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书记载,薛湾此人不善治其麾下,终为其亲所杀于襄阳。”
宋瑜伏在书案前,细细端详着眼前的临摹稿:“老师,您刚刚不是说这卷《十七史百将图》乃薛湾幼年所做吗?那……”他不解的望向旁边:“我们了解他的生平做什么?”
“不,你不懂。”温老师忽然望向远处,道:“有些人,虽然年幼,但已经有了常人所触及不到的经历,这在他的笔法中很有体现。他的笔锋较为凌历,却又不失精细......这还需要你自己去体会呀!”
宋瑜面对着这位若即若离的人物,细细观察着眼前的手稿。
他看到了画中李靖那双狠厉又好像饱经风霜的眼睛,不禁透过画中人物,想到了刚刚老师所说的“薛湾”。
那又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忽然之间,周围的一切都模糊起来,恍若天地虚无。
他似乎感到......
浓烈的血腥味在鼻腔中散开。
宋瑜猛得睁开了双眼,环顾四周,他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狭小闭塞的密室间,阴暗潮湿的缝隙中隐隐约约透着一丝光亮。
这是什么地方?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明明上一秒还在书案前画画,下一秒就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宋瑜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周围,一只粗糙的手正紧紧捂着他的嘴,那手上似乎还沾着黏腻的血液。他感受到那人的胸膛紧紧贴着他,连心跳声都清晰可见。
忽然之间,密室外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宋瑜尚未回过神来,只是警惕的观察着四周。
顺着密室的那条细缝,宋瑜看了过去。
房中先是进来了两位宫婢,手中各提着一只宫灯,接着那点微弱的光,他看清了来人的面孔。
一位雍容的贵妇人扶着内侍的手缓缓端坐在屋子正中央,而不远处的地板上跪着一个女子。
“谢幼梧,你若要同我争,我不怪你。”那女子抬起头,红唇边带着一丝轻佻的笑意,“可你有没有想过,陛下此举,不过是借刀杀人,一石二鸟!你不明白吗?”
谢德妃仍然端坐在宫凳上,并不理会她,只微微皱了眉,朝身旁的内侍使了个眼色。内侍得了旨意,接过白绫,缓缓走向了那个女子。
那女子笑得更甚:“ 哈哈……哈哈哈……”
“不!”她那白皙的脸庞淌着血,缓缓贴近谢德妃:“你什么都明白!你就是个笑话!!”
那内侍终于动了手。
顷刻间,那女子便不再动弹。她并没有挣扎,只是哀怨的目光始终没有寂灭。
宋瑜静静听着身后那人的心跳,额间冷汗直冒。
他眼睁睁看着内侍一步一步靠近密室,吱的一声打开了密室的门。
谢德妃笑的好像柔和的春水,轻轻走过来抱住宋瑜,道:“瑜儿,告诉母妃,你刚刚都看见什么了?”
周围这一切太过荒谬,宋瑜愣愣的反应过来。
他这是穿越了?
谢德妃见他不说话,那虚假的笑容淡了下去,看了看宋瑜身后,道:“处理了罢。”
宋瑜终于意识到他是在说自己身后的那个方才护着自己的侍卫。
他慌忙跪下来,道:“儿……儿臣……什么也没看到,求母妃……宽恕他!”
谢德妃似乎很欣赏他的样子,笑着看了半天才说:“罢了罢了,你们一个个都怕本宫,到比不得本宫的儿子菩萨心肠……”
末了几个字被她咬的极重,宋瑜小小的身躯抖的极厉害。
谢德妃似是也觉得无趣了,带着一众人愤愤离开了。
宋瑜总算松了一口气,先看了看自己幼小的身躯,又回头看向那个侍卫。
他也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面庞白皙,周深散着一股恬静而沉重的气息。
宋瑜有些焦急地问眼前人:“这是什么地方?”
侍卫恭恭敬敬的跪下来,道:“卑职有罪,让殿下受惊了。”
“我问你是什么地方?”
那人愣了愣,道:“大内禁中。”
大内?皇帝?封建王朝?
“现在是哪一年?”
侍卫答:“天圣四年。”
宋瑜细细的回想。
那是宋朝了?也怨不得他对这个时代如此敏感,薛湾不正是......
等等!
薛湾?!!
宋瑜一下子乱了神,忙看向身边侍卫,问道:“你可知...薛湾?”
那人愣了一瞬,依然恭恭敬敬地答:“卑职贱名,怕误了殿下耳朵。”
宋瑜:???!
“什么意思?你说......你是薛湾?”
“是。”
宋瑜彻底坐不住了。
这个名字可不仅仅是历史上有名的画家,更是宋朝末年揭竿起义的枭雄。
他想起了历史上宋末的一场小规模局部暴乱——兖州战役。
这场暴乱开始并没有翻出多大的水花,但却实打实的为宋朝的灭亡奠定了一定的基础。而这场暴乱的领导者,正是历史上的兖王亲卫,薛湾。他设计毒杀兖王,借护主之名起兵……而宋瑜,不正是那位倒霉的兖王吗?
宋瑜不再理会他,只是自顾自地理着时间线。
薛湾若是在端和八年起兵,那自己尚且还有十五年可以“苟活”!
不止如此。
宋瑜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
照现在局势看来,自己不过是一位孤苦的落魄皇子,随时有可能在夺嫡之中丧命;而刚刚那位原主所谓的母亲呢?更是算不得母亲!还要时刻防着自己的亲卫!
宋瑜实在头痛。
如果他不杀薛湾,那只有死在薛湾剑下。
宋瑜静静观察着那个少年,他还没有单纯到以为凭自己这个“所谓皇子”的身份就能杀了薛湾的地步!
想到这,他反倒起了些闲心。
“薛湾!”
“卑职在。”
“你不要总是‘卑职卑职’的!”搞得他宋瑜像封建压迫人民的地主一样。
“...是”
“你...过来给我画画吧!”
这绝对是宋瑜现在唯一能做的有些意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