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象台继续发布台风红色预警,多地出现暴雨天气,请各位市民减少出行。”
八月末的天气依旧十分燥热,蝉鸣声忽远忽近。林雨疏只觉得十分无趣。
不久,卧室门外传来一阵阵的嘈杂,“应该是陈玲逛街回来了。”林雨疏心想。
不出所料,接着传进耳朵里的是女人尖锐的声音,“小航,快来看看妈妈给你买的衣服。”
回应她的却是无声的寂静。
在儿子没有理自己后,也许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尴尬,又或者是想在朋友面前维持“好后妈”的人设。陈玲便把林雨疏喊了出去,说是买了些新衣服,让她来试一试。
朋友见此便夸赞陈玲能有如此心态对待继女。
达到了自己的目的,陈玲是心花怒放,频频摇头。
可当送走朋友之后,陈玲却换了一副面孔。她把那些堆在林雨疏面前的衣服拿走,从袋子最底下掏出一些打折的衣服递给了林雨疏。
“小疏啊,你还在上学,穿这些名牌太张扬了。来,阿姨特地给你买了些适合你的。
你也别老是穿着校服啊,别搞的人家以为我们家亏待你似的。
林雨疏瞥了一眼属于林航的印着大牌logo的一大包衣服,笑而不语。
见状,陈玲也没有羞愧之意,反倒有些骄傲。
“小航这不是男孩子吗,不能丢了面子的呀。”
林雨疏不愿与继母产生过多的争执,便拿了几件衣服回了房间。
晚上。
像往常一样,等林海滨到家时,陈玲已经做好了晚饭,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她已经走到了玄关处,帮他脱去外套挂起来。
林航这时候也已经放下他的游戏,从房间里走出来坐在餐桌边上等着开饭。
林雨疏早已习以为常,默默坐在椅子上默不作声。
“吃饭吧。”等林海滨开口,几人才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寂静无声。
还是林海滨打破了僵局:“你们两姐弟是不是明天要上学了?”
“是啊是啊,我今天去给小航跟小疏买了几件衣服。”陈玲忙赔笑着答道。
林海滨应了,转过头便跟林雨疏说话。
“你们都是高三了,都要有一个安静的环境,小疏你明天就搬到你姥姥家去吧。”
林雨疏正在夹菜的手顿了一下,思考了几秒之后,她才开口:“凭什么!”
“啪!”猝不及防的一巴掌打到了林雨疏的脸上,白皙的脸颊瞬间起了红印。她抿着唇一言不发。
旁边的陈玲假意拉着林海滨,说着些怎么打孩子的好话,嘴角却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林雨疏只默默起身回到房间,开始收拾行李。
门外隐隐传来林海滨的咒骂声:“老子供你吃喝这么多年,让你出去住几天还有脾气了。跟你妈一个样子。
简单收拾好,在继母虚情假意的拉扯之下,林雨疏最终还是离开了这个家。因为她知道,这个家已经没了她的立足之地。
早在她出生时,林海滨就已经开始厌恶她,包括她的母亲。只不过为了维持形象,只能养着她。而现在,终于让他等到机会可以将这个女儿赶出去。
夏末的晚上,秋风吹的很舒服,吃过晚饭的人们都在大街上散步。有热恋的情侣,有幸福的一家三口,也有相濡以沫几十年的老夫妻。林雨疏走在这里,却觉得和身旁的人不处于同一个世界。
姥姥姥爷年纪大了,她不想让他们看见自己脸上的红痕,便索性坐在公共椅子上,想着印记淡些再过去。
就算是假期在家,林海滨也并没有给林雨疏一些零花钱。
她现在也是“身无分文”。只能用手机贴着给脸颊降温。
街上霓虹灯璀璨,人来人往。
“听阴天说什么,在昏暗中的我,想对着天讲,说无论如何,阴天快乐。”
林雨疏轻轻的哼着,或许在属于她的“阴天”中,她也想告诉自己一句:“阴天快乐”。
“是《阴天快乐》吗?我也喜欢陈奕迅。”
猝不及防的声音吓了林雨疏一跳,抬头望去,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
还没等林雨疏开口回答,他却已经递过来一瓶冰水。
“给脸上降降温吧”,少年示意对面的人接下,“我看你穿着二中的校服,你是林雨疏吧,我在校园光荣榜上见过你。
林雨疏愣了片刻,还是接下了冰水,毕竟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把脸恢复原状。
等对方接下水后,少年就转身离开了,丝毫没有给她道谢的机会。
林雨疏随即打开手机相机,看着自己印着红色掌印的半边脸,微微叹息。
“原来这么明显啊。”
林海滨也只是在亲戚邻居间装个样子。可学校里的老师们没有谁不知道林雨疏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可怜孩子,同时在学生之间也偶尔传些风言风语。但是林雨疏却并不在乎。
有了冰水敷过,脸颊的红晕也逐渐淡去。又坐了一会,林雨疏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朝着姥姥家走去。
其实两家的距离并不算太远,步行也就十几分钟的时间。只是老两口因为女儿离世,女婿另娶。自此也不愿与女婿有过多的交集。
当他们开门看到外孙女拎着行李站在门前时,姥姥顿时老泪纵横,一把将林雨疏搂进怀里。
嘴里还不停念叨着:“我可怜的小孙女哟!”
