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木高二了。

    她背着粉色的书包，把又长又直的头发扎得高高的，发际线被伏着粉色的发卡梳理得整整齐齐。发卡是时下最流行的那种水晶粉，上面还有一粒小小的兔子。她蹦蹦跳跳地走进6班，心里还在回味着自己与妈妈的战争中赢的那一场——妈妈想让她选理科，而她心里住着一个文艺少女。

    她赢了，所以她正迈步走进这个学校最受重视的文科班。

    在这所省重点高中里，曾经在初中能因为成绩异常骄傲的她也变得普普通通起来，而每个学校又总有第一名。6班的第一名原先是高一时候理科实验班的，长得可可爱爱白白嫩嫩的一个女孩，是少见的复姓，叫上官清。

    但是这只是暂时的排名，木木思量着，只要自己努力，也一定可以在这个全省最优秀的学校、全校最优秀的文科班里名列前茅。木木是一个乐观积极的女孩，长辈总是这样评价。木木这么想着，选了个中间靠前的位子，坐了下来。

    这个班里有自己以前认识的，也有陌生的不认识的。

    木木正环顾四周打量着班级里的其他人，班主任踏着清脆的皮鞋底声进了教室。

    班主任是一名男性，给木木的感觉却像很知性的30出头的阿姨。听说是教政治的。

    大概是因为和妈妈一样的气质，木木打量着，可能自己这两年都不太好过了。木木的妈妈也是班主任，是一个奔四的知性女人，只是在对女儿的教育方式上有自己的一套：一面宣称着母女之间要像朋友一样相处，一面又强调妈妈吃过的盐比她吃过的饭还多，一定要听妈妈的之类的。

    木木称之为“假民主”。

    班主任正在整理讲桌上的资料，木木就埋头在自己的计划本上写写画画。还有十多分钟才到开学典礼呢，先把这个学期的学习计划列出来，再细化分到每个月、每周，那按照计划，今天……

    班里突如其来的轰动打断了正在为计划埋头努力的木木。

    木木抬头，看见从门口进来的高高瘦瘦眉眼深邃的男生，长相像极了言情小说里的男主角。

    这个人，木木并不陌生，本校校草之一，周余霁。智商也极高，年级前三的位子看心情和状态换着坐——比如为了篮球比赛翘掉或者状态极差的时候“滑铁卢”到年级第三的“恶性事件”。

    什么假正经的家伙。

    木木在心里腹诽，低下头继续在本子上涂涂画画，只是从目标明确地一笔一划变成了心不在焉地圈圈画画——不过在旁人看来是完全对帅哥不屑的表现。

    埋头把视线对着的课桌上突然出现了一只修长好看的手，弯曲着的无名指敲击着木木的桌面，头顶传来漫不经心的声音：“你是，周槿同学，对吧？一会班主任讲完开学通知去礼堂开会。”

    还没等木木抬头张嘴回应这份通知，发出的人已经沿着课桌间的路出了教室后门，认命地绕进下一个班级的前门去通知下一个班长了。早知道不和年级主任随便打赌了，虽然自己考虑到了所有可能性，但是老狐狸还是魔高一尺。所以输了的周余霁就被派去当通知临时会议的工具人，绕遍所有教学楼的教室不仅要去负责临时会议的各种筹备，还要被年级主任端着泡枸杞的热水用戏谑的眼神看着。

    当然，作为赌注，定个十五分钟的时不过分吧？

    坐在大礼堂靠门第一个座位的周余霁大口喘着气，抬起头恨恨地看着站在身侧的那位，然而湿漉漉的刘海和小鹿般的眼睛像是试图顶撞兽王失败的年轻气盛，毫无威慑力可言。教导主任泰然自若地捻着杯盖，拨开茶叶的同时不疾不徐地吹着，微微翘起的嘴角暴露了她的好心情。

    周余霁见状，只能脱口而出地嘴臭了一句：“你好像个老头啊。”

    几乎是同一时间，教导主任预判似地接过话茬，“别搞性别刻板印象啊。”中途还游刃有余地挑了个眉。

    周余霁认输，认认真真地道了歉，就站起来开始好好布置会场。

    教室里，木木的班主任主要讲了讲自己的成就和年少成名的“奖项们”，就开始派发男生搬书、女班委发书。中途提了提开学的简要事项，就把目光对准了木木：“开会是吧？快去吧。”

    木木并不太喜欢班主任的做派，却也觉得没什么反抗的必要。能做的一些挣扎就是站起身慢慢思考要收拾些什么东西带过去——毕竟“跋山涉水”的距离，总要点充足的装备才显得诚意。

    笔记本、笔、纸巾、水杯、眼镜……木木慢慢悠悠地逐个清点之后，才踏着轻快的步伐经过讲台前的新班主任从教室正门走了出去。

    没过15分钟，各个班级的前班长们都陆陆续续到了。

    周余霁摆弄着教导主任弄来的会场布置道具，心里止不住地腹诽这些可以但没必要的道具一定是她故意的：横幅、名牌、班级标签贴……甚至还有装饰用的彩带？

    明明是小到不行的排场，还要拿来这些“声势浩大”的道具“简简单单”地布置一下，真不愧是赌输的惩罚。

    虽然花了大精力布置教导主任的奇思妙想，但当开会人选到场时，还是要臭屁地做出一副游刃有余的东道主模样——虽然额角浸湿的汗在嚣张地企图打破他的伪装。

    所以当木木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是一脸笑得灿烂但格式化的会议负责人周余霁，额角的汗水却也耀眼得能折射出彩虹。

    所以木木带来的纸巾开包第一张递给了周余霁，带着新鲜的香味的第一张似乎带走了其余纸巾各10%的香气，连味道的浓郁程度都更胜过其他几张。用来给周余霁擦汗都似乎有些让人心疼的浪费；不过对木木来说，显得亲切贴心的基本礼貌来的更划算一些。

    周余霁倒是觉得这张纸来的巧妙又贴心，对这个看上去乖乖造型下藏住个性的女孩子有了点不同他人的印象。

    不过一个转身就要忙着组织会议，一个参会中途转着笔随意记录着一些重点，大家也都没把这小小的插曲放在心上——毕竟木木也没忘了转笔途中和身边的女孩子打成一片，聊得热火朝天。

    日子在分科之后像个抽陀螺的鞭子，让现充木木忙得团团转——忙着交新的朋友，忙着考试，忙着用美食填补满心的欢喜，趁着各种忙碌后的间隙。

    两人各自当着课代表，职称之外还有各种义务和职责。

    毕竟，谁的高中也不是刻意只用来谈情说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