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雨,总是下得绵长而温柔。烟雨蒙蒙,细雨如丝,像是天地间织就的一层薄纱,轻轻笼罩着这片水乡。
马车轮子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伴随着雨滴敲打车厢的轻响,仿佛一首悠长的江南小调,带着几分慵懒与闲适。
苏知许探出头,望着车窗外,细雨如雾,青瓦上积了一层薄薄的水珠,顺着屋檐滴落,像是断了线的珍珠,她的脸被雨滴打湿,凉冰冰的,带着几分清新的气息,刚从马车内狭小的空间里出来,呼吸到外面的空气,心情也跟着舒畅了许多。
这次出远门,倒是让她结识了不少人。邓小大、邓小三、邓小二,还有那个可爱的邓文静小妹妹,虽然只是短暂的相处,但他们的笑容却深深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面,但她真心希望他们能过得好,只是,那封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送到跟班手中。
“小姐,外面虽然是细雨,但还是要注意一下,以防生病。”百合轻声提醒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关切。
苏知许回过神来,点了点头:“也是。”
她将车帘放下,重新坐回马车内。生病可不是闹着玩的,那种难受的感觉,没人愿意经历。
“青云姐姐,还有多久才到啊?”苏知许有些无聊地问道。
青云微微一笑,道:“小姐,马上就到了。老爷早就准备好了住处,您不用担心。”
苏知许叹了口气:“真好。青云姐姐,你可不知道,坐马车真的很无聊啊。”
青云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虽然马车上有话本子,但早就看完了,百合一天到晚都在和金虎说话,而苏知许早就睡着了,自己又不能去打扰别人睡觉,毕竟那是不好的行为。
苏知许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思绪渐渐飘远。
年岁不小了,其实早该去学堂启蒙学习。还好阿母和阿爹对她的学业并不强求,这才让她一直拖到现在,不过,距离去学堂上课的日子也不远了。
她心里有些烦躁,却又说不清为什么。
马车终于在一处院门前停下。院门口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正静静地等待着。
女子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衣裙,衣料柔软,贴合着她纤细的身姿,腰上拴着一串小铃铛。正是江南女子的温婉模样,她名叫林婉水,是江南本地人,家世普通,不过是经商人家她身旁的男子,正是她的丈夫,名叫落叶松。
落叶松一介书生,早年考中了功名,却因为一些事情辞官,与夫人一同回到了江南。
落叶松穿着一身深蓝色的长袍,腰上也拴着一串小铃铛,发带随风轻轻飘动,偶尔拂过林婉水的眼前。
林婉水眉头一皱,伸手将发带拿开,语气里带着几分嗔怪:“你的发带注意一下,想清楚日子过不过。”
落叶松乖巧地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撒娇:“明白,夫人。如今我只能依靠你一人了。”
林婉水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却掩不住眼底的笑意。
落叶松握紧了她的手,发觉她的手有些凉,眸色一沉,带着几分担忧。他用最笨拙的方式,试图为她取暖。
“不用了。”林婉水含笑,轻轻握了握他的手。
落叶松却不肯放手,低声道:“夫人可是嫌弃我了?也是,我老了。”
“你可别做妖。”林婉水瞪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威胁,“落叶松,别让我在最在意或高兴的时候打你。”
落叶松笑了笑,乖乖点头:“好,明白。”
马车停下,苏清吟先下了马车,站在一旁。魏清知从马车内出来,脸上带着盈盈笑意,望着林婉水。
苏清吟扶着魏清知下了马车。两位好友许久未见,魏清知与林婉水都顾不上自家夫君,直接抱在了一起。
苏清吟与落叶松两人站在一旁,大眼瞪小眼,彼此都不服气对方。
而此时,苏知许躲在马车旁,偷偷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忍不住嘀咕:“真尴尬了,我都替阿爹担心。
虽然旁边那个叔叔看起来关系不好,不过长得真白净,不是自家爹爹不帅了,只是看烦了。
果然,女生选对象都是好眼光。”
她忍不住偷笑,心里却有些羡慕才怪。这样的感情,真好。
林婉水与魏清知抱了一会儿,终于松开了彼此。
林婉水笑着拍了拍魏清知的手背,道:“清知,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在路上耽搁好久呢。”