等安抚好姥姥姥爷的情绪后,林雨疏才回了房间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这间房间是从前未出嫁时的母亲住的,一直保持着原有的布局。因为姥姥经常打扫,倒也是一尘不染。
床头柜上摆着母亲大学毕业时的照片,那时的她还洋溢着青春的朝气和对未来的憧憬。姥姥挽着女儿的左臂,而姥爷则是站在一旁竖起大拇指。
林雨疏拿起相框,透过照片,母亲那时的容音笑貌仿佛浮现在眼前。虽然未曾见过,但林雨疏从心底感觉自己的母亲应该是个很温柔的人。
正是因为温柔善良,才使得丈夫肆无忌惮。在她刚生下女儿没几天,林海滨就带着陈玲和尚在襁褓之中的林航登堂入室。
最终,带着无尽的痛苦和对女儿的不舍,她毅然决然的从医院天台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林雨疏不愿再继续想,匆匆洗漱后便躺在床上。因为有些累,很快便迷迷糊糊睡去。
外面忽然起了风,吹的窗户发出声响,乌云笼罩了月亮的光芒,一道闪电划过,雷声轰响,雨点落下,树木也被吹的东倒西歪。
伴随着开门的声音。
“老头子,台风来了,你这窗户有没有关好?”
“嘘!关了,你小声一些,别吵着小疏。”
世界归于平静,只剩窗外的风依然刮着。
隔日,起床后的林雨疏发现家里没有人,想着姥姥姥爷应该是出去遛弯了,便写了纸条放在桌子上告知他们自己已经去上学。
当她走到楼下却迎面碰上了买完早饭回家的姥姥姥爷。
在得知外孙女已经到了上学时间之后,硬是把一大袋塞了过来。
“姥爷昨天忘了问你了,索性每种都买了一点,你带到学校里去吃嘛!”姥爷态度强硬,“赶紧的,快拿去。路上注意安全。”
林雨疏没了法子,只好接过早餐,跟他们道别后便踏上了去学校的路。
二中是重点高中,位居市中心。姥姥他们住的是之前的老小区,离二中也不算远。所以林雨疏依旧步行去学校。
二中门口又拉上了欢迎新同学的横幅,门口涌着新生家长。
林雨疏好不容易才从人群中挤进学校,心中不免感慨这人也太多了。
正当她准备去公告栏看看分班情况时,有两个人正好也从人群之中冲了出来。
“哎哟,这届家长也太疯狂了,都堆在学校门口干什么。”其中一个男生开口,“我当时考上二中,我妈都没这么激动。”
“你就庆幸吧,要是阿姨激动起来,可比门外这些家长疯狂的多。”
这熟悉的声音,让林雨疏想到了昨天那个递给自己冰水的男生。
她偏头看过去,在确认了对方之后便走到他们面前。
“那个,你好!昨天谢谢你。”
少年兴许是没想到会在这遇到林雨疏,有点诧异,不过很快便恢复的神色。
“不用谢,这不是碰巧吗!”可能觉得气氛略显的尴尬,他又说道。“你也要去看分班吗?”
“嗯。”
一路无言。
反倒是另一个少年好像想到什么似的,猛地出声:“你是不是林雨疏?”
“嗯。”
“怪不得我刚刚看着眼熟,高三出名的学霸啊!宋泊言,你俩怎么认识的。”
“就是。”两人当事人同时出声。
宋泊言不好意思挠挠头:“你说吧!”
“就是昨天在路上,他看到我有点不舒服,然后递了一瓶水。”
“嗨!我说呢,我们宋泊言可热心肠了。”少年拍了拍宋泊言的肩,转而又对林雨疏说道,“这也算是缘分,我叫秦星。”
林雨疏礼貌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