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离婚期”

    林睿从老李办公室走出来，面露难色，不知怎么开口。

    “咋了，哥？”林筱莎蹦到他面前，眨巴她那圆咕噜的大眼睛，调皮地问道。林筱莎的眼睛虽然内双，但是大大得像葡萄，明亮透彻又灵动。这一双明眸下还有一颗小小的泪痣，甚是可爱。

    林睿想了想，还是决定和他妹坦白。他把她拉到角落的休息凳子边，双手安抚莎莎坐下。然后站在他的面前一米处，郑重其事地说：“莎莎，队里决定打完锦标赛后，你和我配混双。”林睿的语气很温柔也很平和，但是听得出来很坚定，意思这就是决定了，不可反驳，必须执行。莎莎听到这个突然的消息，瞬间呆住，不知道说什么好，脑袋里反复回荡着“拆队、拆队……“两个字。

    “哥，我和大头配的挺好的，只是时间短，成绩还不稳定，再给点时间磨合一下就好了。“莎莎皱着眉头焦急道。林睿一惊，往日里最听话的妹妹都是一切行动听指挥，任何决定无条件服从，怎么今天反应这么大？林睿上前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安抚道：“李丽丽的伤，需要一阵子调养，队里考虑到目前成绩最稳定的混双搭档也就我和她了，没有她，老李觉得我们是亲兄妹，默契无人企及，莎莎，这是个机会，好好表现，我可以带你更快地出成绩……“莎莎不语，”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林睿再次单手拍了拍妹妹的肩膀，离开了球馆。开门的瞬间，一道光折射在休息椅上，留下了孤零零的林筱莎，光与暗的对比，和莎莎的心境如出一辙，对立且矛盾。”我该怎么和头哥说呢？他应该会理解的吧？大家都是运动员，这点他应该可以理解的吧……“”可他是头哥啊，那个自傲且自负的家伙……“莎莎坐了很久很久……

    莎莎并没有立刻和顾林钦说拆队的事，想着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可能更能接受一点吧。但是消息从别人嘴里传出的总是令人无法接受。之后的某一天，老李对着正在训练完收拾东西的顾林钦说，“大头，打完锦标赛，你和鳗鱼配混双，轮流搭配看看效果。“顾林钦一听，立马停止了手上的工作，抓了抓已经凌乱的头发，语气着急”那莎莎呢“”她和她哥一起，这事她哥已经通知她了，你不要担心。“说完，老李拍了拍他肩膀，便走了。老李不说还好，说了让顾林钦心情更加沉重。她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敢情我是队里最后一个知道的大傻瓜……

    等不了见面，他立刻掏出手机，直接拨通了小豆包的电话，接通的对方传来了莎莎的声音。

    “莎莎，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要拆队了？”

    “呃，是的。”莎莎先是一愣，她没想到这么快他就知道了，而且还是别人嘴里得知的。她想完了，他得要闹成啥样了。她知道他肯定接受不了。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顾林钦有点上火。

    “这是队里的决定。我想你应该能理解的。我不是怕你冲动，本来想找个合适的机会，没想到……“莎莎耐心地解释。

    “你就这么看我的吗？在你眼里我是不是特别不理智？是不是觉得我阻碍了你的发展？“顾林钦性子就是这种，嘴比脑子快，一上头，该说的不该说的，先说了再说。

    莎莎一听也是不惯着，立马挂了电话。顾林钦已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再次拨打电话准备道歉时，电话已经显示无法接通中……

    接下来的几天，顾林钦异常难受，电话被拉黑了，见了面也是被无视的状态。他委屈可是自己也是有脾气的，自己越想越气。这么一来，他也不愿搭理莎莎，双方开始了“离婚期”的日子。训练继续，生活继续……

    正式拆队的日子到了。同样也意味着在队里，他们是站在球台上的对立面了，即便得冠军，也不能一起绕场一周再一起登上最高的领奖台。候场中，莎莎和林睿开心得聊着，角落上的顾林钦，不甘心，生气，但是除了还是失落得一如既往地盯着莎莎，他做了唯一一件让他后悔的事情，那就是他上微博把莎莎取关了。

