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

    徐默声正在树下打坐呢,忽然听到小院外面一个声音急促的喊,“老神仙,老神仙,救命啊,村子里出事情啦。”

    说话带有当地的浓浓乡音。

    这人大约是山下的村民,只是离小院最近的村子也要翻五座山头,这座山头又高又陡,平时基本无人来山上。徐默声在山上住了12年,除了半年前见过一次山上来人找师父,这还是他记忆以来第二回有人来找。

    徐默声打开小院的门,见门外站了个中年男人,衣着质朴,鞋子上全是泥,衣服裤子被勾破了许多洞,不少线条露出来。男人脸晒的黝黑,估计是山下哪个村子里的庄稼人。

    徐默声轻声问道,“您好,请问找谁?”

    男人愣了愣,不是说山上住着个老神仙?看着面前穿白色寝衣的长发少年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男人心里直犯嘀咕,难道老神仙真的得道成仙了,竟已到了长生不老的地步?

    中年男人往地上一跪,便不停的磕头,“老神仙,求您救救我们村子吧,村里老人说,山上住了一位老神仙,让我来求救,我爬了四天,才找到这里,请您一定要帮帮我们呐。”

    徐默声叹息,“您要找的应该是我师父吧,实在不巧,我师父半年前受人所托,下山去了,至今还未回来。”

    中年男人愣了愣,大哭起来,磕头磕的更凶了,“小神仙救命,您既是老神仙的徒弟,想必也是有本事的,我们村子里已经死了不少人了,我儿子现在也是快活不成了,你要是不帮忙,我真不知道找谁去了。”

    徐默声一时没有作声,他感到有些为难,四十好几的庄稼汉在他面前哭的眼泪鼻涕横流,说不动容是不可能的,而且听起来事情的确十分紧急,他若是能帮忙自然要帮忙的,只是他在山上修行十几年,每日打坐看书,却从未下山跟师父真正经过事,知道的不过书上一些理论,连师父一身本事的皮毛都不曾学到,听这庄稼汉子的描述,可见事情十分复杂又严重的,他心中实在没把握能帮这村子里的人。

    只是师父归期未定,若要等师父回来处理,不知是何时了,到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人命关天,他真的就能眼睁睁见死不救么?

    沉默良久,徐默声将男人扶起来,“阿叔,你先随我进来坐,把事情说清楚,若能帮你,我一定帮。”

    男人抹了抹眼泪,跟着徐默生进院里坐下。

    “10天前,我们村里莫二根屋里头的女人死了,要下葬的前一天,莫二根的娘也半夜死了,而且莫二根他婆娘的棺材,明明是一口很薄的棺材嘛,我们七八个大男人都抬不动,村里面人都说是莫二根他婆娘在作祟,莫二根打发村里一个年轻人去十几里外的镇上请了法师,结果法师过来做完法,当天晚上就吊死了。大家都说,这是闹鬼了,莫二根他婆娘的鬼魂凶得很,镇上再去请法师也没人敢过来了,后面几天,村里接连有人生病,身上长红斑,没一两天那些红斑就化脓了,村里死了好几个老人,有几个得红斑的年轻人扛得久点,还没死,我来之前,我儿子身上也开始长红斑了。”

    男人抹了抹眼泪,“仙人,你一定要帮我救救我儿子啊,他才六岁,我就这一个儿子。您要是不出手,不止我儿子,我们村子里的人怕是都活不成啦。”

    徐默声一愣,即便真是闹鬼了,可新死之人的鬼魂,有这么大的能耐和怨气吗?

