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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因为是两人一起出门,又只有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自然不能坐轿子。宣文心选了辆跑得最快的马车,跟着贺南归同乘着出门了。

    而贺南归听完了宣文心出门所付出的代价,简直笑得不行:“这种委屈你也受得?阿宣,你想乐死我吗?”

    宣文心胸中忿忿:“我这都是为了谁!”

    贺南归于是立刻改口道:“阿宣待我真如亲兄弟一般情真意切,在下简直愧不敢当。”

    待他说完,宣文心只轻哼了一声,便算是大赦天下了。

    宣府和广府府衙离得并不算远,马车只走了一炷香时间便停了。谢亭随即在外面说了声“到了”。

    虽然宣将军和江知府不对付,但宣文心和江知府家的小儿子江天关系异常的好。两人在一个私塾开蒙,年纪也相仿,小孩子心思没有大人那么千回百转,很快就玩到了一处。

    宣文心才进府衙的门,江天就不知从哪里听来的风声,从里面飞奔了出来,一个猛子扎进了宣文心的怀里:“阿宣阿宣,你好久都没来找过我玩了,今天怎么有空来。”

    “你消息真够灵通的。”宣文心道,“我才进门,你就晓得我来了。”

    江天笑道:“这叫心有灵犀一点通,你到底干什么来了!”

    宣文心:“我是来帮我朋友办公凭的,你把你爹的官印摸出来给他盖个章就成了。”

    江天目瞪口呆:“宣文心,亏你说得出口——你说得倒轻巧,抓到被打的又不是你。”

    “你不敢么?”

    “激我?我告诉你,这招没用!”

    “你直说干不干了?”

    “干!谁怕?”

    贺南归听了全程,无奈道:“若是为难,也不用勉强,我没有公凭也走了这么远了,不碍事——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看看那几个被妖怪所害的人的卷宗。”

    江天听见了声音,这才越过宣文心去看贺南归。只一眼,他就被贺南归超凡脱俗的纨绔气质震惊了。他看了看贺南归,又看了看宣文心,问道:“这是哪家的公子,怎地连公凭都丢了呢?”

    贺南归笑道:“在下贺南归。”

    “我昨晚遇见了妖怪,”宣文心压低声音说,“就是这位贺公子救了我。”

    江天不好吃喝玩乐,与岭南的纨绔都玩不到一处去。在一群人或下流或风流的爱好里,只有他有一个云游四海斩妖除魔的梦想,显得异常清新脱俗。

    他激动地抓住贺南归的手:“贺公子,你是除妖师么?!”

    贺南归维持着礼貌地微笑:“不,我只是……”

    “什么都不用说了!”江天气势十足地打断了贺南归的话音,“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办,贺公子尽管放心……咳,等此事了,贺公子教我两道除妖用的符咒就好。”

    “我……”

    宣文心生怕江天反悔,立马抢过话头:“一言为定,快走,带我们去看看卷宗。”

    贺南归:“……”

    他不会符咒啊。

    这两人嘴借来的着急还么,接话这么快。

    江天嘴快,做事速度也快,当即把两人偷偷摸摸地带到了卷宗库房处,并且亲自望风,让两人能够在里面好好翻找。

    库房里的卷宗实在太多了,即使已经按照时间顺序依次摆好了,要在浩如烟海的卷宗里找到那几卷,依旧非常费时费力。

    两人在库房里翻了好久,最后还是宣文心找到了:“阿远,你来瞧瞧,是不是这个?”

