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味狗肉馆,她进了门,老板是个热情的中年男人,一见张馨月进门就迎了上来。
“小姑娘,想吃什么啊?”
她只摇摇头,往里头走了走,指着一只笼子里的牙狗。
“我今儿不吃狗肉,大爷,这只狗多少钱?”
“四百啊姑娘,这些狗都是干净没病的。”
大爷激情推销。
“大爷,我要四只,多给一千,就放在您这儿。”
她忽的放慢了语速。
”这两天您多喂些生肉,要带血,水也不用喂了,给盆血就行,喂过两天,后面就不用喂了,饿着,连水都不要给,一周后我来带走他们,就这么整,麻烦您了。”
“姑娘,狗要是这么整,野性出来了伤人啊,你这......”
大爷有些迟疑,这要求,实在不一般啊。
不等他说完,张馨月直接扫码转了过去。
“您放心,我家里要这狗是因为有点说法,必须得这么整,哎呀,我跟您说实话吧,可瘆人了,那闹的呀.......”
在长达三十分钟的高浓度农村八卦后,成功打消了大爷仅存的疑虑。
“姑娘不容易啊,我姓安,以后来大爷馆子里,给你打折。”
“好,我以后指定常来您这儿。”
看着一脸心疼感慨的安大爷,张馨月挥挥手,转身出门打车。
毕竟饿了几条狗,要开始准备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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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滨区中心地区的忆月酒吧内,白天十分冷清,几乎没有什么人,张馨月看着调酒师,把食指上的戒指取下,放在吧台上,缓缓开口。
“我要一杯龙舌兰日出,谢谢。”
调酒师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走到女人身旁,弯腰
“小姐,我马上带您去见先生。”
带到一个包厢前,开了门,里面的喧闹声戛然而止,众人的目光如同酒吧里的光束灯,打在她身上。
“月月来啦,那大家都散了吧。”
坐在众人中间的中年男人发话,很快,所有人全部自觉出了包厢,包括坐在他腿上妖娆的两个女人。
“老华,警方已经查到十年前那桩案子了,我希望您能让他们动作慢点,还有一个人,我的计划还没成功。”
张馨月坐在沙发上,拿起皮卡丘抱枕放在胸前,下颌抵在上面。
华泰,秦川市灰色产业的引领人。
秦川是直辖市,和省会没有什么分别,他能坐到现在的位置,可见老爷子狠辣干练,年过半百了,那双见识过所有风浪的眼睛,如今仍然可以犀利的审视她。
“月月,你放心,爸爸晚上就去让李宁德办好,你也要小心。对了,那个孟然......”
华泰恰到好处的停顿,看向她,欲言又止,眼里的意味十分明显。
“您也清楚我的性子,别动他,我有分寸,您只要做好一件事就行了。”
“李宁德不是什么好人,野心大了的狗,难免不会反咬一口。”
她抿了口桌上上好的龙井,轻轻放下,茶入口苦涩,耐人寻味。
对于孟然,有感情,但并非无法割舍,或许只是对于曾经的向往罢了。
华泰担心这个,杞人忧天。
女人谈了恋爱就会对恋爱以外的事降智是没错,不过在她看来,有些人,单纯是因为本身自己的脑子塞胸里都没a罩杯,老爷子实在是多虑了。
“哼,李宁德要是敢干出什么,那他这个局长也算做到头了,我还没老到这种程度。”
老爷子拍了拍沙发,再次看着她。
“前几户人家,我已经吃了大半,最后一个,你放心大胆去做,今晚我发了话,他们不敢再给什么压力。”
“收到,保证完成任务!”张馨月做了个敬礼的模样,杏眼里透出狡黠。
话落起身,脚下生风,全然不顾身后老爷子死丫头回来的叫唤。
在酒吧包厢外的走廊上,却听见了让人意外的声音。
“怎么又回来了,还去找老爷子,真是贱,不愧是从那种地方出来的,被玩过多少次都不清楚......”