魏清知笑着摇头:“怎么会?我可是迫不及待想见你了。”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回到了年少时的时光。那时的她们,也曾这样并肩站在江南的烟雨中,说着悄悄话,分享着彼此的心事。
苏清吟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夫人与林婉水亲昵的模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轻咳了一声,试图引起魏清知的注意:“夫人,咱们是不是该进去了?外面雨虽小,但站久了也不好。”
魏清知这才回过神来,笑着点头:“也是,咱们进去吧。”
林婉水也笑着挽起魏清知的手,道:“走吧,我早就让人备好了茶点,咱们好好叙叙旧。”
落叶松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夫人与魏清知亲昵的模样,心里也有些酸溜溜的。
他忍不住低声嘀咕:“夫人,你可别忘了还有我呢。”
林婉水回头瞪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笑意:“你呀,别在这儿耍宝了,赶紧进来吧,别让小辈看了笑话。”
落叶松摸了摸鼻子,乖乖跟了上去。
苏知许躲在马车旁,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捂嘴偷笑。
她悄悄从马车后面溜出来,跟在众人身后,心里却有些期待,这次来江南,或许会有不少有趣的事情发生吧。
她抬头望了望天空,细雨依旧绵绵不绝,像是永远也下不完似的,江南的雨,总是这样温柔而缠绵,仿佛连时间都被拉长了。
苏知许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的湿润气息,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期待。或许,这次江南之行,会是她人生中一段难忘的旅程吧。
她快步跟上众人的脚步,走进了那扇敞开的院门。
院子里,几株茉莉在雨中静静绽放,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苏知许看着那几株茉莉,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暖意。
江南的雨,江南的梅,还有江南的人,仿佛都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温柔。
林婉水与魏清知两人相互牵着彼此的双手,站在庭院中,微风拂过,带来一丝清凉。林婉水眼中满是欣喜,轻声道:“清知啊!见你一面可真是没时间,原来想自己找时间去找你,没想到你竟来了。”
魏清知轻笑道:“可不是,你一天到晚除了做生意,都怕我这个人都快忘了。”她佯装可怜地看着林婉水,眼中却带着一丝调皮的笑意。
林婉水见状,忍不住笑了出来,摆手道:“别,我可不敢忘了你这尊大佛。”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对了,你的女儿呢?让我好生看看,听说她长得像极了你,我可要好好瞧瞧。”
魏清知笑着点头,转身后招手,轻声唤道:“小丫头,快出来见见你林姨。”
我,苏知许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充满了好奇和疑惑。
苏清吟伸手牵着女儿的手,走时还故意看了落叶松一眼,眼中带着一丝挑衅和得意。
“妈吗!太欠揍了,爹你这样子真和二哈一样了。”苏知许看着自家爹的样子,忍不住用力向前走去,心中暗自嘀咕。
苏清吟感受到一阵火热的目光,一瞧竟是女儿刚才的目光,心中想:“肯定是发现了我比落叶松这个沙逼人还要帅很多,肯定是这样。”想到这里,他的嘴角忍不住上扬了。
“这便是知许对不对?”林婉水停下来,转身看向苏知许,眼中满是温柔和喜爱。
“真是可爱了。”她笑脸盈盈地看着苏知许,眼中充满了慈爱。
苏知许早就感觉到一阵炽热的目光,心中有些尴尬:“我认得这是事,肯定八九不离十说什么我在你小时候还抱过你,你忘吗?”
魏清知站在一旁静静地观看着,她和林婉水自小说过要让彼此见自己的孩子,可惜若不是那些事,如今的晓晓也有这般大了。想到此,她的眼尾渐渐泛红起来。
苏清吟将女儿牵到林婉水身旁,解释道:“这是你母亲儿时好友,也就是你的林姨。”
苏知许乖巧含笑道:“林姨好,我是苏知许,知是知道的知,许是许诺的许。很高兴到江南能与林姨认识。”
林婉水很有耐心地听着苏知许的自我介绍,蹲下身用手轻轻地摸摸她的头,道:“小知许好啊!林姨也很高兴在江南与你再次相识。都怪林姨太粗心大意了,你都长这么大,我都没能去见你一面。”
苏知许道:“可我还是喜欢你,林姨。”
林婉水惊讶了一下,道:“知许真的很喜欢我对不对?”
