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整个队里的人几乎都不怎么喜欢内战。

    跟外协比倒总能打得酣畅淋漓，输了就脑袋聚在一起看录像想对策，赢了一起挥拳欢呼。但内战不一样啊，虽说团结大家庭，但输赢下了定论之后总有人欢喜有人愁，互相照顾着情绪，赢的不敢太高兴，输的也不敢成天丧着个脸。

    所以挺遭罪的。

    现在全运会结束，马龙4:3赢了樊振东。平时输了马龙倒没什么太可惜的，但樊振东咬着牙击败了张继科和许昕，甚至张继科还是个新晋大满贯，最后和马龙鏖战了七局还是无缘冠军。

    樊振东一下场就奔着厕所去了，撑在洗手台前感觉要呕出来，心脏压迫得紧，比赛结束了还浑身冒着汗，头晕目眩的。

    他看到马龙打完和他拍掌之后想要跟上来的，但又迫不得已被拉去接受冠军采访，只有他这个亚军被留在原地。

    他又掬了一把水往脸上泼，秋天来了东北降温降得快，水刺骨的很。挺好，樊振东心想，刚好冷静冷静。

    “咚……”

    软糯糯的一声从门口传来，不像以往见到自己时兴奋地大叫一声的葡萄。

    樊振东赶忙往身后望望，果然有工作人员跟着，才放心下来蹲着牵上小葡萄的小手，“你怎么来啦？”，甚至脸都没擦干，刘海湿答答滴着水。

    “爸爸让我。”小葡萄乖乖回答，肉肉手指不住地捏着樊振东的手心。

    樊振东听言眸子沉了沉。

    龙哥自己都被团团围着，还有心思吩咐女儿来看看自己好不好。马龙被拉走时的眼神当真是担心的，樊振东以为自己看错了，毕竟谁会在夺冠瞬间曝露的第一个情绪是担心对手的呢？

    樊振东捏捏小葡萄的脸蛋，“小葡萄，告诉你爸爸我很好，让他不要担心。”

    小葡萄眼睛直溜溜盯着她的咚，歪歪小脑袋，“真的？”

    “真的。”

    小肉手又攀上樊振东的额角，擦擦滴下来的不知是汗还是水，“怎么？”小葡萄双手放在胸口，作出要呕吐的模样。她不知道“呕吐”这个词汇。

    樊振东张大嘴，舔舔牙齿，不知该作何回答，他也没想到小不点蹲在墙角盯着自己都不出声的。

    “我只是打球打累了，好吗？”还是如此回答了一个折中的答案，小葡萄了然地点点头，就一蹦一跳回去找爸爸复命了。

    马龙向来不许小葡萄在公共场合露面，这次也是因为队里大家都来了，只能把小葡萄托付给熟悉的工作人员麻烦看管好，去找樊振东的事情也是手机短信发送给工作人员的，所以小葡萄现在就只能在车里后座乖乖等着马龙。

    马龙一上车就看到女儿眼睛水汪汪地看向自己，不禁笑然，“交代给你的任务怎么样？”

    “咚很好！”小葡萄准确转达了樊振东的信息。

    “他自己说的？”“嗯！”

    马龙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他知道樊振东在逞强。这个年纪就进一队里的没一个不是要强拧巴的，输了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马龙也体会过。

    毕竟和自己击掌的时候，马龙可是把他的眼神看得真真的，被拉着走也回头凝视了很久，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刚进队里的自己。

    得靠自己扛，别人再去多说什么多安慰什么，没有用的。

    -

    坐车回家的路上，司机突然开口和马龙提了一嘴带着小葡萄的工作人员的事情。

    那个女孩经常在马龙参加的活动里面作安保工作，和马龙熟知，一向很敬业，能力出色，从没出现什么问题。可能今天比赛现场实在人多眼杂，有一会子功夫她把小葡萄跟丢了。

    马龙一下子抓紧座椅扶手，神情凝重。

    “但还好，她两三分钟就找到了，龙哥您女儿跟她说有个陌生叔叔给她吃果糖，就跟着走了。”司机瞥了眼后视镜里马龙蹙紧的眉心，讲得愈发小心起来。

    马龙转头看坐在后座儿童座椅里的小葡萄，比赛比得晚，她也累了，眼睛早就闭起来头歪歪睡着了，手里还死死抱住自己的小粉包，挂在包上的凯蒂猫挂件也一起耷拉着脑袋。

    马龙不忍心叫醒她，脑子里先计划着第二天要好好教育教育安全意识才行了。

    所以第二天刚吃完早饭还懵懵的小葡萄就被爸爸拉进房间上课了。

    “葡萄儿，听说昨天晚上有个叔叔给你糖吃？”马龙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严肃点，压着自己的嘴角。

    小葡萄点点头，嗫喏着没说话，不停捏着手指，看来昨晚已经被工作人员姐姐训诫过了，知道自己做错了。

    马龙被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一下软了心肠，但也没忘自己昨晚就排演好的台词，“不认识的人来给葡萄儿糖吃，如果跟着走可能会很危险，下次一定跟紧在大人身边昂？”

    被爸爸摸摸头的小葡萄这才笑出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