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都少主府

    凤砚今日看了许久事务，有些疲惫地压了压眼角，最近几日发生的邪秽动乱比以往几月还多。

    还有西地的邪秽… 很是棘手

    思索一番，他突然拿出一张符纸，在上写了什么，用指尖捻起,意念一动，便传送了出去。

    望着穿过虚空，向另一边传送过去的符纸，他淡淡一笑。

    — —

    这边在池水里泡了许久的夏仙子，舒适满足地叹慰一声，起身上岸穿衣系结，正当系好最后一个结带时，她似有所感一般，抬起手，指尖闪着金芒。

    一捏诀，金芒化为符纸，在空中展开，是梧都的。

    看完过后，夏霜又捏了个诀，全身瞬间干燥清爽。

    随后她拢了拢长发，一遍摆弄着墨发一边向前殿走去。

    等坐上软塌，她唤道：“玉画”

    过了一会儿，玉画从庭院进来：“仙子有何事？”

    夏霜道：“准备准备，明日凤砚要来。”

    “凤少主？他好端端的怎么要来四季宫，莫不是又要请仙子去助他们除邪秽？若是这样说前几日梧都是有些人来请，只不过仙子当时不在宫里。”玉画道。

    夏霜双手凝着些灵力，慢慢穿插烘干长发。刚回来又泡完澡，她整个人都有些懒洋洋的。她答道：“嗯，下午他就给我传纸符说有事请我帮忙，刚刚又传了一张说明日登门拜访。”

    玉画皱眉说：“梧都那边… 也罢，不过仙子要注意自己，不要太累着了，天陷的事还要费不少心神呢。”

    夏霜点了点玉画眉心：“小小年纪不要老皱眉，放心，梧都那边累不到你家仙子。和他们一起也是顺路，毕竟我也是要去的。”

    其实提到梧都，夏霜多有些忍俊不禁。虽说梧都时常有人来请她或者粟农去和他们一起除邪秽，但也很有分寸，小事从不来麻烦。

    再说到把人请走后，不知道为什么梧都的人都有种莫名的傻乐。跟供菩萨一样，能不让她动手就不让她动手，加上梧都有钱，吃好的住好的，可以称得上是舒适。

    其实每次和他们一起，她也有很大的方便。邪秽出现的地方，气运总是会有波动，她早晚都是要去一趟的。

    — —

    第二日清晨，凤砚前来。

    四季宫立于雪山巅，占地不广，但灵力极其丰沛。

    亭台玉宇，轩榭清池

    凤砚行至宫门前，锦袍摇曳，金发翩飞，他屈指敲上传音结界道：“仙子，凤砚拜见。”

    过了几息，传来对面一声哈欠，说：“凤少主好早啊，扰人清梦可真有些让人懊恼。”清晨刚睡醒的女子声音微哑，但不掩原本音色的清淳。似上等古琴随意拨转间流泻出的清亮古朴。

    凤砚回道：“凤某多有叨扰。”

    夏霜道：“凤少主每次都是这一句，快进来吧。”

    说罢，宫门便打开了，宫内一路浮现着光斑。凤砚踏入宫门，沿着引路光斑到前厅。才坐下没一会儿，夏霜便出来了

    二人坐在茶桌前，夏霜先开口：“这次去哪儿？”

    凤砚道：“西地主城。”

    “西地主城？我半月前去巡查，西地的气运未有异常…”夏霜思索片刻，“但气运一事事关因素太多，一直飘忽不定，偶有邪秽也算正常。”

    她拿起茶盏轻抿一口后接着说到：“凤少主来得这么早，是准备即刻动身？”

    凤砚微微一笑说：“仙子若是准备妥当了，那即刻便可以出发。”

