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我终于迎来了我期待中的班级活动,但是和我期待中的有亿点不一样。
这次班级活动的名字叫《找一下我们班这个人是不是还活着》,这次活动的主角“人”,正是鄙人。
事情的起因是学校的后花园里发现了一具尸体,面部被完全破坏无法辨别身份,学校配合警方清点班级学生,我们班主任才终于发现班级群里少了一个倒霉蛋。于是发动全班同学找我,诺大个班级竟没一个人有我的联系方式。
同学们几经波折终于找到我时,我正在床上呼呼大睡,甚至被捞起来时还不省人事。
来的人我有印象,跟我管理学选的一个老师,他叫曹剑鸣因为和另一个人重名了,点名的时候老师特意加了班级,我才和他搭上话,就这么特别的名字居然还重名了。
曹剑鸣见我清醒了,把我拉进群“快去群里回个消息,全班人找你都要找疯了。”
“大家好,我还活着。”我就以这样尴尬的方式跟大家打了个别开生面的招呼,回归了组织。
这一刻我想起了臧克家的诗《有的人》——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我被曹剑鸣硬拉着去我们班的其他男寝挨个露了面,认了脸,才被放了回来。
回来的路上,我看见一个男人东张西望地看门牌号,刚想上前帮忙,定睛一看,那不是宁折吗?立刻低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径直路过。
前脚刚进门,后脚敲门声就接踵而至,我打开门,门外正是自己刚见过的宁折,原来他刚才是在找我的宿舍门牌,我们两个人面面相觑,最终他先打破了沉默。
“我是你的班主任,过来看看你”
什么?宁折居然还是我的班主任?我有些心虚,对方面无表情语气毫无波澜,完全揣测不到他此刻的心情。
“噢,老师好,那您还有别的事吗?”我心想,不是来看看我吗?看完了咋还不走呢。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良久宁折掏出手机,“电话号、微信、□□”
我老老实实掏出手机挨个加了,看着搜索框里跳出的有点眼熟的□□昵称,尘封许久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我。我趁其不备切了小号添加好友。
关上门,清脆的掌声从斜上方传来 “看不出来你这么勇的,班主任亲自登门造访,你全程门神附体挡在门口没想着请进来坐坐,还下逐客令。”
经他提醒我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又干了什么蠢事。
我抬起头就对上那一头长发,被吓得一个激灵,我早从安乐那里听过韩一砚神奇的“隐身”能力,他总是能完美融入环境降低存在感,所以总是被室友忘记锁在宿舍里,今天还是我第一次拆到了有货的盲盒。
“我回来的时候门是锁着的,你又被人锁屋里了?”。
他点点头幽幽的从楼梯上下来,“你们再没人回来我就憋不住了”,他的动作优雅地完全不像他说的那么急。
睡到半夜,我猛地想起早上曹剑鸣拉进群的是我的大号,瞌睡吓去了一半,一个翻身坐起来掏出手机,当时及时修改了群内备注应该不会被发现,我不放心地又查看了空间新增访客,没发现熟悉的昵称后,设置了空间密码后才又躺下。
胡思乱想地怎么也睡不着了,一条消息跳出来。
“这周末有空吗?我们攒了个局,同乡会,来不来?”
不愧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感情,这都能心灵感应,下雨就送伞,瞌睡递枕头,这需要找个人聊聊天,就发消息来了。
“这么晚,怎么还没睡?”
“年轻人的夜晚,睡什么睡?这才几点?给你听下自由的气息。”
我点开语音,嘈杂的音乐声从听筒里争先恐后的挤出来,我都能想象到那边的灯红酒绿。黎畵和我本来约好了大学一起住外面,怎奈两所学校着实离得远,没找到合适的房子。
“你还没说你周末有空没呢?”
我点了点头,突然想起来对方看不见于是应道“嗯,我正好有点事跟你说。”
“这么郑重其事?你不会遇到什么事了吧”
我很想现在就跟他聊聊,但是一两句又说不清楚,只是等一天的时间,于是什么也没说,只嘱咐他早点回家注意安全。
“好,那我明天下午下课后去接你。”
“嗯”
我和黎畵的性子天差地别,我属于从来不关心别人的八卦也不会有人跟我八卦的类型,可能是吸引力法则或等价交换法则作祟,黎畵属于谁都想跟他八卦的类型,所以他就成了我与这个世界的外接接口。
我的童年如果少了他肯定会少很多乐趣。
这么想着,我们是通过什么契机认识的呢。
好像是,刚搬到镇上的我出门买东西找不到回家的路,站在迷宫一样的巷子里大声哭泣,这时候黎畵出现了,把我带到他们家,请我吃好吃的糯米粑粑,一起玩小霸王游戏机,我玩的太开心了以至忘了自己走丢的事实,父母找到我时定是气到了极致,全然不顾是在别人家里,把我揍了一顿。怎么会有大人这么失礼,在别人家教训孩子的啊。细节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香甜黏牙的糯米粑粑,和小霸王。
迷迷糊糊中,我走在宽敞的柏油马路上,暑气在远方的地上形成一片水迹,看得见,怎么也到不了,黎畵把衣服顶在头上走在我左侧。一辆白色的巴士从远方驶来,我疯狂的挥手想叫停巴士,巴士疾驰而过卷起一阵热浪将我掀翻在地,黎畵跑过来毫不客气 “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我不觉得有什么可笑的,委屈地抽抽嗒嗒哭鼻子,赖在地上不肯起来,黎畵把自己的包递给我,然后背起我继续走,“你是傻瓜吗?囚车是剃光头的坏蛋坐的”
“刚才那是辆囚车吗?”
“是呀,你没看到车上那么大的警察两个字?”我也是从那之后知道自己近视了。
“噢,我以为是巴士呢,还奇怪第一次见到白色的巴士”
那天放假,父母没来接我们,豆大的汗水滴到地上他都不曾放下我。
懂事之后我总是觉得亏欠,当时自己就这么狠心地让他在毒日头下背着自己走了二里地,还能安心在他背上呼呼大睡,一直以来都是,我想要什么只要撒撒娇撇撇嘴,黎畵就会依了。
我突然很想给黎畵打个电话,我拿起手机跑出宿舍。
电话接通了,不是想象中嘈杂的环境。
那头传来嗤笑的声音“打电话过来检查我回家了吗?”
“那你回家了吗?”
“嗯,因为你叮嘱我早点回家”
黎畵突然换了很正经的口气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摇摇头“我就是突然觉得能认识你真是太好了”
对方像是被我逗笑了“你现在才这么觉得吗?亏我一直对你那么好”
“没别的事了,我挂了”
黎畵突然叫住我,但是什么也没说,最后只是道了一句“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