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冬日的雪慢慢地化开了，成了草丛里的露珠，又或者是路边上的静静的水洼，小葡萄觉得自己每天早上醒来呼吸的第一口空气就如此的冷冽又清新。

    几个星期前马龙就把自己宿舍房间里的双人床闲置到仓库，速速购入了两张单人床，女儿和自己各一张，为的就是练习分床睡。

    可小葡萄还是会在每天早晨，准时爬向爸爸的床，要不紧贴着爸爸的身侧，脑袋顶着嘎吱窝，要不就是大字形趴在爸爸身上，像一块黏糊糊的橡皮糖。

    “爸爸！”这天又是如此，小葡萄小小的身子蜷缩在爸爸怀里，手指挠挠爸爸青青的胡茬。

    “嗯…”马龙闭着眼睛任由她闹。

    “怎么春天更冷？”

    嫩嫩的声音从自己的身侧传来，马龙睁开眼瞅了眼女儿，因为侧躺着，所以小脸蛋压在床垫上变成了圆圆的小馒头，马龙忍不住弯起食指刮了刮，浅浅笑了起来，“冬天的雪和冰化开啦，把热热的东西都吸走了，所以春天刚开始的时候会冷一点昂。”说着又把自己的被子分一点盖在小葡萄身上，小心她着了凉。

    但初春冷归冷，反而确实也没有像冬天那么人懒散散的。

    今天休息日，马龙也打算早点起来去健身房，把被子一掀，小团子就轱辘轱辘滚过来追问自己要去哪里。

    “爸爸要去健身房好吗？”马龙翻起衣柜里的衣服，找了件卫衣就套在短袖外面。

    “我也要去！”小葡萄小手抓紧爸爸的袖口，晃呀晃地撒娇。

    马龙换好卫衣卫裤，蹲在床边笑眯眯看着小葡萄，“葡萄儿去了干嘛呢？”

    “去了看爸爸！”小葡萄奶声奶气，一个字一个字大声说着。

    马龙被逗得开心的不得了，略微思考了一下就扛着女儿去了训练馆里的体能健身房。

    小葡萄果然实现了她的诺言，只坐在长凳上紧紧盯着马龙。

    其实今天马龙是打算臀腿训练多上重量的，但按照以往的规律，第一次总会有些卡壳，负重硬拉总会失败几次。

    但这次大概小葡萄崇拜欣喜的目光成了他这个当爸爸的隐形氮泵，加了十五公斤的重量也一口气拉了上来，看得旁边小葡萄惊掉下巴，小手呼啦呼啦拍得起劲地不得了。

    马龙觉得自己现在在女儿心里的形象肯定伟大至极，不过在小葡萄的心里，她只是默默地感叹，爸爸肯定平时吃很多菠菜，要不然怎么能和波派一样厉害！

    可杠铃放下触地的一刻，马龙突然感到手腕一阵刺痛，激得自己起了满身鸡皮疙瘩，接着就像失了支撑一样垂软无力，什么都拿不起来，僵硬非常。

    马龙知道自己逞了能。

    运动员除了在绝境的赛场上以外，都非常忌讳逞能。马龙晃晃手腕，持续涌上来的剧痛刺激到汗腺，脑门全是汗珠。

    小葡萄看出爸爸的异样，觉得出了什么大事，小跑着赶上前去，却发现爸爸的手腕骨节处浮起一个大鼓包，一下子被吓得瞬间哭了出来。

    “爸爸！”小葡萄不敢去碰爸爸的手腕，只能站在原地快快躲着脚，哭得伤心得不能自已，也只能自己用袖子擦擦眼泪。

    马龙赶紧伸出另外一只手把女儿抱在怀里，“没事昂，葡萄儿爸爸没事。”说着快速收好东西，牵着小葡萄赶去找队医。

    队医姐姐一看马龙的手腕也吓得不轻，赶紧联系专门就诊的医院，又快速找来冰袋小心翼翼敷上鼓包周围肿胀的地方。

    “你这到底是怎么搞的啊……”队医姐姐咂着嘴，眉头全拧在一起。

    马龙一五一十说明了情况，队医姐姐的眉毛差点就要立起来，“你知不知道你本来手腕就不好，还逞能干这种事，就算你是马龙我也得必须说你两句！”

    小葡萄站在一边，看着平时温温柔柔的队医姐姐冒大火的模样，自己只能捏着手指站在一边不敢插嘴。

    马龙很快就被送到医院去，小葡萄乖乖地一步不离，也不哭不闹，只紧紧贴在爸爸的身边。

    等到当马龙被送进诊疗室的时候，小葡萄才只能和队医姐姐互相靠着，一起等着马龙。

    “姐姐，爸爸还好吗？”小葡萄耷拉着脑袋坐在椅子上，小声喃喃。

    “不会有事的啊！”队医姐姐轻轻摸摸小葡萄的脑袋。

    诊疗室里，医生抽走了马龙手腕里的积液，用镇定的药剂和机器进行理疗，叮嘱了后续要好好休息之后，马龙就手上缠着绷带走出来了。

    小葡萄直接跳下椅子冲过去紧紧抱住马龙，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爆发了，“爸爸你没事吗……”眼睛死死盯着那一圈白色绷带，觉得世界快走到末日。

    “爸爸没事，葡萄儿别哭了昂！”马龙故意挥了挥绑了绷带的手，意在展示给小葡萄看自己没事。

    随即又对队医不好意思地笑笑，“后面要多麻烦你了，下个月还要参加亚洲杯。”

    队医姐姐扶额，一瞬间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到乒羽中心来当队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