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萱沉默了一会儿，坐了起来。
“为什么这么问？”
音荷垂下头，有些奄奄的，声音也萎靡不振：“宁姐姐睡觉的时候好像做噩梦了……她哭了……”
音荷说完沉默了一会儿，才接着说，这次声音更小了，若不是白若萱听力很好，几乎听不到：“我听见了……她，她叫了傅燕的名字。”
“宁姐姐，”她抬头看向白若萱，有些不安，“她，她和傅燕是什么关系啊，”
说着说着，竟带上了哭腔：“傅，傅燕，傅燕是伤害她的人吗？”
白若萱看着音荷泛红的眼眶和悲伤的神色，叹了口气。
她声音温柔，包含安抚：
“音荷，你知道的……”
女人轻轻笑了笑：“他不是他。”
音荷愣住了：“可，可是……”
“傅燕的确是伤害宁回欢的人，”白若萱打断了音荷的话，“如果真的觉得愧疚，就去弥补吧，音荷。”
“帮助她走出来，”白若萱笑道，“在一切结束之前。”
………
音荷离开了。
……
白若萱突然眯了眯眼。
她启唇，看着慢慢离开的灵，道：“音荷……你……是不是化为实体了？”
音荷僵住了。
她有些心虚：“白，白姐姐……”
白若萱叹了口气。
“我希望你活下去，音荷。”
……
“嗯。”音荷闷声应道。
说完她就飘着离开了，看着总有点狼狈。
…………
音荷站在院门前。
只要进入院门，她就回到了自己的地盘。
她突然间有点想哭，可惜，她是灵。
灵不用睡觉，不用吃饭不用喝水，也不能哭泣……
所以她只是呆愣地看着漆黑的院门，感受着内心的空洞，孤独。
——活下去。
这句话不应该由白若萱说出，更不应该说给付音荷。
…………
宁回欢终究还是在夜半时分睁开了眼。
迎面而来的就是一张哀怨空洞的脸，她吓了一跳，连退几步才发现是音荷。
“额，”她愣了愣，表情有些僵硬，“你，你还好吗？”
“宁姐姐……”音荷把自己缩成一团，只露出一张眼睛和宁回欢对视，“我……”
她张了张嘴巴，突地笑了，阳光而灿烂：“没事啦！！只是，只是看宁姐姐一直没有醒，有些无聊。”
又紧了紧抱住自己小腿的手臂，眯眯眼：“宁姐姐，接着睡吧！！”
“嗯……好？”宁回欢觉得有些不对劲，却还是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儿，再度倾入了梦乡。
…………
宁回欢不知道自己为何陷得那么快……
她，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一切模糊不清，似乎有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轻轻地笑着，笑着，声音仿若空中楼阁，空灵而不真实。
“宁回欢……我……”
她说了什么？宁回欢不知道，她努力想要探寻，却只感到大脑一片疼痛。
那女子就站在她面前，却隔着一层雾，只可见飘飘白衣，纤细身躯……还有那飘扬的，肆意而自由的，长长的黑发，扬啊扬……
宁回欢前进一步，画面一转，漆黑一片。
在最深处，最深处，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呐喊。
歉意，癫狂，痛苦，绝望……
似乎一切的不好的情绪都包含在了其中。
可是这个呐喊喊的是什么呢？
宁回欢没听清，她不过像个局外人，听着这声音愈发癫狂悲伤。
然后，世界陷入了寂静。
似有所感，宁回欢转身，看到了一步一步向她走来的女人。
是，是……
她瞪大眼睛，
——是她自己，是宁回欢。
不，不是的，宁回欢在心里否定。
这个女人……太，太平静了，那双眼睛也太冷漠了……
这，这不像她。
起码，起码她不会露出这样一副似乎什么都不在乎的表情。
可是，可是……
心里似乎有个声音在强调——她就是你，宁回欢。
宁回欢动了动嘴唇，莫名有些不安无措：“你，你是谁？”
对面的女人轻轻一笑。用平静的目光和她对视，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陌生的人。
宁回欢也呆愣地看着她。
半响，在宁回欢的注视下，女人的嘴角慢慢放平，变为了一种超出常人的冷漠——那双眼睛依旧平静。
她一步一步走来，白裙穿在她身上，就像飘渺的云，宁回欢驻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她的靠近。
女人抬手——
刹那间，掐住了宁回欢的脖颈。
致命的伤害让宁回欢回过神来，她拼命挣扎，想要摆脱眼前人的束缚，瞪大眼睛，惊骇地同那双平静的眼睛对视。
或许这个人真是她自己吧，那一瞬间，她竟然读懂了这双眼睛表露的话：
我要杀死你，即使……你是我自己。
“你该死，”女人平静道，突然又笑了，“我也是。”
她想：在一切发生之前，在那人还活着的时候，在希望尚存之际……
孤注一掷。
宁回欢被这双突然染上疯狂的眼睛惊到了，她用力把这只掐着她脖子的手往下掰，却无法动弹身前人分毫。
宁回欢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
然而，突然之间，女人停下了动作，将她放了下来。
“算了，”她平静道，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瘫倒在地的宁回欢，“你最好坚持下去。”
宁回欢：……？
她大口大口喘气，猛然睁眼！
第一眼看到的是音荷那张圆脸，饱含担忧。
第二眼……她朝音荷后方看去。
夜色将散，女人的白衣染上了淡红色，苍白的脸似乎也带了些血色。
她和宁回欢对视，莞尔一笑，黑发飘扬。
“你好，我是白若萱。”
白若萱！！！
来不及震惊这个过分耳熟地名字，宁回欢突然间头痛欲裂。
浓烈的情绪冲击和信息冲入脑海，让她大脑负债严重。
偏偏……她似乎什么都抓不住。
她只能勉勉强强反应过来……“若萱”……傅燕的爱人？
她感觉自己好奇怪，面对这个女人，她似乎与生俱来就有一种敌意，她明明初次和她见面，却感觉好难受。
脑中的情绪太多了，似乎有嫉妒，有痛苦，有思恋，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可这些情绪似乎都不属于她，或者说不该属于她。
剧烈的痛苦中，她朦胧的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她问自己：她是谁？
我……真的没见过她吗？
手按上太阳穴，轻轻揉了揉，宁回欢闭眼又睁眼，才勉强将翻涌的情绪压下去，她看向白若萱，僵硬地笑了笑：“你……你好。”
她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声音沙哑无比。
但很快回过神来，接着道：“我叫宁……”
“宁回欢。”宁回欢猛然看向说出了她名字的女子，白若萱身着白衣，站在那里，圣洁而美丽，但那张脸却带着奇怪的笑容。
白若萱：“我知道你。”
“啊啊，是吗……”宁回欢突然又觉得有点头痛了，再度揉了揉太阳穴，不再说话。
她们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在床上，一个低着头看着另一个低着头的人。
无言，沉默。
很久，白若萱才开口：
“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转身：
“我们不久就会再见的，宁回欢。”
她似乎回眸一撇，带着笑意，或许还有一丝惊喜：
“我很期待。”
音荷看了眼宁回欢，便匆匆道：
“白姐姐，等等我！”说着就跟着白若萱飘出去了。
只剩下宁回欢一个人。
宁回欢按按鼻梁，无力倒在床上。
好像过了很多事。
白若萱……
她忍不住想着这个人，她离开前的那个笑久不散去……
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而且……音荷看上去和她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