看着林婉水高兴的目光如炬,眸中满是喜悦,还有一丝忧伤。
她虽然不知道,但这么漂亮的姐姐不该这样,便向前主动牵着林婉水的手,从身拿出一朵美丽的娇小雪白的茉莉花,放在林婉水掌中。
林婉水闻到一丝淡淡的茉莉花香,低头看着掌心中的茉莉花,道:“这是用来做什么的了?知许。”
苏知许迎上林婉水好奇的目光,声音乖乖道:“听娘说林姨是商人,商人最不缺钱或金银首饰。知许自知这些都是普通的东西,所以……”
她停下话题,引起林婉水的好奇。林婉水笑道:“知许可真是和你那丞相爹爹的一半聪明。”便用轻蹭着苏知许的鼻子。
“痒痒的感受。”苏知许忍不住笑了起来。
“所以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嘛?”林婉水好奇地问道。
落叶松站在不远处也有些好奇,但苏清吟来到魏清知身旁,无声地安慰着她。
昏黄的光照在园中,苏知许道:“茉莉花的意义是美好的祝愿,所以我想送这朵花给你。”
林婉水感动地道:“谢谢你了,知许。天色不早了,吃一些江南的菜肴吧。”
她很喜欢这个孩子,除了与魏清知的关系外,这个孩子真的很好。
长得白净,也很乖巧。
苏知许点点头,跟着林婉水走进屋内。桌上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江南菜肴,香气扑鼻。
林婉水热情地招呼大家坐下,亲自为苏知许夹菜。
“知许,尝尝这个,这是江南的特色菜,叫做‘西湖醋鱼’,味道鲜美。”林婉水笑着说道。
苏知许尝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真好吃!林姨,你真是太厉害了。”
可心却想,西湖醋鱼,好听点是菜,说不好听些叫做一瓶醋坛子都倒进去,没想到来江南吃的第一口竟然是黑暗料理王中王。
虽然味道有些奇怪,但可不能让林姨发现了。她强忍着口中的酸味,脸上依旧挂着甜甜的笑容。
林婉水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喜欢就多吃点。”
苏知许点点头,乖巧地又夹了一小块鱼肉,心中却暗暗发誓:“下次一定要提前问问菜的味道再吃。”
魏清知看着这一幕,眼中满是欣慰,她轻声对苏清吟说道:“看来知许和林婉水相处得很好。”
苏清吟点点头,眼中也带着笑意:“是啊,这孩子从小就懂事,懂得与人相处。”
落叶松执棋的手顿了顿,余光瞥见厅内正与林婉水谈笑的苏知许。
那盘西湖醋鱼已被她吃了大半,小姑娘还时不时用筷子戳着糖渍梅子往嘴里送,酸得眼睛都眯成月牙了也不停口。
他低头看着自己碗里未动的鱼肉,忍不住轻笑:"苏家这丫头口味倒是别致,这般酸味我可消受不起。"
吃完饭,大家互相着找到了乐趣打发时间。
"承让。"对面的苏清吟落下一枚白子,棋盘上顿时杀机四伏。
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斜斜切进来,在落叶松玄色衣襟上镀了层银边,"婉儿自小就爱梅子渍茉莉花,说是酸中带苦才像人生。"
此时苏知许提着裙摆溜到廊下。
夜风掀起她鹅黄披帛,茉莉香混着父亲惯用的沉水香扑面而来,她踮脚望着棋局——黑子如铁骑压境,白子若流云周旋,正如父亲与落叶松截然不同的气度。
"当年你说要种满园茉莉,我还笑你酸腐。"林婉水的声音忽而随风飘来。
苏知许转头望去,见母亲正将青瓷盏推向那位美人,"如今这香气倒真成了的安安的安心香。"
林婉水葱白指尖抚过盏沿,腕间翡翠镯与青瓷相映成辉:"当年若不是......"话音忽止,她仰头饮尽杯中残酒,朱唇沾了酒色愈发明艳。魏清知默然握住她的手,月光漏过廊下垂纱,在两人交叠的衣袖上投下细碎光斑。
苏知许轻手轻脚退到院中。
石径两侧茉莉开得正盛,月光在花瓣上凝成颤巍巍的银珠,她忽然想起方才塞给林姨的那朵茉莉,不知是否已被收进香囊。
