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林月和王启从车里走出来，沉默地进入了家门。

    宴会厅里的一切还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那些言辞中的暗示、笑容中的意味，仿佛一根根细针，悄无声息地扎进了她的心里。

    王启摘下领带，随手搭在沙发背上，看了一眼已经在门口等候的佣人，淡淡地吩咐道：“准备一些夜宵，我有点饿了。”

    林月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脱下高跟鞋，感觉到一阵彻骨的疲惫从脚底直上心头。她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妆容依旧精致，容貌依旧年轻漂亮，却掩盖不住眼底的疲倦。她随意地将披肩放在椅子上，轻轻叹了一口气。

    “今天的宴会还不错，谈成了几笔生意。”王启坐在餐桌旁，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陈述一件日常事务。

    林月点了点头，坐在他对面，手指无意识地在桌布上轻轻摩挲。

    王启喝了一口茶，眼神不经意地扫过林月的脸，“你今晚表现得很好，大家对你的评价很高。”

    林月淡淡一笑，心中却没有一丝波澜。她只是这个家族中的一枚棋子，被摆布在适当的位置上，扮演好应有的角色。

    “我想让女儿开始学钢琴了。”王启突然开口，语气中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你的钢琴水平很不错，她跟着你学，肯定能学得很好。”

    林月的心头一紧，回忆起自己的童年，回忆起那些在母亲严厉目光下度过的漫长练习时光，痛苦又疲惫。她不希望女儿重蹈自己的覆辙，不希望她在年幼时就被迫背负那些沉重的期待与压力。

    “她还小，才四岁，不急着学这些。”林月的声音有些低沉，但她努力让自己显得轻松一些，“现在让她多玩玩，等她大一点再说吧。”

    王启放下茶杯，眉头微微皱起，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林月，你要明白，我们是在为她的将来做准备。现在不学，将来怎么能掌握这些技能？你也知道，圈里这些人的要求，女孩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能为她的未来铺路。”

    林月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猛然攥紧，她抬眼看着王启，感到一股说不出的无力感。王启的语气和眼神都表明，他将女儿视作一个需要被精心雕琢的“作品”，而不是一个拥有自己意愿的个体。

    “你为什么觉得她必须走上这样的道路？”林月努力保持冷静，但她的声音中依旧透出一丝压抑不住的愤怒，“她还这么小，为什么非要让她背负这些东西？她可以有自己的选择，可以有一个更快乐的童年。”

    王启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林月，你自己也是这样走过来的。你的家庭把你培养得这么好，现在你成了家族中的一部分，成了我们事业的重要支柱。这是一个家族中女性的责任，你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吗？”

    “可是我——”林月想要反驳，但话到嘴边却突然哽住了。是的，她的确是这样走过来的，经过无数次的努力与牺牲，最终成为了今天的自己。可代价是什么？那是一段充满压力和孤独的成长经历，是一个被迫放弃自我、迎合家族期待的过程。没有童年，事业也朝夕间丧失，她没有话语权。

    “林月，我们结合不是出于爱情，这一点你比谁都清楚。”王启的声音低沉而冰冷，“这是家族利益的安排，你我都肩负着各自的责任。女儿也是如此，她将来也会是家族中的一员，肩负起她的责任。”

    林月的心仿佛被压上了一块沉重的石头，她感到呼吸都有些困难。王启的话刺痛了她内心深处最敏感的部分，那些她从未真正面对的真相。她曾经以为，自己可以通过努力和付出改变些什么，但现实却告诉她，她的努力不过是为了被更好地利用。

    “所以，你要我也这样要求我们的女儿？”林月的声音带着一种几乎听不出的颤抖，“让她也像我一样，被迫成为家族的一部分，被迫承担起这些她不愿意承担的责任？”

    王启冷冷地看着她，眼神中没有一丝动摇，“这是她的命运，就像当初是你的命运一样。我们没有选择。”

    林月感到一阵晕眩，她意识到自己无法再继续这个对话。她站起身来，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静地说道：“我累了，想先去休息。”

    王启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林月走上楼梯，心中却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心头。她走进卧室，关上门，靠在门后，慢慢滑坐在地上。她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失落与愤怒，但同时也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她清楚，自己在这个家族中的位置，以及她对这个家庭的期待，早已被现实所打碎。

    “这是我的命运……”她在心中默默念道，眼角滑落一滴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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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林月缓缓睁开眼睛。昨夜的对话仍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她感到头痛欲裂，身体的疲惫仿佛无法消散。

    无论如何，生活还得继续。她从床上坐起，走进浴室。镜中的自己依旧疲惫不堪，但她已无暇顾及。

    在厨房里，佣人已经开始准备早餐。林月走进去，尽管身体不适，还是习惯性地开始帮忙。此刻，她的脑海中依然回荡着王启昨晚的话，那些让她感到心寒的话语。

    “这是你的命运……也是她的命运……”

    林月的手指轻轻颤抖了一下，心中的不甘与愤怒再一次涌上心头。

    这一切不该如此。

    王启下楼来，坐在餐桌旁，依旧是一副从容自若的样子。他接过林月递来的早餐，淡淡说道：“今天要让女儿开始学钢琴的事情，你考虑好了吗？”

    林月抬起头，看着王启，目光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她知道，自己无法逃避这个问题，也无法再继续沉默。

    “我不想让她走上和我一样的路。”林月的声音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坚定，“我不希望她承受那些不必要的压力。”

    王启放下刀叉，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悦，“林月，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抗拒。我们不是都已经走过来了吗？她必须学会这些，这对她的未来至关重要。”

    林月的心中一阵刺痛，但她依旧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她知道，自己必须坚持，因为这是她为女儿做出的最后的保护。

    “我们不一样，”她低声说道，声音几乎被压抑到无法听清，“我知道那条路有多艰难，我不希望她也要走上那条路。”

    王启看着她，眉头微皱，语气变得更加冰冷，“你不就是这样的吗？难道你后悔了吗？”

    林月沉默了片刻，“后悔，我不希望她也必须面对这些。”

    空气中的气氛变得凝重，林月感到胸口压抑得几乎无法呼吸。她知道，王启的思想根深蒂固，几乎不可能被改变。而她自己，已经无法再继续接受这个家族的安排和期望。

    “这件事以后再说吧。”林月最后说道，声音里透出一丝无奈。

    王启没有再说话，只是冷淡地继续吃着早餐。林月看着他，感到自己与他的距离似乎变得前所未有的遥远。

    在这个早晨，林月的心中第一次明确地生出一种想要反抗的念头。她知道，自己的命运或许无法轻易改变，但她不愿意再让女儿成为另一个“林月”。

    这一刻，她的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一颗改变命运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