    赛场上，两个负气的小孩都卯足了劲，想干倒对方。双方上场后就杀气腾腾，六亲不认，立刻开抡。顾林钦上手主动，但是情绪失控，兄妹组合以8:6领先，而钦曼组合随即也加大攻势，大角度对拉，双方正手对攻，连得三分，9:8将比分反超。此时，兄妹组合稳住阵脚，多拍快速相持，将比分追成9：9。然而紧要关头，林睿接连失误，11:9，钦曼组合成功拿下第一局。第二局，钦曼组合气势更盛，中路压制莎莎正手，随后猛攻林睿反手，以2:1领先。兄妹组合也是见招拆招，林睿创造机会，莎莎顺势反拉，豪揽4分，以5:2领先。双方气势此消彼长。钦曼组合急转直下，顾林钦连续失误，随着莎莎一记挑打，兄妹组合以11：6快速拿下第二局，将比分扳成1：1。第三局，钦曼组合再燃斗志，王曼昱开始大展拳脚，正手力道蛮横，冲击林睿反手，而反手凌厉奔腾，将林睿一顿猛调，钦曼组合犀利进攻，将比分拉开到8:5。而后兄妹组合连环反拉，摧枯拉朽，强势追回2分，比分来到7:8。竞技比赛就是瞬息万变的。林睿反手被制，再陷低迷，莎莎也是回球失误。11:：8钦曼组合拿下第三局。他们气势逼人，第四局开局，迅猛雷霆，以4:0大比分领先。但是林睿毕竟沉稳老辣，手感回归，一记挑打变线，兄妹组合一路狂追，双方5平。随后莎莎硬顶直线，顾林钦脸木眼花，7：5兄妹组合反超，钦曼组合战意不减，顾林钦先是快带斜线，随后暴力拧冲，很快追到9:8。高手过招，双方硬碰硬激烈对拉，最后随着鳗鱼的失误，兄妹组合11:8喜剧大逆转。大比分2:2战平。兄妹组合士气高涨，一左一右，主动上手，所向披靡，大角度猛抽。以5:0强势开局。然而兄妹组合未能一鼓作气，莎莎开始状态走低，钦曼组合抓住机会，发起发击，短短3分钟，钦曼组合高歌猛进，追到8:9,他们乘胜追击，鳗鱼打出幸运擦网，林睿措手不及，比分追到9平。在这时，顾林钦急于求成，进攻失误，而莎莎果断上手拧拉，12:10兄妹组合过山车惊险攻下第五局。第六局，双方再度远台大角度对拉，前半程还焦灼，但是钦曼组合坚忍不拔，连环反拉，但是顾林钦最后几个失误，最终兄妹组合顺利以11:9拿下决胜局，大比分以4:2获得胜利。

    顾林钦在场边喝着水，颓废地像个糟老头子，胡茬已然长出，发型也是凌乱，也难怪被调侃成离婚带两娃的衰。

    顾林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那些漫长的日子的，他能感觉到林筱莎关切的目光，但他更希望自己感觉不到，其实冷静下来想想，他能接受这个安排，可是为什么林筱莎早就知道了，却偏要瞒着自己。顾林钦讨厌这种感觉，这种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却偏偏漏掉了他的感觉，或许说这是一种林筱莎将他排除出自己人生规划的一种莫名的恐惧。就这样，顾林钦脑子里思绪乱如麻，手上挥拍的动作却一下不敢放松，是因为自己配不上林筱莎所以才会这样的吧，如果我厉害一点，再厉害一点，或许就不会有人把我们分开了。豆大的汗滴落在地上，顾林钦的心却越来越平静，就算林筱莎提前知道队里的安排她也无能为力，冠军赛在即，国家荣誉至上，林筱莎不会为了个人的情感舍弃大义，她应该是喜欢自己的吧，她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就让我更安心。顾林钦的心定了，高强度的训练使他的大脑能够更加理智的思考，对的人会始终站在自己的前途里，而林筱莎一定是那个对的人。

    顾林钦坐在场边，小口喝着手中的水，察觉到有人靠近时便抬头去看，一个刚入梦之队的队员，察觉来人不善，顾林钦定定地看着对方的眼睛，好像要把他盯出一个窟窿来，一时间电光火石，两个人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终究是对方败下阵来，"顾林钦，不不不，现在应该叫你被林筱莎抛弃的前搭档吧？这个称呼怎么样？"

    "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真够没劲的"顾林钦扭头就想走。

    "你根本配不上林筱莎！"

    顾林钦先是一愣，随后拧紧手中的矿泉水瓶盖，转过身一步步走向那个男生，先是上下打量，而后又是直直的盯着对方的眼睛，"知道我是谁吗？"顾林钦发问。

    "当然知道，顾林钦嘛，还不是个只能给人家配双打的左手，靠着莎莎才有机会拿那些冠军，垃圾"