    徐默声给男人倒了杯茶,“您先坐一会儿,我先去收拾东西,一会儿我随您下山去看看情况。”

    “哎,哎,好,多谢你了小神仙。”男人千恩万谢的接过茶。

    徐默声回房间,拿竹篓装了几件衣裳,翻出了自己从前画好的一沓符,放进去,想了想又不清楚自己画符的水平如何,十张里面也不一定有几张有用的,又赶紧装了些符纸、朱砂、毛笔等物,以备不时之需。

    徐默声还不放心,毕竟山上呆了这些年,没经过事,这次山下这个东西听着挺凶的,凭自己这纸上谈兵的半吊子水平,真没什么把握。

    徐默声赶紧去师父房间里面翻出来几张天罡雷火咒,贴身放着,有危险的时候用的着,只可惜师父离去的匆忙,也不知道徐默声会被村民求着下山办事,桌面上没几张存货了,一共五张,徐默声全拿了,又翻翻抽屉,试图再找些有用的东西一并带走。

    翻到最下面一层抽屉,是一本破破烂烂的书,封面上的毛笔字已经模糊不清了,徐默声仔细辨认,依稀能看出是“x符大全”。

    什么符大全?第一个字太模糊,看不清是什么字。

    徐默声嘀咕,“师父放这么隐蔽,估计是很有用的符文书,带上说不定有用。”

    便顺手把这本旧书放进竹篓里。

    见实在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可以拿了,徐默声又顺便去厨房起火煮了锅面条,和中年男人吃了,两人便匆匆下山了。

    路上徐默声得知中年男人名叫莫斌,今年43岁,有个女儿17岁,在家帮忙干点农活,已经许了婆家等两年就结婚,儿子才6岁,自从村子里出事陆续死人,村子里的人个个都惶恐不安,他儿子没几天也沾染上了这怪病。可是去镇上找法师,请了几次都没人敢来,又和老婆抱着孩子去镇上的医院治病,吊了几天水也没有任何好转。莫斌和妻子急得团团转,最后从村子里一个老人那里听说,山里住了个神仙,二十年前帮村里解决过大事,那老人只给莫斌指了个大概的方向,莫斌找不到别的办法,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一路翻山越岭找了过来。

    下山不比上山,何况这次莫斌也认识路了,因此两个人走的很快,莫斌感慨,“小师傅,您身子看着挺瘦弱的,这山又陡,不想您走的比我快多了。”

    “从小在山上跟着师父修行,也练过一些强身健体的拳法。”

    徐默声身形偏瘦,又常年窝在房中背书打坐,肤色白的很,难怪莫斌误会他瘦弱无力。

    “能请到小师傅,我们村子这次一定是有救了,”莫斌乐呵呵的说道。

    徐默声心里却是沉重的很,他跟着师父在山上12年,每天就是背背道经和打坐冥想,画符也不过学习了半年师父就有事下山去了。师父还没有教会徐默声什么玄门术法,他常常叮嘱徐默声道,修行是一生的事,最重要的是修心,以及强身健体,术法是次要的,不可操之过急。

    徐默声差点流泪了,师父,您当初教我一点保命的术法也好呀,这次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没准您回来都见不着徒儿了。

    二人脚程快,不过第二日中午便到了莫家村村口,此时的莫家村安静得异常,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虽是正午,有烈日曝晒,整个莫家村却显得阴森的很。

    徐默声右手捏紧了背篓的带子,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

    徐默声先跟着回了莫斌的家,是一个二层的小平楼,外层简单的抹了水泥,还没贴砖,莫斌拍了一下门,“开门哦,我回来咯。”

    门很快开了,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一条乌黑的大辫子垂在胸前,怯生生喊了句,“爹。”

    这应当就是莫斌的大女儿莫小云了。

    莫斌问:“小宝呢?还好么?”