    夏霜放下茶盏道：“四季宫日常维持三界气运的法阵昨晚关闭了还未开启，凤少主等我片刻，桌上茶水少主可以饮用，是玉画清早下山前泡的。”示意后便往后殿去了。

    提到玉画，对外都知道她是四季宫的唯一的仙侍。但其实她是夏霜一次去人界司灵雪时捡回来的小兔妖，因为当时她太小太虚弱，便在四季宫养了一段时间。

    妖族绝大多数都在梧都里，有很少一部分散落在人界各地。

    等玉画长大一点，她不记得家人也无处可去，夏霜便收她做了仙侍。但是四季宫常年严寒，玉画是小兔妖待久了承受不住，加上妖族对于土地，热闹和烟火的向往是和人族一样的天性。

    夏霜就让玉画在山下镇子里寻一处小屋，平日里住着，四季宫有事她来也方便，纵然小玉画很不舍。

    约莫过了一刻钟，夏霜处理完法阵运转事项回到了前厅向庭院走去，说到：“凤少主，这便走吧。”，凤砚起身跟上。

    待二人在庭院站定，凤砚取出一张符纸向空中抛去，符纸落地化为一座传送符阵。

    夏霜率先进入符阵，入眼是一间茶室模样，空气中弥漫着茶香。鼻尖一动，是上好的碧螺春。

    茶室内四方灰褐软座，三颗鲛珠照明，无处不透露着低调奢华… …

    梧都果然富得流油。也不怪，他们祖上开始就喜欢敛财，经商头脑异常发达。孔雀族和犊灯的物居阁现在都还势不两立着。

    等凤砚入阵后，二人落座。

    “我刚刚查看了一下西地的气运，和我半月前去的相差甚大。纵使气运变化莫测，也不会有如此大的改变。昆仑的修道者最近偷懒了？”夏霜问道。

    凤砚一边倒茶一边说：“西地常年风沙漫天，最近连主城都很干旱，城外更不必说，粮食欠收，百姓怨气繁多。”

    夏霜喝茶的手微不可见地钝了一瞬，而后无事般点点头。

    凤砚接着说道：“还有一刻钟到西地主城，仙子可以先歇会儿。”

    夏霜以手掩唇虚虚打了个哈欠，腕上的琴镯流光溢彩，道：“嗯。”

    三界有格。夏霜和粟农一为司四季之仙，一为司粮谷之仙，但也并非任意妄为。

    三界自有气运运行，但因一部分怨气所扰，经常有地方气运失衡，受阻。表现为天灾，粮食收成差… …

    所以常常需要夏霜和粟农去往各地维持气运。故除四季宫日常维持三界四季和气运外，夏霜时常出去司灵雪，司灵雨。除粮谷宫日常温护三界谷粮和气运外，粟农时常出宫助人播种，耕耘。

    另一部分怨气聚集凝合就形成邪秽，祸乱一方。人界修道者，南有昆仑北有天山，负责收集还未成邪秽的怨气，交由梧都镇压、炼化。

    但一来人人有怨气，事事含怨气，怨气乃一切消极的情绪，例如不平之气，怨恨之气，诅咒之气… …总归收集不完那么多怨气，不时有一些邪秽出现。二来怨气很难炼化，现在基本都是镇压，梧都又要除邪秽，压力很大。

    可邪秽怨气重，破坏力强，必须尽快除去，梧都人丁稀少，所以经常要二位仙子帮忙。

    — —

    一盏茶的功夫，阵中有些迷迷糊糊的人就站在了西地城郊。

    城郊零星几个村庄，村庄里的人事先都已经被迁到主城里去了。梧都的人前一天就到了，现在在一旁等着。

    亲临才知道西地环境恶劣，半月前城郊的庄稼虽然长势不盛，但看着秋天收成不会太差，至少除夕可以吃几块好肉了。现在，庄稼全部枯死，只剩蔫头耷脑的稻草杆。空气里掺满了黄沙，连带着不远处的主城都裹挟在漫天黄沙中，风吹的人眼睛都难睁开。

    一个身着黑衣的人上前道：“公子，夏仙子。”是叶风，他也前一天就来了。

    凤砚问道：“这次几只邪秽？”

    “两只，先前我们除掉一只。是毒蝎形态。”

    毒蝎？到是很适应这儿的环境。

    凤砚又问道：“目前几人伤亡。”

