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出了小巷，齐乐纠结在站在路口，天黑透了，老妈这会不知道睡醒没有，要是回家，伤口被老妈看见了，事情就更麻烦了。

    可是现在不回去，又能去哪里。手臂的伤口已经黏住，用校服盖住应该看不出来了。

    张兰草今天睡过了头，醒来时天都黑了。她骑着自行车四处张望，抬头就看见儿子拎着书包站在巷口。

    “儿子，儿子，妈在这里。”张兰草火速骑车过来。

    “今天睡晚了，儿子，你怎么灰头土脸的？”

    齐乐连忙放下袖子，赤红的伤口还是被老妈看见了，她连忙拉住儿子手腕，心疼的上下翻看，左手小臂上一个长条血痕。

    “这是怎么了？怎么流血了？身上怎么全是灰，回去得好好洗洗。”

    齐乐摇摇头，“天太黑，刚刚路上跌了一跤，我没事。”

    张兰草哪能被他轻易糊弄，“我天天做菜能不知道，你这明明是被刀划伤了，学校有人欺负你了？儿子别怕，是哪个小混蛋，看我不打死他。”

    齐乐回望巷子里，里面空无一人，只剩下刀棍还躺在地上。

    张兰草咬牙切齿地听儿子描述刚刚发生的事，“报警报警，这些小孩要翻了天了。”

    俩人又是一顿忙活，齐乐看着眼熟的警查叔叔，腼腆一笑。

    黄毛跑回家，摸了摸后腰，“我刀呢？刀在谁那里？”他一边摸索，一边怒视俩人。

    青草绿寸头看老大神色不对，连忙开始翻找腰包，里面掉出来两个钢镚，他又转身拍打高水。

    “高子，刀呢？走的时候不是让你拿好吗？”

    高水眯着青紫的眼睛，在裤兜里翻找，口袋里空荡荡。他结结巴巴，“哥，哥，我没找到，刀可能落在哪儿了，要不我现在去找。”

    黄毛上去甩了他一耳光，高水颤抖着缩在门边上，绿毛谄媚出声：“哥，咱们要不先出去避避风头，就当是出去玩了。”

    绿毛嫌弃的推开高水，“高水，你还是学生，就别跟咱们一起了。”

    高水他妈经常上夜班，早上九点下班，那会正好是高水上学的时间，两人的时间相互错开，他妈也从不怀疑儿子是否在家里老实待着。

    本想着收拾完齐乐就回家，现在他俩要出去躲避风头，却把自己留在这里，是不是把自己当傻子了，高水不服气的咬嘴唇。

    他飞快转动眼珠，思考对策，“哥，我回家里也没啥事，不如带我一起出去见见世面，遇到事了，我还能帮上忙。”

    黄毛躺在床上剔牙，晃了晃脚。高水笑着走过去，帮他松开鞋带，脱下鞋子，一股子浓郁的臭味席卷而来。

    “水子，出去一趟可得不少钱，你怎么也得出一份，不能全让我和汪子出钱啊！”

    高水蹲在边上差点没呕出水，自己一个小学生哪有钱孝敬大哥，老妈手里肯定有钱，但是她不会拿出来的。

    黄毛看他犹豫不决的样子，“没钱你就在家里窝着。”

    说完，冲着绿毛勾了勾手指。

    汪子招呼高水过去，“水子，你平时吃的穿的都比我好，你家里肯定有钱，不如先从家里面拿点，就说是用来交书本费了。”

    看他还是犹豫不决，汪子也懒得继续劝他，“水子，天不早了，你该回去了，想好了就明天早上6点之前到这，过时不候啊！”

    高水蹑手蹑脚的走出去，轻轻带上房门，对着大门呸的吐了一口唾沫，心里嘀咕两个臭杂毛真把自己当爷了，还想从我这里找钱，真不是个东西。

    房间里，绿毛深深吸了一口气，沉醉地往床上爬。

    身后房间里，绿毛嘤嘤地哼着，扎得高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要不是龙大武道上朋友多，在学校里随便找一个都比他强。

    高水回头嫌弃的瞟了一眼，屋里的灯还亮着，这俩人也不怕被人看见。

    走了几步，漆黑的巷子突然窜出几个大个子，吓得高水差点尿了裤子，他紧握着拳头往后跑。奈何小学生身板，还没跑出两步就被人一脚踹飞在地上。

    强光手电刺得他睁不开眼睛，高水双手遮住眼睛，被人压在地上，“老实交代，汪路和龙大武在哪里？”

    高水的脸被深深按在土里，呛得他连声咳嗽，“在，在屋里，你看那灯还亮着，他们刚刚睡下。”

    一人把高水蒙头带上车，另外几人冲进黄毛家。

    黄毛正在床上热身运动，他脸色潮红的看着来人，愤怒走下床，“你他妈谁啊！敢闯进老子家里，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对面一只手把他压在门板上，“你是龙大武吧！”

    看几人来者不善，绿毛从被子里钻出来，双手拉着被单裹住自己。

    他坐起身，“警查同志，等我穿好衣服。”说完，在被窝里穿好内裤，爬下床到处找裤子。

    确认完两人身份，黄毛和绿毛被带上车，看见蜷缩在角落里的高水，黄毛挣扎着用脚踹他。高水猛的被踹，害怕地用手捂着头，一边求饶，“呜呜呜。”