凉亭飞檐下悬着的青铜铃忽然轻响,惊起几只栖在花丛中的流萤。
"在看什么?"苏清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玄色大氅还沾着棋室的沉香,掌心却托着几颗新腌的糖渍梅子。
"在看月光给茉莉描边呢。"苏知许接过梅子咬得咯吱响,酸得皱起鼻子却笑出声,"爹你看,这些花瓣多像林姨描金的袖口。"
苏清吟望着女儿被月光浸透的侧脸,忽然想起多年年前那个同样开满茉莉的夏夜。
那时林婉水抱着刚满月的安安,红衣映着雪襁褓,说这孩子将来定会爱煞江南的月色与花。
而今廊下传来棋子落枰的脆响,混着魏清知低低的轻笑,竟与旧日光影重叠得分毫不差。
"你,该您落子了。"落叶松在亭外扬声道。苏清吟转身时,一枚白子从袖中滑落,正掉在女儿绣着茉莉的鞋尖前。苏知许弯腰拾起棋子,触手生温的暖玉上,还留着父亲掌心的纹路。
皇宫内
清云殿内,青灯长明,檀香缭绕。周太后跪于金丝软垫,双手合十,珠帘后的面容隐现倦意。殿外,数十宫女太监垂首而立,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她凝视着佛像慈悲的双目,心中却泛起阵阵凉意,虽贵为太后,却终究不是皇帝生母这些年,她与皇帝维持着表面的母慈子孝,实则早已貌合神离。
今日来此祈福,也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把戏。
烛火摇曳,在她华贵的衣袍上投下斑驳光影。周太后闭目默念,不知是在祈求国泰民安,还是在为自己日渐衰微的权势祷告。
殿外秋风乍起,卷落几片枯叶,恰似这深宫中的荣华,终究抵不过岁月侵蚀。
佛堂内青烟缭绕,博清念一袭粉色宫装,面若桃花,眉眼间却凝着化不开的清冷。
她是大周朝二公主,生母出身卑微,在她三岁那年便香消玉殒。
自幼在深宫中独自长大,虽贵为公主,却如一朵带刺的玫瑰,娇艳中透着孤傲,在这金碧辉煌的宫墙内,独自绽放。
佛堂内檀香袅袅,金丝软烟罗幔帐被夜风掀起涟漪。
博清念垂眸望着莲花座上的古佛,指尖轻轻抚过剑鞘上的莲花纹路,她一身粉色宫装,面若桃花,却掩不住眉间那抹清冷。生母早逝,她在这深宫中早已学会如何自处。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玉碎般的脆响。
"当心!"
鎏金烛台裹着流火直扑周太后鬓角。
博清念眸光一凛,反手抽出侍卫腰间佩剑,剑锋挑月般划破檀香,烛台应声坠地时溅起三尺火星。她垂眸望着裙裾沾上的蜡泪,淡淡道:"掌灯。"
满殿宫人这才惊醒,孙嬷嬷已然揪着罪魁祸首跪在阶下。
小宫女额间洇着血渍,金砖上斑斑猩红如早春落梅,"奴婢当真不是存心的......"哭腔未落,孙嬷嬷扬手两记耳光,金镶翡翠护甲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慈宁宫当差三年,连个烛台都掌不稳?"孙嬷嬷声音似浸了冰,余光瞥向珠帘后微微晃动的南珠流苏。
周太后倚着织金软枕,鎏金护甲正挑弄香灰,忽而轻笑:"倒像是哀家佛前供的那盏长明灯,该换芯了。"
博清念将佩剑归鞘,抬眸望向佛龛。青烟缭绕间,她仿佛看见生母临终前苍白的面容。那日也是这般烛火摇曳,母亲握着她的手说:"念儿,要活下去。"
"太母受惊了。"她转身行礼,声音清泠如玉磬,"这宫女虽有过失,但念其初犯,不如罚去浣衣局三月,以示惩戒。"
周太后眸光微闪,护甲轻叩案几:"二公主倒是心善。"
"佛前见血,总归不祥。"博清念抬眸,与太后视线相接,"况且今日是太母礼佛的日子。"
殿内一时寂静,只余檀香袅袅。周太后忽而展颜:"也罢,就依二公主所言。"她转向瑟瑟发抖的宫女,"还不谢过二公主?"
