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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仙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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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月檀沉默了许久,玉瞑道:“你不同意?”

    “不是,我在想。”

    “想好了吗?”

    楚月檀忽然一笑,往前走去,“以前这条路都是我一个人走,但是我想了想,忽然觉得有个人一起好像也不错。”

    玉瞑欣然点头,他往前追了几步和她并肩,过了好半晌,他还是没憋住,问道:“今日你是故意的吧。”

    “故意什么?”楚月檀假意不懂歪着头问他。

    “暴露人皇幡还有被他们追杀的事。”

    “嗯......我只是做了某些人希望我做的事而已。”楚月檀道:“既然我们这一路都是在被他牵着走,那就暂时让这一部分回到正轨吧,剧本都写到这里了,那我就陪着他演一下好了。”

    玉瞑脚下步子一顿,道:“所以,我猜,你接下来要去落仙镇。”

    楚月檀佯怒道:“那还不快走?”

    “谁才是长辈?”玉瞑没动。

    “仙君,你该认清事实了。”楚月檀双手插腰道:“我可是一代魔君啊,我们是平级。”

    “大逆不道。”玉瞑仿照着众长老的口吻,可他嘴角分明带着笑。

    ......

    落仙镇在北临和南齐的交界,处于两国地界的它本该繁荣昌盛,奈何落仙镇的地势复杂,四面环山又溪流纵横,里面的人不常出去,外面的人一般也不会进去。

    若是放在前些年,或许这落仙镇的烟火要更旺一些,可就是近来总有传言流出,大多都在说这小镇上的凶案不断。

    若是有妖邪作祟,那自然要上报仙门,可惜这落仙镇一半在北临一半在南齐,出了这些事,两地的官员都不想管。于是那些大大小小的凶案也都没了下文。

    “不知楚魔君打算如何?”玉瞑站在落仙镇的城门口问道。

    楚月檀仰头看了几眼城门前悬挂的匾额,答道:“当然是找个落脚的地方。”

    二人在镇上一路打听,在城南寻到了薛鹛。

    那是位身着棕色衣衫还要披件紫色外袍的夫人。

    薛鹛摇扇挑珠帘而出,上下打量了二人一眼,转而笑道:“二位是从何处来?饭否?饿否?你们若是在这镇上遇上了难处只管来找我,我对这落仙镇上大大小小的事情无一不晓,二位可有想吃的想玩的……”

    “薛夫人。”楚月檀眼看她就要喋喋不休下去,连忙打断她道:“我们是想找个落脚的地方。”

    “落脚的地方?”薛鹛莞尔:“这可就是我的老本行了,只管包在我的身上。”

    虽说薛鹛这人看起来有些过于张扬,不过办事果然靠谱。

    她领着楚月檀和玉瞑到了里巷的南街,“我们落仙镇水土养人,尤其是这南街,二位觉得这院子如何?”

    “好,就这个了。”楚月檀不是南宫明,她对住处的要求向来不高。

    薛鹛迎来送往这么多人,最喜欢的就是像楚月檀这样的爽快人,她用绒扇稍微遮了遮咧开的红唇,右手向前一摊,道:“十两银子。”

    楚月檀毫不犹豫地扔了一袋金银给薛鹛,玉瞑疑惑地看向她。

    楚月檀轻咳一声,心虚地别过了头去,她总不能说自己很早以前就已经计划着要潜逃吧,自然这身上所带的银两是很多的。

    “我一见姑娘就知道姑娘不是寻常人。”薛鹛拿了银子笑得嘴都快合不上了。

    “喂喂,别挡着路!”

    薛鹛脚下一个踉跄,若不是楚月檀及时拉住她,她定是要摔个跟头的。

    “哎呦,我的腰和腿哟。”薛鹛眼神不善地盯着推开她的那位白衣少女。

    那女子面容姣好,五官虽然看起来柔和但眉宇间那毫不掩饰的戾气却总让人不敢接近。

    “白玖,不可无礼。”一位粗布麻衣的青年将少女拉了回去,他拱手朝薛鹛致歉道:“小妹无礼,还请薛夫人不要同她计较。”

    少女闻言不满,转了个身直接跨入了隔壁那座小院的门槛。

    薛鹛冷哼了一声,不过她到底还是没有过多计较,“云迟,我这可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夫人,我小妹下手没轻没重,也不知道方才伤到夫人没有。”云迟从腰间系着的钱袋中摸了一串铜钱塞到了薛鹛的手中。

    薛鹛神色缓和了下来,往旁退了一步,道:“云迟啊,这二位是刚搬来的,日后你们也就是邻里了,平日里也要多多走动才是。”

    云迟看起来倒像是个好相处的,就是话不多,任凭薛鹛说破了嘴,他也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等云迟走后,楚月檀才道:“看来这位新邻居好像不是很欢迎我们。”

    薛鹛连忙换上一副笑脸,道:“楚姑娘你也不能这么说,云迟脾气很好的,就是不太爱说话罢了。不过他那个小妹……”薛鹛的眉头一紧,“我劝你们还是不要招惹她,那丫头不知礼数也就罢了,脾气还差,不过你也别放在心上,她那是一视同仁,别说我们这些外人,就是对她那兄长也是没有一个好脸色。”

