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感冒了啊？”苏姨在徐易年越来越沉的脸色里说了一句。
？
徐易年这口气喘的，差点直接撅过去。
“不是，姨，你那个表情……”徐易年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调，“一副我好像得了绝症马上要挂的样子，结果就说个感冒啊？感冒啊？！我差点被你吓死你知道吗姨——”
“哎呦哎呦。”苏姨捂着耳朵笑起来，边笑边招呼他进屋，“哎呦，平时忽悠那些小年轻习惯了嘛，每回我一露出这种表情，他们都上赶着给我抬价。”
苏姨大声跟他传授行业机密，末了又叹口气：“再说，感冒对我来说也跟绝症差不多嘛，我一看你感冒就没收住表情。”
苏姨是苏家很远的旁支，灵力不高，正统的苏家绝学学不了，但相面很厉害，不过一感冒就会影响她相面，据苏姨说是感冒会使五感变钝，让她难以抓住那玄而又玄的感觉，具体是多玄而又玄的感觉徐易年个外行人不清楚，但苏姨的确很害怕感冒。
徐易年夸张地松了口气。
“怎么啦？撞邪啦——”苏姨揽着他肩膀靠过来，拉长音幽幽地问。
“哎！”徐易年瞬间绷得笔直，汗毛顺着尾椎骨齐刷刷立了起来，“不带你这么吓人的啊苏姨！”
“哈哈哈哈哈你胆子怎么还这么小啊。”苏姨拍拍他肩膀，笑完了才说，“放心吧，好着呢，不过是冲撞了什么，不碍事，过一段儿就好了，别怕。”
徐易年悬了一周的心这才彻底放下来。
“我就说吧，差点没给他吓死。”发小端着可乐慢悠悠从房间里晃出来。
“他又不是你，懂这些。”苏姨瞪了苏晨一眼，又看看徐易年，“黑眼圈是有点重……回去的时候姨给你包点养神茶。”
“养神茶？”徐易年有点犹豫，“喝了立马就好啊？”
“你当我妈是神仙啊？”苏晨正给他拿可乐，闻言翻了个白眼，意有所指地说，“没救了你。”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好了，你俩去玩吧，饭做好了喊你们。”苏姨说。
徐易年跟在苏晨后面进了房间，几乎是他脚后跟刚踩实卧室的地面，苏晨的声音紧跟着落下来：“没救了你。”
“差不多行了啊。”徐易年有点不耐烦地扭头看他。
“我警告你啊，不该动的心思别动，我那天没跟你开玩笑。”苏晨关上门，严肃地看着他说。
苏晨平时虽然神神叨叨但一直很佛系，小到考试成绩大到人生追求从来都是好则锦上添花无则缘分不够，很少这么严肃地跟谁说话，显然是根据多年发小的了解，怕他一上头再做出不该做的事。
“我知道。”徐易年跨坐在他屋里唯一一把椅子上，一手撑在椅背上垫着下巴，一手拎着可乐，恹恹地说，“我对他……也没到那份儿上。”
苏晨弯着腰，盯着他看了会儿，以他已经准备把一生都奉献给家族圣物上的脑子想了想，终于点点头：“是，脑子正常的应该都干不出这种事儿。”
徐易年莫名有种挨骂的感觉。
“但我还是警告你啊。”苏晨靠近他，格外认真地说，“别太给自己加戏，你就是一无名小卒，顶天了算个路人甲，当不了救世主，林那什么……哦林溪，林溪一个人的救世主也不行，谁都当不了救世主，你不行，我也不行，别跟天唱反调。”
“行了，我知道，你少说两句吧，比我妈都唠叨。”徐易年啧了一声。
“我是为了谁！要不是咱俩开裆裤的交情，你看我理不理你，不识好歹！”苏晨瞪他一眼。
“好的，我错了，你说的我都放心上了，谢了，真的。”徐易年诚恳地说。
苏晨翻了个白眼，从床沿薅了俩抱枕扔给他：“等着，我发现了个好游戏……”说着风一样卷出了卧室。
徐易年拎着那俩抱枕还在研究怎么放，他发小就又一手拎着椅子，一手夹着电脑风一样卷了回来：“你肯定会喜欢，暗黑系的，贼带感，从发预告我就开始蹲，终于蹲到昨天半夜12点开售，我直接买了俩豪华版，不用谢……”
“什么游戏？”徐易年把桌子腾出来。
“你玩了就知道了，我魂牵梦萦了将近一年……”苏晨把两个电脑排排放好，一边开机一边问：“你用手柄吗？”
“不，给我配个键盘。”徐易年把椅子翻过来，点进steam。
“我就知道。”苏晨给自己配上手柄，把键盘丢给他，点开游戏，跟徐易年一起盯着屏幕。
显示屏先是变暗，又缓缓亮起，‘救世主’三个发着金光的大字由小变大慢慢占据了整个屏幕。
“酷！”苏晨吹了声口哨。
徐易年：“……”
