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们的距离越来越近,姜逢春指尖显露出一副面具掩住了面容,只露出了殷红的嘴唇,她并不想被罗家村人认出,不然接下来的戏她该如何欣赏。
“两位姐姐,他们不是罗家村人……”姜逢春长发拦在了小蝶她们面前,开口揭露了罗家村人的计划。
跪在首位的村长看不见小蝶她们但也感受到了异样,悄无声息的抬头,却看见无边无际肆意飘散在四周的长发,吓得赶紧低下了头,不敢再看,这哪里是人分明是鬼物……
姜逢春哪里没有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缕长发将他拖出,狠狠的掼在了地上,玩味的笑了:“你还是我见过第一个敢直视我的人,好胆识……”
村长捂着自己的嘴不敢出声,小蝶的目光也落在了姜逢春身上,紧接着黑气中模糊的人影也看向了她。
被突然而至的黑气裹挟住的姜逢春眼前转换了另一种景象,同样的河岸与同样的架子,小小的孩童被绳子束缚挂在上面,地上跪着一群人,架子四周站着数人,还有数不清的陶瓷娃娃堆在一旁。
“什么仙童,不过是这鬼蜮里生出的小鬼罢了!”有人恨恨出声,凭空生出了斧头将那陶瓷娃娃砸碎。
“幸好将那老婆子骗走了,不然我们哪里抓得到这个鬼娃娃。”有人得意道。
“那我们应该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里了,这鬼地方我真是呆够了,那几个女人倒是享福,可怜我们还得日日劳作!”
终于,一脸焦急的阿婆出现在了对岸,围着架子的人高声威胁着阿婆给他们道具和出去的法子。
最后他们认为这个鬼娃娃可能就是宝物,将那个孩童剥皮剔肉,分而食之……
姜逢春最后的记忆只剩下了铺天盖地的黑气,她的瞳孔渐渐被黑气覆盖,来自心底深处的悲鸣,让她也失了控。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与副本中的苦主早就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姜逢春的长发忙不迭的吞噬着她散发出来的黑气。
被她掼出去的村长手里出现了匕首,他一步一步走到了木架前,如每个深夜中一般,他手起刀落剔着悬挂着人的血肉,有了他开头,身后的黑袍人都起了身,手中拿着泛着寒意的匕首扑向了任务者。
割下来的肉忙不迭的塞进了自己口中,生怕被周围人抢了先,一群人狰狞着面孔满嘴血腥,迫不及待的吞食着同类,眼里冒着贪婪的光仿佛是在吃美味的鱼脍一般。
大袖从黑袍人的手臂滑到臂膀露出白皙的手臂,黑袍人越加兴奋起来,拥挤着想要多食。
当长发压制过黑气,姜逢春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看着这出人食人的闹剧,血液溅落在大地时,黑气似乎在随着血肉的祭祀渐渐退却,长发圈着小蝶和红霞吸食着她们身上的黑气。
小蝶和红霞黑瞳散去终于有了几分清明,她们深深的看了姜逢春一眼,脱离了长发的禁锢,带着模糊的影子消失在姜逢春眼前。
只留下姜逢春看着这一切,身上的寒意让她拢了拢衣襟,明明还是人却早已非人,她再次将那个村长扯到了身前,长发穿过他的身体拽出了他的灵魂,黑得如墨一般……
她突然觉得好冷,想要找一个人取暖,她一走一停孤独的走在这条路上,抬头时就看见了举着灯的阿婆。
阿婆什么都没说将姜逢春拥在了怀里,一路都拥着她到了小屋,依旧是一碗带着血气的白粥,阿婆却没有躺在藤椅上,而是坐到了姜逢春的身旁,温暖的体温传到了她的身上。
“阿婆如果醒着可会怪我阻止了她们?”姜逢春轻轻的说出了这一句。
“这里啊,本来就是由她们的怨恨筑成的牢笼,将罗家村的人圈禁起来,她们不愿意罗家村的人那么轻轻松松的死了,她们放不下,想不开,而罗家村的人也不会悔过,就这么一日又一日的僵持着。”阿婆的声音在姜逢春耳边响起。
“阿婆,你醒了!”不是那种只有执念的清醒,而是真正的醒来了,姜逢春回身抱住阿婆,这个怀抱依旧是熟悉的感觉。
“是啊,我醒了。”阿婆摸了摸姜逢春的头。
“我的囡囡长大了不少,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囡囡了……”阿婆的眼里充满了愧疚,声音有些哽咽。
“虽然我不知道以前与阿婆有什么样的往来,但是我的心告诉我阿婆是值得信任的,并且阿婆不必自责,我过得很好。”姜逢春窝在阿婆怀里说道。
“阿婆每日给我吃的是什么?我在吃了后总觉得有一股暖意。”姜逢春岔开了这个话题。
