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千达广场,午后的阳光落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上。新书分享会会场设在了广场中央,舞台边上立着一个近三米高的黑色亚克力书架,新书《致命直播》错落有致的摆放着,书籍的封面上是鱼眼镜头下妆容华丽的主播,巨大脸部特写,眼神木然怪诞。上百张脸从顶部铺陈开来,仿佛一张巨大的人面网,心神控制不住地被慑住。
夏光、韦和安、水诺云和吕柔早早地就来到了会场,穿梭过热情喧嚣的读者粉丝,坐进观众席,吕柔抬头举起苹果手机拍楼上的人群,晃着吕柔的手臂,兴奋地叫道:“好多人啊!”
在粉丝的欢呼声中,刘不平步履稳健地走上台去,他先是向台下的观众们挥手致意,然后深深地鞠了一躬,以示感谢。紧接着,他用洪亮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说道:“大家好!我是刘不平,很高兴能够在这里与大家见面。”他今天穿着一件豆绿色的棉质Polo衫,下装搭配米色棉麻九分休闲裤和简单的白色板鞋,提拔的身姿加上这一身穿搭,散发出清爽又板正的军人气质。
落坐在主持人旁边的棕色皮沙发,开始今天的分享。
主持人:“刘老师,这是您写小说的第九个年头,这是您的第九部悬疑作品,为什么您能如此高产呢?”
刘不平:“或许是警察职业的原因,让我比其他人更容易获取到灵感。我会借鉴处理过的真实案件的部分细节,加上艺术化的加工,再提纯为作品。”
主持人:“我们来聊聊这部作品吧,《致命直播》这本小说是怎么诞生的?”
刘不平:“去年直播平台不是火起来了嘛,我认为它会是一个很有趣的题材,同时我把对于新兴行业监管困境的一些思考,加入到作品里,也希望能够引导我的读者在解开真相后,产生一些对社会,对人性的新的判断和解读。
主持人:“老粉丝们都有关注到,您从从第一部作品开始,都会有意无意的体现出女性主义思想,尤其是近年的三部作品。是什么愿意,让身为男性的你,站出来为女性发声?”
刘不平:“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
主持人:“接下来把话筒交给在场的读者朋友们,提出你们好奇的问题!”
一位知性的女士打头阵,她优雅地举起手来,微笑着问道:“请问刘老师,你最喜欢的自己身上的一个特点是什么?”
刘不平:“呃,是执着吧。康德说过“世上有两件东西最能震撼心灵:一件是内心崇高的道德标准;另一件是我们头顶的灿烂星空。”我始终愿意做那群仰望星空的人中的一员。”
水诺云深吸一口气,缓缓举起手来,她紧紧攥着手中的话筒,手心微微出汗。她用甜美而略带颤抖的哭腔问道:“刘老师~请问……为什么您的每一部作品的封底,都会刊登同一则寻人启事呢?这背后是否有着什么特殊的故事或者意义呢?”