    叶风回道：“三户村民家有伤亡，二人死亡，五人受伤，其中三人重伤。”

    夏霜略一思索，那这次的邪秽不算很强大。

    这时间，突然一阵狂风，掀起一片黄沙向他们袭来。眼看几人就要变成沙人了，一层灵雨结界将所有人包裹起来。黄沙打在流光溢现的结界上啪啪作响。

    此刻几位在一旁的梧都妖卫表面严肃站立，内心呜呜感动开心。

    其实梧都有时候请夏霜和粟农同他们一起也是有原因的。

    虽然梧都人少，还有镇压怨气的重任，但是以往邪秽出现的数量不多，大约几月出现一两个，像这次一月两地出现邪秽的情况少之又少。加上很多是一些小秽，没有对三界气运造成多大影响，除去就完事了，二位仙子宫内日常维护三界气运的法阵也足以应对气运变化。

    所以需要二位仙子出面的时候不多。

    但若是遇到一些很影响三界气运的大秽，就势必要请两位仙子出山了，当然这是对梧都而言。

    邪秽是怨气所化，这类大秽的出现的地方怨气往往比较浓厚，会余下一部分怨气影响气运。

    虽说维持气运是仙灵份内的事，但这事不像除邪秽那么棘手，早一日晚一日无甚大碍。先在宫内稳定一下，出现邪秽的地方的气候和粮谷便能好许多。如果确定要亲去维持，再动身也不迟。

    可对梧都来说就不是这么“惬意”了。气运受阻的表现最明显的就是天灾，所以大秽出现的地方常常不是干旱就是洪水、沙尘满天… …

    就如这西地主城，待久了能把人白白嫩嫩的小脸蛋吹成干树皮。

    而夏霜和粟农，前者掌管四季又实力强盛，暂时小范围改善一下天气是随手的事，但对他们来说简直是自带外援。后者司粮谷又医术高明，相传是灭世之战前神农养于百草园的最后一株药禾。这位仙子随手一拨，梧都的人简直如沐春风。

    所以在除大秽时，梧都的人求爷爷供菩萨都想请二位仙子一同前往。毕竟若能有一位仙子同行，那这一趟可谓舒坦不止一点啊。

    可问题是仙子只有两位，梧都众人知道每次去请会让仙子劳累。故在除邪秽途中都是恭恭敬敬地对待二人的。所幸二位仙子看起来难伺候但都很心地善良的… …

    几个妖卫崽子还没感慨完，他们一行人就向遇袭的村庄走去。走近村庄，看到的场景更荒凉。

    整个城郊空无一人，风吹过房屋，一些年久失修的房屋被吹下来几匹稻草。

    一家遇袭村户院内，零星几点稻壳散在地上，屋前两级台阶上还放着不久前耕耘的农具，木门半敞半闭。半敞的木门被风吹得吱呀作响，“砰！”的一声撞上横槛。门上赫然有大片干涸的血迹。

    夏霜视线下移 — — 农具上也溅落了血点。像是…一个农夫刚耕作完回家放下农具，却噗的一下被贯穿心脏，血溅上日日用来勤耕哭作的农具，溅上家门。

    夏霜静默了几息，微微转头问叶风：“遇害农户的后事和家人都能被妥善处理吗？受伤的村民有条件医治吗？”

    叶风回道：“受害村民的家属都已经被安置好，等邪秽除完遇袭的农户便能下葬了。受伤的村民都在主城里，白鹤族的医师在那医治。”

    夏霜点头。她指尖抚上腕间的琴镯，轻拨两下，一阵琴音流转开伴随着灵雨落下，木门血迹消散，院内恢复如初。

    凤砚上前将地上的草帽捡起挂上竹架，说到：“再去别处看看吧。”

    一行人将村庄绕了一圈，走到农田前停下时天色已晚。夏末的光景，本应是快丰收的季节，但眼前的稻谷焦枯干瘪，稻草杆东倒西歪，在夜色里显得妖异诡谲。

    夏霜凝神盯着一处，忽然挥手，一道灵流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