    贺南归将那一把接过来粗略一看,江知府大概是属于不信鬼神,且非常较真的那一类人,每个卷宗都从死者姓名写到案情调查,每个细节都写得清清楚楚,有几个案子甚至有目击者证词说确实是妖怪作祟,而卷宗结尾仍旧用朱笔批着“未结案”。

    常规的查案流程里,会仔细排查死者的邻里关系,包括与谁结仇,与谁积怨,与谁有染……总之,再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被翻出来记录在册。

    这十二份卷宗,死者相互之间有莫逆之交,有点头之交,也有毫无牵扯的。性格不尽相同,死亡时间不固定,死亡地点也不固定,有死在河里的,也有死在院子池塘边上的。除了死法相同,就只有年龄都在二十到三十之间这一个共同点。

    卷宗后面写的长长的邻里关系调查,都是些一地鸡毛的事,不知有几分是真的,几分是别人飞短流长的。宣文心觉得无聊,看两眼就撂爪了。贺南归却是一本一本一字不落地看完了,没有一丝不耐烦。

    宣文心长长地叹了口气:“唉,昨夜里死的那个……我家的侍卫,我记得他姓徐,是个很敦厚老实的人,看见我总是笑得见牙不见眼,非常拘谨。怎么就平白无故受了这无妄之灾么?就因为他今年二十来岁么?”

    贺南归正聚精会神地看卷宗,试图从那些文字里把妖怪揪出来。

    一般来讲,妖怪的法术类型与原型有密切的关系,就比如蛇妖属水。

    通过昨天晚上的交锋,加上卷宗里关于死者的死亡方式——勒住身体的某个部位后拖进水里溺死,已经足以让他确认,这妖怪是个水里浮的,而且多半是个水草精。

    闻言,贺南归微微一顿:“阿宣,你看看这个。”

    宣文心从他手里接过几份卷宗,贺南归都给他翻好了位置,他顺着看了看,发现上面无一例外,都是关于一男两女的爱恨纠葛。

    贺南归一边接着看自己手上的几本卷宗,一边对宣文心解释道:“一般来说,妖怪杀的人都会有一个固定的特点。他们是世间万物生灵所化,虽然能幻化人形,但其实脑子很笨,根本不能理解和消化人类的感情……

    “它他们认定了爱情,就能为了爱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无论对方是天仙下凡还是钟馗转世,是君子端方还是奸诈小人。而若是遭受了伤害,无论如何感化,都无法放弃仇恨——我觉得在广府城里作祟的这位,应当属于后一种。”

    宣文心才说了自家府上的侍卫敦厚,就被贺南归一席话打了脸,却并不觉得臊——难道因为曾对感情不忠,就理性断送性命吗?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无论是妖还是人,都没有决定他人生死的权力。

    宣文心道:“你是说,他曾经受过情伤?”

    “唔,有可能,这第一位死者可真奇怪……他并没有娶妾,也没有外室,连老婆都没有……怎么会第一个出事呢?”贺南归还没有看完卷宗,闻言只是含糊地应到,“不过阿宣,你们岭南,风俗还挺奇特的。”

    “京城人总是说岭南民风彪悍民智未开,那是他们没见识。岭南男女只要两情相悦,不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可以结为连理。”宣文心道,“而且正因为如此,岭南夫妻总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不似京城人,还要三妻四妾。”

    贺南归嘀咕道:“岭南这风俗,倒是和妖物的想法差不多……”

    宣文心没听清:“什么?”

    贺南归摇了摇头,道:“难怪不得这案卷上都记着‘感情不忠’,这样甚好,没有那种深宅大院里的勾心斗角。”

    宣文心于是问:“你看出是什么妖怪了没?”

    “在水里,能用藤蔓攻击人。应该是个水草精之类的。”贺南归终于看完了所有的卷宗,道,“我想去拜访一下这些死者家属——你时间是不是快到了?”

    宣文心立马丧起来:“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噢,”贺南归毫无诚意,“对不住。”

    两人出了门,与江天汇合了。江天和贺南归将宣文心送上了马车,江天死缠烂打要跟贺南归一起去查案子,又给宣文心造成了一轮新的心理伤害。

    江天从府衙调了一辆马车,带上蹭车的贺南归,和贺南归往与宣府相反的另一个方向去了。

    两人简短地合计了一下,决定先从第一家查起。一路上,江天就像个刚学会说话的鹦鹉,嘚啵嘚地说个不停,缠着贺南归问了一大堆云游轶事……当然了,风土人情江少爷不乐意听,他想听的只有那些妖魔鬼怪。