刘不平怔愣了一下:“寻人启示上的女孩是我的亲生妹妹,她叫婷婷,婷婷袅袅的“婷”。我的记忆中,她的面容一直停留在五岁,就像照片里这样,仰着狐狸似的小脸灿烂地笑,把上挑的丹凤眼都笑成了一条线。想起2000的那个夏天,我仍内疚不已。”
刘不平喝了口水,继续回忆道:“那是个炎热的傍晚,我搬着竹制躺椅,准备和妹妹晚上在院子里的芒果树下纳凉,她胳肢窝夹着蒲扇,双手小心翼翼地端着蚊香盘,跟屁虫似的跟在我后边。这时骑楼排屋尽头响起敲锣声和着吆喝:‘各位同志,大男小女大家一起去看哦!今晚礼堂有打流感,打流感表演哦。’妹妹的眼睛瞬间亮了,使劲拽了拽我的衣角撒娇:“依哥婷婷想去看,你等下带我去礼堂嘛~”我耳根子软,禁不住小孩子这样撒娇。转身倚在门上向厨房里的母亲大声叫唤:“依妈,我带依妹去礼堂看打流感。”母亲应了句:“早点回来,看好依妹。”我边连声应着边拉着妹妹,一路小跑到了礼堂。
礼堂前的空地已经聚满了来凑热闹的村民,围在简陋布置的舞台周围,里一圈外一圈的,各个探着脑袋,脖子伸得老长。我抓着她的小手,努力在混杂着奇奇怪怪的体味、花露水味的狭小空隙中开辟出一条路来,终于在即将熏晕前,舞台四角的电灯光束照亮了我,护着妹妹站到我前面。演出正进入最值得期待的部分——口吞宝剑,只见杂技演员拿着一把锋利的宝剑向大家展示,我上前用手指弹了弹,发出两声“噔,噔”的金属碰撞声。然后杂技演员开始将剑尖从嘴巴里伸进去,然后剑身缓缓地没在了他的喉咙里。婷婷既害怕又忍不住想看,手半张着捂住眼睛,惊呼不已。接着轮番上演巧套连环、高跷顶碗、脚踩钢刀......村民们看得目瞪口呆,连连叫好,往演员的道具里放上些零钱。婷婷也不停地使劲拍着小手。末了,主持人给在场的所有小朋友发了驱虫的“塔糖”。
表演结束了,杂技团收拾着道具,人群也逐渐散去。我牵着妹妹也随着人流往家走,突然有股便意,叮嘱好妹妹在门口等我,她握着塔糖,乖乖的点头答应。我就冲进了礼堂边上的公共厕所,厕所里爬满了的蛆,忍着恶心蹲下去解决当务之急。太臭了!裤子都没系好我就迅速跑出去,抬头看见妹妹没有在原来的地方,猜是跟我玩捉迷藏,喊了两句:“依妹~婷婷~婷婷~别躲了,我看到你了!出来吧”没有像平时一样,听见妹妹偷笑声的应答。又大声喊了两句,依然没有回应。我有些急了,跑到演出的地方,拉着村民、杂技演员,挨个询问:“我是义国的儿子,你有没有看到我妹妹,穿粉红色的公主裙,大概这么高......”问了一圈,都说没看见。
我慌张地抹着眼泪,拼命地跑回家,整个身子边发抖着,边敲着铁门,哭喊着:“依妈、依妈,依妹不见了,依妹不见了,你快叫人去找她!!!”母亲闻声惊慌地从楼上奔下来,彩漆的木质楼梯被踏得砰砰响。父亲远在外地工厂,此时并不在家中。母亲心急如焚,她紧紧地拉住我的手,神情紧张而焦急。我们匆匆忙忙地敲响了周围邻居和亲戚们的家门,拜托大家帮忙一起找下婷婷。邻居叔公热心地组织大家分头去找,挨家挨户的问父老乡亲。夜色逐渐退去,天空开始显露出明亮的天光。然而,婷婷依然没有被找到,这让每个人都感到十分焦虑和担心。无奈之下,他们决定报警寻求帮助。警察迅速赶到做了备案。
母亲坐在木质沙发上,双眼红肿,泪水已经浸湿了她的脸颊。她颤抖着双手拿起手机,拨打了丈夫的电话号码。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母亲努力抑制住哭泣,但声音仍然带着明显的沙哑,她告诉父亲:“婷婷丢了,被拐走了。”说完这句话后,母亲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再次痛哭起来。
在场的读者静静地听着,与他一齐陷入心灰意冷。刘不平拉回了思绪,掩面低叹:“每每想到她或许在哪个角落受苦,我都恨不得将九岁的自己拉出来,接受所有人,包括我自己的叱责、鞭打甚至碾压。努力成为有一点点影响力的作家,在每本书的封底印上她的寻人启示,也不过是我在赎罪罢了......我想早一点,再早一点找到她!”
水诺云的眼角闪烁着泪光,似乎下一秒就会落下。呜咽着拿起话筒:“刘老师,您的妹妹一定能跟您重逢的!我们会一直支持您~”边上哭花了眼妆的吕柔,随之重重的点了点头,瞥见沉默不语的韦和安投来的目光,忙偏过脸去。
最后的签售环节,几人排队与刘不平握手,逐一手持签名作品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