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潮下,阴湿的甲板上闪着海水的微光,无垠的黑暗中,只有月亮的光芒明亮得惊人。
黑暗中,一个东方男人爬上甲板,海浪在船前翻起巨浪,吱呀吱呀——甲板晃动不止,冰冷的海水似乎要将男人吞没,半晌,男人那极度绝望的哭泣声穿破了海浪的怒吼,凄厉又尖锐地,但还是没能穿破船舱里客人们坚固的窗玻璃。
第二天,人们醒来,并在经历了一夜风雨洗刷的甲板上发现了已经晕倒的东方男子。
“罗门教授,今天楚也在基地外面等候着,似乎是不达目的势不罢休了。”
年轻的实验人员将文件放在桌子上后,退到一旁,静静听候教授的指示,跟他预想中不同的是,教授这次并没有向以往一样,对他说不用管他,等他累了自然会放弃的。
被敬为教授的罗门,叹了口气,惋然道“多马,你去叫他进来吧”
多马虽然惊异但并没有多嘴问些什么,只是礼貌地退出门外后,带着教授的指令向基地出口方向走去。
门被关上后,罗门陷入了沉思,随后他的视线移落在桌子上刚被拿进的文件上,上面赫然印着几个常人所无法窥探根本的英文单词——“量子虚空的撕裂与重组”
他点燃了久违的香烟,呆滞地望向某处,喃喃道“楚——你真的会做出决定吗?”
灯——赫然亮了——
一开始只是密密麻麻蚂蚁在身上啃食的感受,随后像是数以千万的空洞像被激光穿过又同时放大。
肌肉仿佛是车轮下被拉扯撕裂的细条在反复挤压下渐渐麻木,每一个细胞都不从本愿的膨胀又皱缩。
耳朵里传出机器模糊而恐怖的轰鸣——仿佛近在咫尺
忍受——忍受——
再忍一忍我便能看到他了——
忍受——忍受————
实验室里,数对目光炯炯的眼睛同样的焦灼——会失败吗?
滴————!!!
令人惶恐又一瞬间落下心,电子屏幕上,最后的结果已经出现!
忍受——忍受——我会见到你的——
——我一定会见到你的!
直到最后,身体像是一整个被灼蚀成浓水,意识在一阵巨大而难以忍受的热潮中腾空,一阵涨脑的亮光模糊了最后的意识,一瞬间台上的人没有了任何反应,一切像是被抽离一般彻底消失不见···——
罗门见状立马大喊“快!——检测一下楚衍的意识波动——!!”
几个穿戴整齐的白人医生于是连忙将楚衍大脑与器材之间连接起来。——嘟-嘟-嘟——!!嘟——!!!
“教授!没有任何粒子反应!”
教授连忙上前,亲自检查楚衍机体与实验能源之间的能量波动。
如同古老沧桑的死海一般,刺眼的屏幕上没有任何波动。
霎时间,实验室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罗门懊悔地锤打着手术台沿,整个人脱力倒下“楚!——是我害了你!!”
一时间,苍凉的手术台内,有人轻声抽泣的声音开始难以克制,在罗门的带头悲号下,终于有人忍不住冲出了门。
手术室外,那盏“正在实验”的灯牌终于熄灭——
良久,罗门才移动麻木的腿脚,艰难地维持身形,缓缓地走向门外——手术台上是一具残留余而温面部扭曲异常的东方人的躯壳。
不知过了好久,感觉自己似乎在这无望虚空中已经沉睡了超过这只灵魂所能承受的孤独——好冷——好冷——
————你在哪儿?纪元——你到底在哪儿?
声音从几近透明的以自己为中心的光晕发出,——这是我吗?
虚空里,“它”感到一股巨大的悲伤,可随后又不知为什么在每次喃喃出“纪元”这个名字时,自己的光团都会闪亮一分。
“纪元?纪元到底是谁?我是谁?——我又是谁?”
好冷——纪元——我好冷——纪元——我好想你。
铅灰色的走廊墙壁上,时针指向凌晨一点——
“——现在-是-北京时间——一点—钟_"
空荡荡的走廊外面响起机器时钟冰冷的声音。
睁开眼,楚衍还停留在上一秒恐怖的撕裂感中,五感几乎像被缝合一般,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适应过来。
再次惊奇地看着自己的手时,发现这具身体不是一般的稚嫩,五指的皮还是孩子特有的细嫩,只不过翻开掌心却有几道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疤痕,再看胳膊更是没一块好地方的左青右紫——嘛,看来这具躯体的小主人是一个倒霉的调皮孩子。
记得上一秒还在实验室的手术台上,罗门温和的安慰自己,‘虽然至今没人敢尝试,但好在实验已经积累了大量的经验——那些动物的还十分活跃的脑电波信号便是最好的证明’
看来是成功了。
楚衍默默想了想,竟一下笑了出来,‘我成功了——这是真的——我成功了哈哈!’
笑得动作太大竟牵扯住皮肉,这具千疮百孔的小小躯干,额头上的破口处顺势流下浓稠的液体
要是那个倒霉的值夜班的路过门前恰好看到此幕一定会吓得魂飞魄散的同时还破开大骂“有鬼啊!————有鬼啊!!”
没错,现在楚衍的位置正是人民医院地下负三层的停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