    “叮当……”

    话音刚落,院子里头就传来好几声碗碟碎裂的声音,三人踮起脚偷瞄了一眼,只见白玖扔了一地的碎瓷片,云迟一声也不吭,只是弯着腰默不作声地收拾着一地狼藉。

    薛鹛冲着楚月檀和玉瞑挤眉弄眼,像是在说:看吧,那就是一个不讲理的主。

    她怕偷看被白玖发现,又连忙招呼着楚月檀进了隔壁的院子。

    “他们两个是亲兄妹吗?”楚月檀好奇道。

    不光不同姓,就连这脾性也相差甚远。

    “应该是的吧。”薛鹛摸着下颚沉思,“这云迟是个木匠,平日里去街上卖些木头小玩意儿维持生计,可这白玖什么都不做,非但如此她还总是要这要那的,你们看他们两个的衣着就知道了。云迟有什么好的都是先紧着白玖,这要不是亲兄妹也做不到这个地步。”

    楚月檀一听,道:“那还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放眼这天底下大部分的亲兄妹都做不到这个地步。”

    薛鹛虽然见钱眼开,但方方面面都还是很周到的,把落仙镇里里外外介绍了个遍,这才安心离去。

    等楚月檀把薛鹛送走,已是黄昏日落。

    至于晚饭,两人也没有什么犹豫的直奔薛鹛说的那家酒楼。

    酒楼处在繁华地带,那条街上住着的大多都是富贵商贾,尤其是姓金的那一家,真是宅如其名,七进七出的大院子占了小半个街道,就连府邸的牌匾也是用金边镶嵌。

    他们去时,金掌柜家前围了不少人,楚月檀今日本无心顾及这些街头巷角之事,可就在她挤开前面那些人后却在金家大门前看见了云迟。

    金掌柜手中正把玩着一个木雕,他不屑地瞥了眼云迟,道:“就这个玩意儿,你也敢开口要一两银子?”

    “你不喜欢可以还给我。”云迟伸手想去接过金掌柜手中的木雕,却被金掌柜一下躲开。

    肥头大耳的金掌柜大笑时露出嘴里镶嵌的几颗金牙,道:“别急啊,我又没说我不要。”

    落仙镇远离外界,小镇上也难得遇到一些趣事,因此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引来一群看客。

    偏偏这些人还热心极了,有人见楚月檀是后面来的,还凑到她身旁好心解释道:“这位姑娘看着面生,应该是新到我们镇上来的吧,我跟你说啊,别看这姓金的家缠万贯,可抠门儿的要命。想从他手里扣出一个铜板都难如登天。”

    楚月檀此前就见过云迟一面,但她觉得云迟看上去也不像是愿意和金掌柜打交道的人,于是便问道:“那这云公子为什么还要找金掌柜做生意?”

    那人一听就嗤道:“还不是为了他那个不讲理的妹妹,你都不知道,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这云公子家中穷困,可就不知道怎么养出了这样一个矫情的丫头。前段时日,镇上来了一批锦绣,白玖说想要几匹布做身新衣裳,云迟这才找上了金掌柜。”

    把玩着木雕的金掌柜也发话了,他扔给云迟几个铜板,道:“我倒是可以买下这个玩意儿,但是你得给我干些活,云公子,我真的是十分欣赏你的手艺,我家中还有块沉香木,你帮我雕个图案吧,放心,我另有报酬。”

    “呸,几个铜板就想打发人了。”街坊邻居有人看不下去了,都在劝说着:“云公子,你别找这姓金的,他能给几个钱,不如你把东西卖给我,我出二两银子。”

    金掌柜啐了口唾沫,恶神恶相地把那人轰走,转头对上云迟时又换了一副笑脸,“云公子啊,我听说白玖妹妹喜欢那匹云锦,于是我连夜将这镇上的云锦买下,你放心,只要你帮我刻好那块沉香木,我就把云锦给你。”

    “真不要脸啊。”看客对金掌柜此举纷纷感到鄙夷。

    站在楚月檀身旁的那个大婶儿更是义愤填膺,“奸商奸商,无奸不商啊。”

    然而就是在这种情况之下,云迟居然同意了金掌柜的要求。

    于是周围的看客们又开始对云迟恨铁不成钢。

    那大婶儿吐出了嘴里的瓜子皮,道:“要我说,这白玖真的是个拖累,要不是她,云迟哪会像现在这样,而且前段时日镇上的不少人家都找我上云公子家去说媒,每次都谈的好好的,可惜啊,他们一见白玖就吓得不敢上门了。这不是耽误人吗?”

    楚月檀默默拽了拽大婶儿的衣角,她还浑然不觉地道:“这位姑娘你来拽我干什么?”

    被她推开的楚月檀只能指了指她的对面。

    原来是白玖一声不吭地盯着她看,想来她刚才的那番话定是被这位祖宗给听了个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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