宫女感激地望着她,眼中闪烁着泪光,仿佛在绝望中看到了一丝希望。
然而,她却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在她眼中,杀人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救人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这便是上位者的特权,生杀予夺,皆在一念之间。
掌事太监急匆匆地走进殿中,躬身行礼,声音恭敬而急促:“太后娘娘,小太子殿下正在慈祥宫内等您。”
周太后闻言,脸上的冷峻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慈祥的微微一笑,她轻轻点头,语气温和:“好,我马上去。”仿佛刚才的冷酷与威严从未存在过。
博清念站在一旁,含笑行礼,声音轻柔而恭敬:“太母有事在身,那边有我帮您完成还未抄完的佛经。”
周太后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并未在她身上停留,仿佛这一切早已习以为常。她转身离去,身后跟着一郡宫女和太监,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大殿。
殿内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博清念一人。她站在原地,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冷静得仿佛一潭死水。她知道,自己在这深宫之中,不过是一枚棋子。若是与太子相比,太母绝不会选择她。甚至,她连被选择的资格都没有。
常年伺候她的丫鬟青乐忍不住低声嘟囔:“太后娘娘真是……”话未说完,便被博清念一个眼神制止。
博清念缓缓跪下,手中拿起笔,开始抄写佛经。她的动作轻柔而从容,仿佛这一切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清的声音,低声说道:“青乐,人没有不透风的墙,记住,下一次可不要这样,要不然我也保不住你。”
青乐闻言,脸色一白,连忙点头,声音中带着一丝惶恐:“知道了,公主,下次不敢了。”
博清念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抄写着佛经。
她的目光专注,仿佛整个世界都与她无,然而,她的心中却并非如表面那般平静她知道,自己在这深宫之中,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青乐站在一旁,不敢再出声,只是默默地看着博清念。
她知道,自己的主子虽然年纪轻轻,却早已看透了这宫中的一切。
她不敢再多言,生怕给主子惹来麻烦。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殿内只剩下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
博清念的笔迹工整而秀丽,仿佛每一笔都倾注了她的心血,她的神情依旧平静,仿佛这一切都是她命中注定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殿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博清念抬起头,看到一名宫女小心翼翼地走进来,低声说道:“公主,太后娘娘已经回宫了,说您可以回宫了。”
博清念点了点头,缓缓站起身,将手中的笔放下。
她看了一眼还未抄完的佛经,轻声说道:“青乐,把这些收好,带回宫中。”
青乐连忙点头,小心翼翼地收拾起桌上的纸张。她动作轻柔,生怕弄皱了那些写满工整字迹的纸张。
博清念站在一旁,目光落在窗外,庭院中的梅花正开得灿烂,微风拂过,几片花瓣轻轻飘落。她心中微微一叹,今日的抄经还未完成,但宫中事务繁多,她不得不提前回宫。
“公主,东西都收拾好了。”青乐轻声提醒道。
博清念收回目光,点了点头:“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佛堂,穿过长长的回廊。回廊两侧挂满了宫灯,虽未点亮,却依旧显得庄严肃穆。
博清念的脚步轻缓,心中却思绪万千。她自幼在皇宫,虽贵为公主,但宫中的纷争与权谋从未停歇。
今日抄经,本是为了静心,却依旧无法摆脱心中的烦忧。
“公主,您今日抄经时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青乐小心翼翼地说道。
博清念微微一笑,并未回答。青乐是她自幼带在身边的侍女,心思细腻,总能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
但有些事,即便是最亲近的人,也无法言说。
与此同时,慈祥宫内。
博思齐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首孙儿见过太母。”
周太后急忙上前扶起博思齐,爱惜地抚摸着他的手,笑道:“不必如此,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
博思齐自幼受严格的礼仪教导,虽知周太后疼爱他,但依旧不敢有丝毫逾矩。他微微低头,恭敬道:“孙儿近日甚是想念太母,特来请安。”
周太后被他这话逗乐了,笑道:“好好,你这孩子,总是这么懂事。来,坐下陪太母说说话。”
博思齐依言坐下,周太后细细打量着他,眼中满是慈爱。博思齐是她最疼爱的孙子,自幼聪慧过人,性情温和,深得她的喜爱。
“思齐啊,近日功课如何?”周太后问道。
博思齐恭敬答道:“回太母,孙儿近日在读《论语》,先生教导甚严,孙儿不敢懈怠。”
周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好,读书是正事,但也要注意身体,别累坏了。”
博思齐微微一笑:“多谢太母关心,孙儿会注意的。”
周太后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思齐啊,你父亲近日可好?”
