说吧,什么事。”司徒瑞的声音有点沙哑,但还是没有什么情绪。
“我来,是想给你礼物。”
司徒瑞愣了愣,站着不动了。
“上次你送我那台电脑我很喜欢,我第一次收到这样的礼物,我觉得你这个人其实挺好的,所以我也想送给你东西。”
司徒瑞想问你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但最后没有说,因为他从小到大的礼物都是非富即贵,或者是用钱也买不到的艺术品,非遗。
他接过温言手中鞋盒大小的一个盒子,挺有分量的,盒子通体深蓝色,还用黑色的丝绸缠绕着,有模有样,轻声道,“谢谢。”
看到他肯接受自己的礼物,温言很开心,不枉自自己加工了那么久,还联系了别人,她笑了笑,就退开了。
司徒瑞打开包装,里面是一个玻璃盒,玻璃采用特殊材质,非常坚硬,但即使是这样,司徒瑞也不想冒险把它砸坏看看什么玻璃。
玻璃里是一片海洋世界,静谧无声,鲨鱼,海星,章鱼,还有会发光的水母,海马,灯笼鱼,等等。它们都栩栩如生,在海里悠闲自得的游着,而海里的沙子大概是真沙子。
这些不知道要花费多长时间,这些发光体应该也不知道要弄多久,还有这些生物是怎么做的,连汗毛都那么像。
是用了浮力吗,水藻和飘荡的珊瑚礁飘得太真了吧!
司徒瑞仔细瞧着,用手指敲了敲游过去的小鲨鱼。
突然中央亮了起来,是用沙子做成的虚像,里面是他那天开学典礼在台上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发言的照片,后背就有开,学,典这几个字。
镜头很正,阳光打在他大半张笑起来的脸上,光彩夺目,青春洋溢,肆意飞扬。
但只有他知道,那只是外在伪装出的阳光明媚。
说不上什么心情,他仔细地瞧着。
最终决定把她心机女的形象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