    莫小云点点头,“妈上午带他去镇上吊了水,这会儿刚回来不久,小宝睡着呢。”

    莫斌带徐默声上了二楼,一个眼圈乌青的女人无神的坐在床前,床上睡着一个小男孩,脸上好几块红斑,有的浅,有的深,颜色最深的地方还溃脓了。见莫斌和徐默声过来,女人刚要开口,徐默声就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徐默声检查了一下小男孩的身体,和脸上的情况差不多,浅红色是新长的斑,深红色的是早就长的,到一定时间就会溃脓。

    大致看了看,徐默声心里就有了底。虽然实战经验为零,但是在山上看了不少师父下山游历的手记,理论知识还是知道不少的。

    莫斌焦急的很,“小师傅,你看,我儿子这病……”

    徐默声轻声道,“他这是被下咒了。”

    莫斌脸色大变,当即就给徐默声下跪了,“我的儿,是谁要害我的儿?我可就这么一个儿子啊,小师傅,您一定要帮我救救我儿子啊,不管您要多少钱,我都去给您凑出来。”

    徐默声扶他起来,“我不要钱,玄门中人,惩恶扬善本就是天职所在,只是这咒术十分狠毒,下咒的人竟然有这么大的决心,实在骇人,你先带我去看看莫二根他妻子的灵堂。”

    莫斌感恩戴德的带着徐默声去了莫二根的家里,莫二根家里的门是开着的,一口黑棺架在两根长木凳上面,棺材底下点着长明灯,棺材前有个小木桌,上面摆着香烛和纸钱,还有一个80多岁老太的照片,屋里头坐着一个60多岁的男人,正木讷的抽着烟。

    莫斌惊疑的叫唤了一声,“咦,二根叔,你老婆的棺材呢?下葬了嘛?当时我们不是好多人都抬不动嘞。”

    莫二根终于回神了,“昨天村子里来了几个外地法师,他给贴了个符,我婆娘的那个棺材就能抬动咯,法师吩咐我们把棺材抬到西边的山上那个洞里面去了,说是尸体有邪,要放到那边去处理。”

    新来的法师?一来就解决了棺材抬不动的问题,还没有像之前那个法师一样横死,莫斌悄悄的扫了眼徐默声,毕竟徐默声今年才17岁,又一直说心里没底,看起来新来的法师比山上这个小师傅要有本事,莫斌顿时心思动了,看来得想办法去找一下新来的法师了,请他们来帮忙看看莫小宝的病。

    莫斌的小动作其实徐默声也注意到了,但他没有在意,只是上前推开那口黑棺棺盖看了一眼。

    莫二根当即就生气了,就要上来拉开徐默声,“哎?你这小男娃怎么回事?怎么随便推我妈的棺材盖?”

    莫斌连忙上前拦住了,“哎哎哎,二根叔,这个小师傅也是法师来的,是我从山上请下来特意给我们村看事的。”

    莫二根被拦住,生气的收回手,骂骂咧咧道,“什么法师,年纪这么小,也不晓得你是从啷个地方找来的骗子,不准再动我妈的棺材了。”

    徐默声看着棺材里老太的尸体,压根不搭理他。

    老太的脖子上有勒痕,嘴唇灰白,额间隐约有股黑气,徐默声又掀开她寿衣的袖子,发现她右手手腕上有很多抓痕,再掀开左手手腕衣服,左手没有抓痕。

    徐默声沉思。

    那边莫二根看的是火冒三丈,恨不得拎起拳头要过来揍徐默声了,莫斌死死攥住他,毕竟不知道新来的法师有没有本事治好他儿子,有徐默声在好歹也算是多一条路。

    “莫斌,你小子拦我做什么,这个小骗子再动我妈的尸身,我连你两一起打咯,赶紧跟这个小骗子一起滚出去。”

    莫二根生气的很,随便来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男娃都能掀开他母亲的棺材盖,那他莫二根的脸面还往哪搁。

    莫斌自然是赔笑劝和,“二根叔别动气,这小师傅的师父是真有本事的人,多个朋友多条路嘛,早点解决了这些事情对村子对大家都好是不是?”

    徐默声扫了一眼老太的左手,她指甲盖里面有一些黑泥一样的东西,右手手腕有抓痕,但指甲盖很干净。

    “走吧。”徐默声把老太袖子扯回来,又扶正了棺材盖,率先出了灵堂。

    莫斌点头哈腰的给莫二根赔不是,也跟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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