“听说老爷子是看她长得像如月小姐,才这么照顾她,小心你的舌头吧,别被人听见。”
那很坏了,被她这个正主听见了,抬眼仔细瞧了瞧,是今天华泰腿上的女人。
老爷子最近应该喜欢蠢货吧,毕竟她这么得宠,可能忘乎所以了,需要人教教怎么在这个地盘活着,快步走上前。
啪,一声脆响,鲜红的巴掌印渐渐浮现在那个女人脸上。
秀兰完全没有料到突如其来的羞辱,在原地怔愣几秒,才慌忙用一只手捂住脸,另一只手指着面前这个凶神恶煞的女人。
但下一瞬,张馨月迅速夹臂踹膝,抓住她的头发,翻身扣压在身下,女人闷哼一声,脸上的不可置信,转为痛苦扭曲的表情,生理性泪水溢出,她的手脱臼了。
“你这嘴管不住,我替老爷子管。这一巴掌要是觉得委屈,就去找帮手,有本事去叫老爷子,这次老娘只废你一只手,再敢说一次,我就把你四肢都砍掉,保管能让你滚回去,伺候狗!”
她起身嫌弃地拍了拍身上,捋了捋衣领,秀兰依旧瘫倒在地上,只是地毯上染了血迹,鼻血往外涌。
另一个人早已从张馨月出现就被吓得站到一旁,见她走远才敢扶起女人。
这只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罢了,用不着杀掉,很长一段时间没锻炼,今天就当复苏运动。
还有正事要干,低头看了眼表,快十二点了,先回家吃孟然准备的午饭。
“师傅!去宜兰园。”
随手招了辆出租,她匆匆上车。
看着车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那个女人说的话在她的耳畔来回穿梭
‘那种地方......’
脑海中影影绰绰,时间,拉回至九年前,那时的张馨月,还不是张馨月。
九年前的“我”,是陈玉兰。
哥哥死后,17岁的陈玉兰只身一人在偌大的临安市漂泊。
门前的玉兰花断了根。哥哥死了,但她清楚,那不是意外,那些人找了一个替罪羊,又想用八十五万强行买走哥哥的命,平息这起命案。
那时的陈玉兰,只是陈玉兰,在四处打零工,她痛恨那些人,妄图用散碎的钱,换走完整的人。
一滴雨中的蚂蚁,用尽全力活着,只是发自生命本能活着。
每天回到父母留给她和哥哥的家,门口总会有几封恐吓信,墙上会有一串又一串血字,他们在逼她签谅解书。渐渐的,什么手段她都见过了,只是守着要给哥哥的公平,不能给白纸签上黑字。
在更远的地方,那里的玉兰花独自盛开的夜晚,她抱着哥哥送她的皮卡丘玩偶,蜷缩在沙发上,试图支撑起自己破碎的心。
她能在这看见哥哥,看见他曾温柔的抚摸自己的发顶,看见他被那群畜生害了后,也蜷缩在这儿,五万块,对影响陈阳一生的肮脏罪恶就此了结。
为了省些电费,她很少开灯,黑暗也让她有安全感,不会被人看见,不会发现她的眼睛太小,装不下那么多的眼泪。
这是最平凡的安全感,或者说,廉价。
万家灯火会给繁华街道上的尘埃也覆上一层光,却没有给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也曾走上夺走陈阳生命的马路,只剩她孤零零一个人了,她早就没有家了。
上天不知是怜悯还是戏谑,那些车疾驰而来,却在总在千钧一发时刹车,让她好不容易鼓起的跨越生死的勇气消散殆尽。
黄色灯光刺眼,轰鸣声化为实质逼至眼前。
“姑娘,别想不开啊!”“死丫头站这儿干什么。”“你这人别碰瓷我!”
周围人一声声或询问,或咒骂的声音中,她第一次嘶吼。
尖叫有时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失声者终于放松。谁也不知道有几个人在问,公平在哪里?
几次杀死自己全都失败后,陈玉兰以为自己可以经受一切苦难,至少可以支撑到给哥哥的公平到来,直到被带上了那辆面包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