    顾林钦怒火往心上涌，“莎莎也是你叫的？”偏头看到林筱莎训练的身影，才堪堪压下那股子火，他又朝那个队员走近了点，"你喜欢林筱莎是吧？"

    对方像是被戳穿心事一样，连忙否认。

    "呵，就这点儿本事，喜欢人家都不敢说，也是，我混双只和林筱莎配，她也喜欢和我配，你够格吗？你知道我叫顾林钦，但是不好意思，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你叫啥，也不重要，最后，我配不配得上林筱莎不是你说了算的，等你有本事在赛场上让我知道你叫啥，再来跟我说话"顾林钦说完扭头就走，还不忘收拾一下自己的小红箱，背影高大潇洒，像极了动漫里的场景，留下了空荡荡的一个笑话。

    回了宿舍的顾林钦，关掉了手机，他知道林筱莎会给自己发消息，但他也是个容易陷入自己情绪的人，"你配不上林筱莎"这句话就像一个针，死死的扎在顾林钦的心脏上，扎得他喘不过气。他本是一个慕强的人，有着热爱小白球的初心，也有着追逐莎莎的信念，可这种忽视自己的努力枉下的结论，让他难受，也不自信了。他真的配不上吗？

    训练场的莎莎，找了半天也没看见顾林钦在哪，便准备在男寝楼下蹲点，发消息打电话也没人接，林筱莎暗暗叹气，没办法只能拉住路过的大胖哥，"哥，你待会去大头那宿舍看看他在不在呗"

    被拉住的大胖一脸懵"咋啦，你俩吵架啦？"

    "哎呀，没有哥，你别问了，你帮我看一下，顺便多打点饭带他吃，别跟他说我找过你"

    "没问题，你不回宿舍啊，这外边一会下雨了"大胖指指天上的乌云，最近的天气也不知道咋了，时不时的就刮风下雨，就像她和顾林钦的情感一样。

    "没事，我在楼下待会，一会就走，你先上去吧哥"林筱莎抱臂搓了搓，有些后知后觉的发凉。

    "行，我一会给你拿把伞，别一会下雨淋湿了"

    看着大胖进了宿舍楼，林筱莎哈了口气暖了暖手，"该死的顾林钦！要不是这回我理亏，你就完蛋了！嘶，好冷，这妖风"林筱莎没准备回去，直觉告诉她，顾林钦肯定会下来，至于什么时候，那就是时间问题了。

    顾林钦正在那整个人蒙着被子当缩头乌龟呢，大胖就进来了"哎，头头，你在宿舍啊，咋了不舒服吗？"说着就要伸手探上顾林钦的额头，顾林钦一把拍开他的手。

    "你咋来了"

    "看你宿舍门没关，我就进来看看，一起吃饭不，今天食堂有锅包肉，特香"大胖早就打开了饭盒，一股正宗的锅包肉味勾的顾林钦馋虫四起，"少来点"

    "这胖哥怎么还不给我发消息啊，早知道就不找他了！真不靠谱，好冷好冷"林筱莎暗暗在心里给大胖哥记了一笔。

    "你别说，这锅包肉真香！"顾林钦一边吃一边感叹。突然大胖一巴掌拍在了自己头上，"咋了你，头上长角啊"

    "坏了！头头！刚刚莎莎在楼下让我帮忙看你在不在宿舍的，我给整忘了！"大胖确实是慌了，因为他刚一说完，顾林钦就赶紧窜了出去，一句话都没给他留下"完了完了，头头都不骂我了，这下是真完了"

    眼见天黑了，这楼下也没个亮点的路灯，风还大，还有点要下雨的气势，林筱莎蹲在一边，冻的紧紧抱着自己，嘴里还不停嘟囔着"顾林钦怎么还不来"

    顾林钦飞奔下楼，迎面就看见，林筱莎小小的一团蹲在对面，身上穿着的还是训练时候的那件短袖，衣服上的汗都干了，只留些白白的汗渍，也不知道在风里蹲了多久。两人瞬间对视了，莎莎立马起身，顾林钦冲到她的面前，拥她入怀……这是比赛场外他第一次抱她，微凉的身体夹杂着柔软，但同时也传递着温暖。宿舍外的这条街道，只听到稀稀疏疏风安抚落叶的声音，昏暗的路灯映射下两人相拥的身影，整个世界都静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