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训练，三位姑娘已学会如何在马背上挥杆，也粗浅掌握最基本的击球动作。

    只有六姑娘一直哄着那匹只顾吃草的马，毫无结果。

    两位姨娘很开心，盼着傻乎乎的马儿永远只顾吃草，不用她们做什么，纳兰司使便不会教她，到明年春天的马球赛六丫头最好别参加，让她出去当个看客已给足面子。

    今日的学习任务结束后，萧素娥将纳兰司使送上马车，刚踏进院内，连生挡在面前。

    “二姨娘，老爷让您去趟和煦院。”

    “难道老爷中午想让我陪他用饭？”

    “老爷说中午由五姨娘陪着用饭。”

    萧素娥心中不快，却也不大计较，梅若云生不出孩子，陪老爷再多也是枉然，老爷扶谁也不会将她扶正，根本不会影响她萧素娥管家的权利，

    “老爷到底找我何事？”

    “二姨娘去了便知。”

    连生不明说，萧素娥不便多问，几步路的事，去了便知。

    当萧素娥到达和煦院时，发现周秀兰与何妈妈跪在地上。刚要开心，见六丫头竟然站在一旁，她便开心不起来。

    老爷板着脸，萧素娥不敢说话，悄悄走到一旁的椅子旁坐下，打算先观察一会儿再开口。

    此刻的境况郁楚瑶早料到，她一早见父亲专门穿上不合身的衣裳便是为此，她深知父亲即使不为她也会为郁家的面子批评三娘与何妈妈，那么她过冬的衣裳以及以后所有的衣裳都不必再多费心思。

    郁楚瑶深感悲哀，有父母之爱的家中，子女的衣裳哪需这般费心思得来？她生在簪缨之家，本应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却也要为几件衣裳动心思。

    周秀兰总算明白为何今日六丫头穿了一件更不合身的衣裳，一早还笑话她，却不承想被她拿捏一回，也怪自己光想着对付六丫头，忘记老爷看重什么。

    “老爷，后宅事务繁多，一两件事暂时延缓也是常有之事，老爷没必要为此事生气。今日我就让何妈妈吩咐裁缝房给六丫头量尺寸。”

    郁明轩本不想为后宅的琐事出面，怎奈楚瑶一早穿那么一件极其不合身的旧衣裳前来。还好只有一位司使大人，若有其他更有身份的官员在，岂不是丢了郁家脸面？还以为郁家如何苛待女儿。

    他想起进宫那日，楚瑶穿的那身衣裳虽也旧些，倒十分合身，加之令他回忆起往事，觉得那身衣裳甚是不错，进宫见皇后娘娘并不会给郁家丢脸。

    可今日见外人她竟然不注意形象，郁明轩敏锐地感觉出女儿故意如此，故意的背后恐怕也有不得已。郁家的姑娘为了做新衣裳也要使心计，令郁明轩心痛，他决定今日要改一改这等风气。

    “既然你觉得后宅的事务多忙不过来，将给姑娘们做衣裳的事交给素娥打理，往后你哪件事做得不到位统统交给素娥。”

    萧素娥自然愿意多管理事务，管得越多权力越大。可眼下明显是周秀兰被六丫头拿住，为了共同的敌人，不妨帮她说两句。

    “老爷不必为这等小事生气，妹妹显然已知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六丫头也真是，不就是做衣裳的事，你三娘顾不上，尽可来找二娘，何必向老爷告状？老爷每日辅佐陛下忙朝廷大事，怎能用这等家庭琐事让老爷费心？往后可不能再如此。”

    郁楚瑶佩服二娘的心机和口才，简单几句话既想为三娘开脱，还想顺利将父亲的矛头转嫁到她的头上，此时不说话更待何时？

    郁楚瑶恭敬行礼：“感谢二娘关怀，本也想去麻烦二娘，又怕坏了后宅的规矩，给二娘和三娘之间制造矛盾，便将此事搁下。楚瑶也万万不会向父亲告三娘的状，只是近期个头长得快些，以前的衣裳穿着不合身，今日才被父亲发现，多问了两句。我向来不会撒谎，便将何妈妈一早说的话告诉父亲。要是知道父亲会如此生气，下人说的话就是烂在肚子里，也万万不会说出去。”

    萧素娥心想：“哼！沉塘后回来撒了那么大一个谎，还说自己不会撒谎？这屋里谁会信！”

    被郁楚瑶算计，周秀兰心中窝着火，却不好发作，听六丫头所说，多多少少暗含着她在郁府被下人欺负，也不知老爷听了会如何？

    正想着，“啪”的一声，郁明轩的手拍在桌上。

    “成何体统！郁家的下人竟然连主子都不放在眼里！姑娘想做件衣裳都找理由推脱，这等下人要她何用？来人！给我把何妈妈赶出去！”

    进来两名家丁，拖起何妈妈往外走。

    何妈妈哀求道：“老爷！我错了！三姨娘不能没有我！三姨娘！快给老爷说说好话！”

    周秀兰哭着哀求：“老爷！饶了何妈妈吧？她历来尽心尽力，从无差错，这次的事稍有疏忽，不能因为一次疏忽就忽略她的功劳，再说我用惯她，换了别人根本不习惯，老爷看在我的面子上就饶了她吧？”

    郁楚瑶认为她真正的斗争还未开始，绝不能让为三娘出谋划策的人就这么离开，她也想借此机会给父亲留个好印象。

    郁楚瑶跪下，灵萱见状也跟着跪下。

    “父亲，求您原谅何妈妈，她在郁府几十年，若被赶出去，外人会传郁家苛待下人，连何妈妈这等贡献了一辈子的老人儿都不怜惜，只会有损郁家的声誉。”

    郁楚瑶的话很管用，并非因她祈求的原因，而是她的话说到父亲的心坎里。

    郁明轩挥挥手。

    拖着何妈妈的下人松开手，又去门外候着。

    何妈妈向前爬几步，跪下直磕头：“多谢老爷！多谢老爷！往后我再也不敢了！”

    郁明轩冷冷地说：“从今日起，罚你到浆洗房干一个月，一个月后由二姨娘看着安置。行了，都下去吧，别再来烦我。”

    浆洗房归三娘管，这种惩罚跟没有惩罚有何区别？说到底父亲还是护着三娘，刚才想把人赶出去不过是吓唬人，或者做给她看而已。

    郁楚瑶庆幸自己刚才替何妈妈说话，起码做到父亲的心里。可也觉得悲哀，她在父亲心中恐怕没有什么地位。

    萧素娥总觉得自己需要得到老爷一个更加确切的说法：“老爷别急，我还有一事。”

    “说吧。”

    “给姑娘们做衣裳的事往后真的交给我办？”

    “先交给你。往后你哪件事做得不好，就交给秀兰；若你们两个都做不好，干脆让若云来管理后宅！”

    萧素娥后悔多嘴，也明白为何老爷会让连生将她唤来，不过是杀鸡给猴看。

    都是六丫头惹出来的事，她竟如此有本事，差点连何妈妈都被赶走，最后还猫哭耗子假慈悲。

    萧素娥起身从郁楚瑶面前走过，扶起周秀兰：“妹妹起来吧，老爷既然嫌烦，我们还是走吧。”

    地上跪着的人都起来，一个一个往出走。

    等全部出去后，郁明轩起身对连生说：“去给后厨说，午饭摆在荔香园，只有她那里还清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