博思齐神色一黯,低声道:“父皇近日忙于朝政,孙儿方才见他日渐消瘦,心中甚是担忧。”
周太后闻言,眉头微皱:“朝政虽重要,但身体更是根本。你回去后,替我劝劝他,别太过操劳。”
博思齐点头应下:“孙儿明白。”
周太后沉默片刻,忽然问道:“思齐,你可曾想过,将来要做什么?”
博思齐一愣,随即恭敬答道:“孙儿愿为朝廷效力,辅佐父皇,治理天下。”
周太后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好,有志气。不过,思齐啊,你要记住,权力虽好,但人心更为重要。治理天下,不仅要靠才智,更要靠仁心。”
博思齐郑重地点头:“孙儿谨记太母教诲。”
周太后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手:“好了,不说这些了。今日难得你来,陪太母用膳吧。”
博思齐恭敬应下,心中却依旧思索着周太后的话。他知道,周太后虽已年迈,但心思依旧敏锐。她今日的话,似乎别有深意。
用膳时,周太后不时为博思齐夹菜,眼中满是慈爱。博思齐心中温暖,却又有些愧疚。他知道,自己身为皇孙,肩上担负着沉重的责任,不能有丝毫懈怠。
膳后,博思齐告辞离去。周太后站在宫门口,目送他的背影渐渐远去,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
“太后,您今日似乎有些心事。”一旁的嬷嬷轻声问道。
周太后叹了口气,低声道:“思齐这孩子,聪慧过人,但性子太过温和。这宫中,风云变幻,我怕他将来难以应对。”
嬷嬷安慰道:“太后不必过于担忧,思齐殿下自幼受您教导,定能应对自如。”
周太后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但愿如此吧。”
与此同时,博清念已回到宫中。她坐在窗前,手中捧着一杯清茶,目光落在远处的宫墙上。夕阳西下,宫墙被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显得格外壮丽。
“公主,您今日似乎有些疲惫。”青乐轻声说道。
博清念微微一笑,放下茶杯:“宫中事务繁多,难免有些累。”
青乐犹豫片刻,低声道:“公主,您近日总是心事重重,可是有什么烦忧?”
博清念沉默片刻,轻声道:“青乐,你说,这宫中的日子,何时才能平静下来?”
青乐一愣,随即低声道:“公主,宫中之事,奴婢不敢妄言。但奴婢知道,公主您一向心善,定能化解一切困难。”
博清念苦笑一声:“心善?在这宫中,心善未必是好事。”
青乐低下头,不敢再言。她知道,博清念虽贵为公主,但宫中的权谋与争斗从未停歇。博清念一向以仁德待人,但在这深宫之中,仁德未必能换来安宁。
“罢了,不说这些了。”博清念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的天空,“青乐,你去准备一下,明日我要去慈祥宫请安。”
青乐连忙应下,退了出去。
博清念独自站在窗前,心中思绪万千。她知道,宫中的风云变幻,自己无法置身事外。但无论如何,她都要尽力保护自己。
夜色渐深,宫灯点亮,整个皇宫笼罩在一片柔和的光辉中。
博清念站在窗前,目光坚定,她知道,前方的路或许艰难,但她绝不会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