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战公主回到西凉,独自坐在大帐之中,耳边回荡着薛平贵的那番话——他在中原竟有一个等了他十八年的原配夫人。这一切对她来说如同晴天霹雳,令她难以接受。
她看着殿内熟悉的陈设,回想起她与薛平贵共同度过的那些时光。尽管这场婚姻是老王爷的安排,但她也曾认为,这个命运是她可以依赖的。
然而,现在这个她与之生活了十多年的男人,竟如此轻易地离开了她。代战的心中不禁生出一股难以言表的失落感和愤怒。
她起身走到窗前,风拂动她的发丝,外面的天空灰蒙蒙的,仿佛要下雨。她的目光忽然被窗边的鸟笼吸引,那里是薛平贵养的金翎鸽子休息的地方。此时,架子上空空荡荡,唯有几根羽毛飘落在地。
她突然想起了那只带来血书的大雁,心中一动。长安与西凉相隔万里,这只大雁是如何飞过来的?她盯着那几根羽毛,脑海中涌起更多的疑问。
薛平贵与王宝钏的情谊是真是假,难道只是个幌子?他究竟是为了情义,还是为了更多的什么?她深吸一口气,越想越觉蹊跷。
思绪渐远,代战在不知不觉中沉入了梦乡。
梦里的她自己独自一人行走在广袤的荒原上,四周是无尽的黑暗,脚下的土地也在渐渐消失。
黎明的曙光透过窗棂洒进寝殿,代战公主坐起身来,昨夜的情绪依旧在她心头缠绕。她在冥冥中感觉自己被困在一张巨大的网中,而这张网的每一根线,都通向那个曾经与她同床共枕的男人。
梳洗完毕,代战公主走向朝堂。这些年,她虽掌兵权,但朝中大小政务多由薛平贵处理。她本以为他会是她最坚实的依靠。可现在随着他的突然离去,她意识到自己对西凉的政治事务了解得少之又少。
代战步入朝堂时,群臣已经在两侧恭候。她抬眼望去,这些人脸上或恭敬、或冷漠的表情,使她感到一丝不安。她坐在高位上,平日里这里本该是薛平贵的座位。今天,她独自面对这些人,心中生出一种陌生感。
“王爷不在,朝中事务暂由本宫处理。”她沉声说道。
群臣稍稍一愣,随即纷纷拱手称是。代战公主目光扫过他们,心中升起一丝警觉。这些年,朝中大小事务由薛平贵主持,她一直以为这是理所当然,然而今日来到这里,她才发现,自己已经离权利中心太远了。
代战公主听取他们的报告时,表面平静,内心却渐渐生出疑虑。自即位以来,薛平贵频繁在中原与西凉交界的地方加强防务,布置重兵。表面上,这些措施看似是在防御外敌入侵,但仔细想来,这些布置却更像是为了进攻,而非单纯防守。
下朝后,她召来心腹将领询问情况,将领汇报道:“王爷经常强调,中原与西凉边境应严加防范,属下都一一执行了。”
“可近年来边境上并无大规模战事,王爷为何如此紧张?”代战公主疑惑地问道。
将领思索片刻,谨慎地答道:“属下不敢妄言,但据传言,中原有不少人认为王爷早已不在人世。王爷或许是为了维持西凉在中原的声势。”
代战公主心中微微一震,他是在维护西凉在中原的声势,还是他自己的?薛平贵回长安,难道与这些谣言有关?可是薛平贵为西凉王的消息即使传不到中原,又为何会有他身死西凉的消息?
转眼间,代战公主坐镇朝堂已两月,每日批阅奏章、接见使臣。她一面审查边境军情,一面处理内政,试图在繁杂琐碎的事务中找到薛平贵留下的蛛丝马迹。
边境的防御、税赋的征收、粮草的调度……薛平贵布置的边防军力远超常规,兵员不断补充,甚至还在边疆频频调动军备。
公主心中疑虑丛生,正愁没有头绪之时,一位边疆守将前来觐见。交谈间,老将随口提起了他与薛平贵的往事:“王爷刚到西凉时,与在下共事多年,那时候我们都以为王爷难以回到长安,但他却一直心系中原。”
代战公主心中微微一动,她察觉到老将言语间的些许隐情,便进一步问道:“王爷当时,可曾提及过长安之事?”
老将闻言,似有些踌躇,最终叹息道:“公主有所不知,王爷当年在长安并不受重视,尤其是那位王丞相王允大人。他与王爷曾有旧怨,甚至参奏王爷去降伏那匹曾经吃人的红鬃烈马,还将他派往西凉。这些年来,王爷虽在西凉成就不小,但长安那些权贵却早已将他遗忘。在下还听说王相爷的两个女婿苏龙和魏虎,很早就放出消息说王爷在战场不敌身死。”
这些天来,代战已经了解到王允是王宝钏的父亲,薛平贵曾经的丈人。能迎娶丞相之女,理应风光无限。当初老王指婚时,薛平贵也说自己是唐王亲封的督府官,却没想到他在中原竟如此不得志。
公主目光微凝,她的脑海中浮现出薛平贵当天在城楼上,说欠王宝钏一个交代的神情。那并非仅是对妻子的挂念,而更像是一种急于证明自己的迫切。
代战不由想到,薛平贵总是喜欢讲自己当年凭一介布衣之身在长安脱颖而出的故事。
“那时我不过是个市井少年。”她记得他这样说,“我奉旨前往红沙涧降伏马妖。”薛平贵常用这样的话来开头。他会不紧不慢地讲述,他是如何策马直追,那匹红鬃烈马是如何在荒野中狂奔如风,而他是如何用计巧妙地将其擒获。每当说到这些时,他的脸上总是会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我那时可是京城百姓口中的英雄,长安城内谁不知道我薛平男的名字?”他说这些话时,目光中总带着一丝怀念和自豪,仿佛他依旧站在长安的城楼上。
代战心中逐渐坚定,薛平贵此次回长安,绝不仅是为了见王宝钏。甚至那可能只是一个借口。他要的是向所有人展示自己在西凉成就,证明那些曾经看不起他的人都错了,他薛平贵并非平庸无能之辈。
直到此刻,代战公主才第一次看懂了这个她曾托付一切男人,也明白了自己在这段婚姻中的盲目和依赖。
她是西凉老王唯一的孩子,从小便被告诫权力的冷酷无情。她深知,如果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等待她的将是彻底的失败与被人抛弃的结局。她绝不能,也绝不会允许这样的命运降临到自己头上。
“公主不念夫妻义,西凉国改作了女儿川。“倒是个好主意,代战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