    嘴巴被封住开不了口，脚也被捆住，黄毛只能恶狠狠盯着高水，绿毛歪头靠在他身上，难受的闭眼休息。

    三人到了警局，高水和汪路是未成年，在里面蹲了一晚上，接受了充分的思想教育。

    俩人在家长的监督下正式向齐乐赔礼道歉，汪路交完医药费就被他奶奶带了回去，走的时候恋恋不舍的回头盯着黄毛。

    黄毛早已辍学，目前刚成年，两方协商完毕，他赔偿齐乐医疗等费用，做完了笔录。黄毛阴沉着脸，想到了什么，“还有一个人也参与了。”

    齐乐脱口而出，“从林跟我一起的。”没想到龙大武直接把从林供出来了。一群人转头看向黄毛，“我带了两个小弟，又顺路叫从林来帮我。刀和棍子也是从林弄来的。”

    齐乐接话，“他没参与，他没打我，你们三个打得最狠，你还用刀划伤我，要不是他拉住你，我现在就躺在医院里了。”

    他挥着完好的那只手做夸张的动作，看着张兰草眉心直跳，拉着他的手放下。

    “从林，隔壁王家那个小子？让你别跟他说话，你怎么不听。”张兰草揪着儿子耳朵转了一圈，眼看耳朵被揪红才松手。

    齐乐委屈的捂住耳朵，“我没有！从林，是他把黄毛赶走的。”

    从林大晚上被带进局子，他乖巧地坐在凳子上，叔叔问什么，他一一回答清楚，态度诚恳友善。

    事情都问清楚了，贵妇人从外面走进来，她与所长说了几句，又对着从林一番教育。

    从林看着齐乐，“我放任龙大武等人对齐乐施加拳脚，这对齐乐本人造成了严重伤害，对于这件事情我感到十分内疚。我保证，下次不会参与打架斗殴事件，对不起。我可以扣除部分零花钱，作为对齐乐本人的赔偿金。”

    从林淡定的说完一堆话，所长欣慰的拍拍他的头，“回去好好表现。”

    真挚的眼神里找不出破绽，他甚至弯腰给齐乐鞠躬，张兰草看着孩子如此懂事也不好意思说他。

    双方家长友好交流几句话，贵妇人率先离开警局，从林也跟着往外走，不知为何，他转头对着齐乐微笑。

    看见他邪恶的笑容，齐乐厌恶的斜视过去，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人，气得他浑身直打哆嗦。

    从林停下脚步，“妈妈，我去跟他打声招呼，你回车上等我两分钟。”

    他一步步靠近齐乐，伸出小手拉住齐乐的衣角，温言软语说道：“齐乐同学，你别生气，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

    齐乐一声不吭的看着他，从林收回手，双手交叉握住，颓废的垂着脑袋，一副你不原谅我不罢休的气势。

    齐乐委屈地憋住嘴，这个无耻之徒，在家长面前装模作样的演戏，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你简直就像沾了巧克力酱的风干狗屎，看着美味，吃了遭罪。

    张兰草耐心哄着儿子：“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从林安静片刻，调转脚步，往大门外走。

    张兰草带着包扎好的儿子回家，齐乐看着桌上礼物，怎么也不相信这个真诚道歉的人和差点踩碎他脚丫子的人是同一个。

    白嫩的脸蛋贴在床单上，齐乐摆弄着手中的小熊玩具，戳戳圆咕噜的大眼睛，嘴巴里念叨着，“下周考试成绩就出来了，这次应该不会考得太差。”

    回到学校还要把这件事情告诉老师，再也不要跟高水做同桌了。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齐乐突然被浓烟封住口鼻，他咳嗽几声，迷迷瞪瞪睁开眼睛，屋顶上飘着满满的浓烟。

    困意未消，齐乐迷糊着坐起身往外看，屋外不知什么时候燃起大火，热浪不断冲进窗户，齐乐迅速穿好衣服下床。

    等他跑到老妈的房间，发现张兰草还在睡梦中，他一手拽着被子，嘴巴里大声呼喊，“妈，快醒醒，隔壁着火了。”

    张兰草听见声音，“咋了这是，着火了。”火焰炙烤产生的热气让房间变得又闷又热，张兰草拉着儿子小手往外走。

    楼道里浸满黑烟，不小心吸入一口，齐乐不停地咳嗽，屋里逐渐被浓烟笼罩，张兰草带着儿子往外摸索，俩人终于进了院子。

    “隔壁火势越来越大，儿子，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母子俩跑出院子，就看见外面空地上站着许多邻居。

    齐乐在人群里转悠，没看见小妞和王大婶子，她们难道还在屋子里？

    张兰草咳嗽几声，“什么东西烧起来了，她们家的人都出来没？”平时两家也没什么情分，这会看见熊熊燃烧的大火，她也有些担心她们的人身安全。

    隔壁老奶奶还没说话，就听见王家传出凄厉的尖叫声，“哎呀，里面还有人，快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