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间盛满暗紫色的灯光,幽幻而神秘。小姐在人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一抬头,就发现对面的人隔着面具在打量着她,小姐莞尔笑笑,道:“带着这湿了的面具不难过嘛?”“不难过啊”项凝眨着眼,一双乌黑的杏瞳亮晶晶的。
小姐起身拨开窗纱,走向了阳台,今夜月色很美,天穹之上盛着溶溶月琼,如一条飞瀑从云霄间倾泻向人间,流淌着一地霜白,柔顺而卷曲的长发拢在脑后,用墨绿色的发带扎了个高马尾,小姐戴着面具,面具全黑,黑得让那双眼睛都不是格外的明显,左上角也别了两只天鹅羽,右下缀了两颗珍珠泪,隐隐透着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包间里静得落针可闻。“小姐,打哑可不好玩”沙发上还坐着的人出了声,“我惦记着你摘面具呢”小姐唇角弯弯看着她,“失陪”她不想再与这个人多一句废话,起身欲走,门口不知何时让人给锁了。“这样吧,要不痛快点咱俩一块儿摘了吧,或者我先摘,你后摘。”小姐提议,显然不给她反驳的机会,面对这无赖行径,她也不恼,径直走到阳台边,小姐已摘下了面具。
面具下那是怎样一张脸呢?皮肤杏白,含着粉嫣的杏白,如果说别人的眼里是笑时含着星星,那她是真的有一双明亮而俏丽的星瞳,星瞳像是能通过周遭环境反映出主人的情绪,比如现在,小姐叶眉一挑,唇角微翘,抱臂靠着墙,那双星瞳炯炯有神地好像在笑着,透露着放松,散慢,还有非常的不正经,能通过眼神来时刻知晓这个人的情绪波动似乎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
“看呆了?”小姐满意她给出的神情,“嗯,小姐不是一般的天生丽质”她大方承认,“这我知道,到你了”小姐好整以暇,看着她,等待着,“到我什么?”她装傻充愣,“这你就不够意思了吧,我都先给你看了”小姐有些“生气”“我何时亲口答应你要摘面具?”她勾唇,不仅理直气还壮,又提了下一个要求“不如你再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就摘”
好嘛,以魔法打败魔法,小姐对眼前人有了极浓厚的兴趣,走过去牵起她的手,在她掌心里用手指描出了笔画,“姓肖,叫肖妗瑜”。热气喷洒在耳旁,似带了蛊惑,她的耳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了红,“肖妗瑜……”她轻声念着这个名字,愣神之际,一双手已绕道后脑,只刹那间,她脸上惊愕不及,那张面具便稳稳地落在肖妗瑜的手里,她不管面具,猛的推开肖妗瑜。
隔着距离,脸上浮现出对对方不请自来的愠怒,一方人看清了面容,谭梦薇一时间想起了什么,抿了嘴唇,蹙了眉,张口刚欲想说些什么,就见肖妗瑜唇角微微开合,让她的话又咽了下去。一切看似不露声息,微不可查,她却敏锐地捕捉到了这黑暗里的小动作,一个月以前练的拳击,功夫虽还不到家,但是……她看着眼前这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但是难保人家没带人啊,况且闹大了也不好收场
想着,她还是选了后者保守的方法——于是,有了现在两方人面对面坐着,继续笑着谈话,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你我认识?”
“不认识。”
“你撒谎”她轻笑,杏瞳在一片漆黑里让人难以琢磨“你认得我,但我不认得你”
肖妗瑜也笑“小姐看着也不像是个大众脸”又道:“你走哪条路?”
项凝审视着眼前这个人“保福命嘛,从两种需求的人嘴里说出来,便有了两层意思,在“引雇来”里的就是你要我保你的富贵命,你主动把脑袋交到了我手上,落不落那都是我愿不愿意保你的事”一种狡猾的猎手的压迫在慢慢四散开来,“而在“来听雇”里便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那是说到必须办到的,这不能坏了规矩”
包间里静得有些诡异,肖妗瑜倒没觉得有半点不自然,她摊了小木牌,上面刻着“引雇来”三个字,“明人不做暗事”她也搁了牌,肖妗瑜一语“那就……”还没说完,看见她起身走上了阳台,看得人眼神有了片刻的迷离。
那是怎样一幅动人的画面呢?她腰靠着栏沿,溶溶水月华好像打湿了那裸露着的如凝脂般光滑、细腻的肩背,身形有近乎完美的弧度,裙摆在晚风中轻扬,垂散的发迎风荡漾,她不管,别过头仰着看那一轮弯月,稍显几分慵懒,今晚月色确实不错,那嫣红的唇瓣在月光下像覆了一层水润的晶莹,眼尾还有那哭过后未消退的余红,有一种不得了的诱惑,让人有了一瞬间性取向混乱的想要侵占的色欲。当然,如果那说出来的话也有这种诱惑就好了,“但是,我不保未知级别的精神病。” 她回过头来,风没停,头发随着转动,全都偏向了脑后,像一朵自信而张扬的白蔷薇。
闻言,谭梦薇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我不缺你这个雇主”她说,“但是我缺你这个雇佣啊~”肖妗瑜接着她的话说,“我不会只单独做你一个人的雇佣”“你有几个那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包间又陷入了沉寂,直到一声“成交”响起,两人相视着笑了
外面敲门声响起,随即有对话声,谭梦薇开门,门口站着两个人,戴着澜月面具的男宾客和女服务员,她认出了那个男宾客是和她分开行动的安夔娱,看着包间内三个未遮面的女人,安夔娱显然有些震惊,她起身,对面的肖妗瑜坐着慢条斯理地系上了面具后,才站起来,把手里顺带拿着的面具递给了她。
浸湿的面具已经干了,她接过戴上,临走前向肖妗瑜伸出了手,肖妗瑜回握,那红唇轻声开合“项、凝”说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保密,对于客人的事,服务员不会多嘴,掌中还有对方留下的余温,肖妗瑜摸索着,看着项凝离去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转角口……
而这边……“她们……?”项凝已经想到了安夔娱的问题,回头看向楼梯间,“我的、第一个、雇主啊~”她缓缓答道,漆黑的杏瞳里积蓄着莫名的近似疯狂的兴奋和期待,她有一种预感,她和她之间是将会是互相撕咬的帮手,各执一棋、难缠的对手,逮到机会便会不择手段压榨对方意义价值的心狠手辣的雇主和雇佣的关系,怎么不让人激动呢?当然,这得建立在互相知根知底的局面下,至于怎么探得对方的根底的方法以及这个局面何时出现,这又是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