“那是血食,常用来供奉鬼神。”阿婆道。
“鬼神?我是人呀?”姜逢春诧异道,她分明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呀。
阿婆看向姜逢春的眼神有着一丝异样,才开口道:“你不是问那个瓷娃娃跟你有什么关系吗?你第一次来罗家村的时候便是直接宿在里面的,当时懵懵懂懂的对外面好奇极了,我以为你是新诞生的小鬼,便用血食养着你。”
“直到有一日你突然就变成了一个两三岁孩童的模样,那些还没有失去神智的小姐姐最爱来找你玩,突然有一天罗家村的人来求我帮他们缓解痛苦,我不打算允,然而囡囡却想要去她们家里做客。”
“我就允了她们这个要求,让她们请了一尊瓷娃娃回去,囡囡跟着她们回去后,那忘忧酒的效果不知道怎么就失了效,你的小姐姐们才知道女人们没有参与,甚至还深深的惦记着她们,女人身上的怪病好了,孩子们的怨气也消了不少,我们都在等着这个地方消失的那一日……”
“哪知道突然又来了一群人,孩子们享受着母亲的牵挂,对着这群人就失了防备,然后……”
“然后,陶瓷娃娃在罗家村男人的支持下被那群人带了出来,砸碎,他们还从家里带走了你……”阿婆的眼里生起了恨意,他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伤害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阿婆,不用说了,我知道了……”这个后续她看见了,她在众位姐姐的痛苦回忆里看见了。
“所以你最开始的那个问题,我们都不会怪你……”阿婆说道。
“我并不是想要维护他们,我只是觉得小蝶姐姐和红霞姐姐吞食了这些人并不会有什么好处……”姜逢春着急的解释道。
“我们囡囡做的事情都是对的,我们不会怪你……”阿婆安抚着她的不安。
姜逢春冷意散去,躲在发间的小蛛爬了出来,亲昵的蹭着阿婆的脸颊。
“哎哟,这么久不见还是这么爱撒娇……”阿婆被珠珠的行为逗笑了。
“小蛛跟阿婆好熟悉啊?”姜逢春感叹道。
“珠珠是我在这里遇见的第一个生了灵智的生物,后来你爱出门玩,我又不放心就让它跟着你。”
小蛛着急的在桌子上打圈。
“好好好,知道你很乖,一直陪囡囡到现在……”阿婆说完又笑话它:“那个时候珠珠还是小小的一只,现在长得这么大了应该叫猪猪才是。”
小猪,哦不,小蛛生气了,气呼呼的迈着八只脚躲进了姜逢春茂密的头发里,不愿意再出来了。
姜逢春看着自己的小伙伴发脾气,才夸赞道:“小蛛还是很厉害的,帮了我很多忙。”
二人说着过往,不知不觉间就又到了天明,姜逢春早就习惯了在这时被送到了村长那个院子里。
一大早,村长便赤裸着身子站在镜子面前欣赏着没有丝毫乌青的身体,欣赏了半晌才穿起了衣服,高兴的叼着烟杆下楼:“可以准备开窑了。”
他咧着一口黄牙,满面笑容,坐在饭桌上对着男人吩咐道:“通知他们准备开窑……”
男人愣了愣,挽起衣袖,犹豫的说道:“阿爷,要不缓几日吧,全身腐烂的日子实在是太难受了,我想……”
村长瞪了他一眼,站起身来劈头盖脸的一阵打:“等几日?然后让那些蠢货发现这怪病缘由?”
男人躲都不敢躲,直到村长的怒气发泄完了,才肿着一张脸急急忙忙的去安排。
村里人都十分高兴,开了窑村里每家每户都会有大额分红,没成婚的小年轻村长也会安排婚事。
姜逢春摸进了芳姨家里,她想芳姨能念着两个女儿可能……
她一通翻找并没有找到什么,只好躲到一个位置凝神,瓷娃娃是她,她自然能知道自己在哪里。
当她睁开眼时,就看见芳姨抱着自己在哭,哭得难以自持,姜逢春惊呆了,她现在的意识在瓷娃娃里,所以?这?
数不尽的忘忧酒,芳姨都忘不掉女儿的原因找到了,姜逢春却并不觉得高兴,看着那个哭得肝肠寸断的女人,叹了一口气,若小蝶和红霞都不是芳姨的女儿的话,那她们早就沦为了没有意识的黑影……
突然她再次起了恻隐之心,想起来那个鬼娃娃和她的母亲,她去了翠婶家,当扒在天花板上时,差点因为陆絮的变化惊得跌了下去。
陆絮与翠婶坐在一起聊天,不看脸的话,神态服饰仿若双生,鬼娃娃着急得试图遮住妈妈的眼睛,但是没有用处……
鬼遮眼在这地方似乎用处不大……
陆絮还在认真的同翠婶取着经,翠婶爽朗的笑声响起:“妹子你就放心,等开了窑过后,绝对有大把的男人喜欢你,那是随便你挑,哪里需要担忧没人看上……”
陆絮一脸小女儿的娇态:“姐姐你别笑话我,我这不是担心嘛……”
姜逢春身上汗毛竖起,恶寒中泛起了恶心,真是看不过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