    贺南归颇感头疼,觉得江天可能是民间话本看多了,有些后悔带着江天来了。听宣文心说江知府是朵冷面食人花,怎么生了这么个废话上车拉的货。

    好在,赶车的小厮很快停住了车,道了一声“到了”,这才打断了江天的话头。

    第一个死者在城东,城东是平民百姓的居所,房屋都是修修补补过的,院墙上长了草,条件很一般。而且死者死了小半个月,官府一直查不出来,此时去死者家里了解情况,无疑是触人家的霉头。

    贺南归本来想说让江天在车上好好待着,江天是没受过气的大少爷,想必受不了这种委屈。谁料贺南归一句话还没说出口,江天就从车上蹦了下来。

    “这就到了?”江天兴奋地摩拳擦掌,“那走吧。”

    说完,径直走上前去,拍起了人家的大门。

    江天因为家教严苛,常常待在家里,不能玩长街纵马一类的倒霉游戏,普通的百姓是不认识他的。

    贺南归漠然,觉得江少今天是免不了一顿臭骂了。

    然而贺南归想象中的谩骂声并没有传来。

    开门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他佝偻着脊背,脸上刻着几道泪痕。江天有点尴尬,觉得自己敲人门的行为过了火,说话时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老伯,这是安阳……安寻家吗?”

    老人用浑浊的眼睛看了江天一眼,声音喑哑:“我就是安寻,这位公子有什么事么?”

    江天愕然,这位老伯明明已经年近古稀了……

    贺南归从后面走出来,冲老人执了个晚辈礼:“晚辈无意冒犯老先生,令郎的事……实在令人遗憾。只是晚辈云游至此,听闻城中有妖怪作祟,身怀绝技,实在不能袖手旁观。烦请……”

    安寻一挥手打断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进来坐吧,你若是能除了那妖精,阳儿的亡魂在九泉之下,也能够安息了。”

    得到主人家的首肯,贺南归拍了拍已经看呆了的江天,跟着安寻一起进了门。

    安寻看见了他们身上的锦绣衣裳,却并没有说什么。反正他如今只有这间破屋子,两个富贵人家的少爷,又能对他有什么企图呢?独子死后,他的命也跟着去了半条,本就是过一日算一日,无欲无求。

    安寻家并不富裕,只有一个很小的院子,院上修修补补好几年,上面还顽强地生长着几株野草。院里有一口破缸,里面种了些莲花,明明秋意逼人,却依旧开得如火如荼,艳丽非常,有种诡异的生命力。

    贺南归开口和安寻搭话:“您家这莲花开得倒好。”

    安寻闻言,只是略微偏过头看了那莲花一眼:“这花草就是这样,有人前前后后地伺候它时,它总是蔫蔫地不乐意开花,等到没人搭理它了,它自己倒开得艳丽——坐吧。”

    贺南归皱着眉头应了一声,如临大敌地看着安寻搬出来的那条油乎乎脏兮兮的凳子,不知在一吐息只见做了多少心理建设,这才终于在凳子上坐了。然而这已经是安家最好的一条凳子了,其他的多少都有些缺胳膊少腿,拿破布捆上石头,勉强凑合用。

    江天将安家的房子环视了一圈——漏风的墙,漏雨的瓦,神龛上搭着一个小型的茅草架子,只能勉强为香火遮风挡雨,上面只摆着一个牌位,写着“长子安氏阳之灵位”。

    安阳死之前,家里的一切都是由这个强壮的儿子撑起来的。

    住在高墙大院里少爷从没见过这种“惨烈”的居住环境,江天站在一旁静默地站了一会儿,随后一言不发地坐在了贺南归的身旁。

    安寻给两人倒了两杯粗茶,随后就在他们对面坐下来,摩擦着一双粗糙的手:“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贺南归轻咳了一下,还没开口,安寻就又补了一句:“开门见山的问吧,别兜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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