“谁都当不了救世主？”徐易年面无表情地扭头看他。
“是啊，但这是游戏啊，游戏里你不仅可以救一个人，救全世界的人都没问题，你不是特别按捺不住自己吗？正好过一把干瘾。”苏晨眼也不抬地说。
“我过……”徐易年想说我过个屁的瘾，有病啊好好的路人甲不当当什么救世主，但苏晨没等他把话说完就等不及地把他电脑上的游戏也点开了。
“快！”苏晨催他。
徐易年无语地扭回头，跟他一起看开场动画。
从动画的特效和建模来看，‘救世主’的确算是个制作精良的有浓郁宗教色彩和中二气息的热血动作角色扮演游戏，很符合苏晨无处安放的中二之魂。
但徐易年这两天才有目的地投入玄学奥妙精深的怀抱，对它的信仰还不够虔诚，做不到苏晨那样一副恨不得化身游戏NPC亲身上阵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救世运动的状态，打了三四个小时就熬不住地放下了键盘。
苏晨还在抠着手柄跟小boss大战第6回合，打完了才发现徐易年的电脑都黑屏了：“你怎么不玩了？”
表情十分困惑，语气十二分不解，仿佛想象不出来怎么会有人抵得住这么高质量游戏的诱惑。
徐易年这几天心里一直绷着根不松不紧的弦，昨晚又亢奋地差点通宵，这会儿心神一松，感冒的难受劲从四肢百骸冒出来，冒得他头昏脑涨，提不起一点劲。
“眼睛疼。”徐易年吸了吸不透气的鼻子。
苏晨先是看了看他的眼睛，又看看他的鼻子：“听着挺严重的，这一会儿功夫都有鼻音了，吃点药？”
“行。”徐易年点点头，起身躺到了苏晨床上，很快就没了意识，混沌间做了好几个血腥的梦。
甚至有关于林溪的。
一片鲜红。
徐易年急促地喘了两口气，从梦里挣脱出来，发现屋里已经黑了，只有苏晨的电脑还在亮着光。
“几点了？”徐易年捂着眼睛缓了缓，一开口就被自己哑得不成样子的声音吓了一跳。
“我草！”苏晨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甚至比他反应还大，手柄都差点扔出去，“你这是什么腔调？我还以为我刚打死的boss气不过跑出屏幕寻仇来了！”
“……别贫。”徐易年嗓子眼儿干疼，挣扎着坐起来一边摸手机，一边找水喝，一动才发现不止嗓子眼儿疼，浑身上下都像是被按着揍一顿似的，“草……你家别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没处理干净吧？”
“怎么可能？你烧傻了吧？”苏晨放下手柄，把床头的小夜灯打开，又把徐易年没来得及吃的药和水递给他，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点评道，“不错，可以煮鸡蛋了。”
“那么夸张？”徐易年也摸了摸自己脑袋，没摸出个所以然，就觉得自己好像是比平时热了点。
“确实夸张，不过烧烧也好，杀菌。”苏晨又坐回了电脑前，拿手柄的时候跟他确认了一下，“要去医院吗？你这个程度估计得打吊瓶。”
徐易年吃完药，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晚上九点多，这会儿去吊瓶得吊到半夜了，于是摇摇头：“算了，明天看看再说吧。”
“行，有什么需要没？我妈给你留了晚饭，老母鸡汤，炖了一下午，非常滋补。”苏晨说。
“给我盛一碗吧。”徐易年说。
“行。”苏晨扔下手柄去了厨房。
徐易年按亮手机，盯着聊天软件看了会儿，给林溪发了条消息。
-一年：学霸，我有预感，明天可能要借你作业抄。
想了想，又附带了一张刚拔下来的温度计。
学霸的消息依旧回得很慢，徐易年两碗鸡汤都喝完又啃了三个鸡爪正要去拿第四个的时候消息提示音才响起来。
-林溪：【图片】x16
-林溪：【/蜡烛】好好休息
徐易年笑起来。
“ ……你能别笑得这么渗人吗？”苏晨幽怨地看过来。
“不好意思，没忍住。”徐易年咳了两声，因为梦而提起的心慢慢回落下来。
林溪没事。
也是，倒计时还剩那么长不会这么快就出事。
虽然他的能力不知道还准不准……完了，他可能真是被下蛊了。
“真是不懂你们基佬……”苏晨摇着头嘟囔。
徐易年又笑起来，笑着笑着叹了口气，心说，我也快不懂我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