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尔温、尤利卡和白夜的注视下，谢南星这顿饭吃的胆战心惊，好几次都差点因为紧张而噎到。
就在阿尔温让弟子去通知田健和李想，训练继续之际。尤利卡突然提议把训练地点改到北陆，面对所有人的注视，他耸了耸肩。
“突然心有所感，你们懂我意思吧。”
来自神祇的谕示么……也好，作为使徒，她将来必然会和亡灵对上，提前练练手也未尝不可。
白夜心思一转，让龙城去把还挂在中庭的陆离放了。作为陪练，那两个菜鸟根本起不了多大用处。
听到陆离之名，谢南星本能的瑟缩了一下，被割喉的记忆一下涌了上来。
“那个……就不能换个人吗？候补生那么多，干嘛非要找那家伙？”
“因为同期之中属他的实力与你最为接近，我们的指导……”
尤利卡话还没说完，白夜把谢南星拉到身边，强行将她的手压到平板电脑上。
“喂～你这也太猴急了吧……”觉察到瞳色由荧黄转为幽蓝，尤利卡噤声后退。
不同于之前的暴戾，此刻的白夜如同北陆千年不化的坚冰，冷冽漠然。
“她的时间不应该浪费在无聊的对话上，教官。”
[喂……好像有些不对劲！虽然偶尔会叫我们在时异局的职务，但是……]尤利卡向一旁的阿尔温发出只在二人之间的交流的秘语传音。
[这是现在的人格。]
[什么叫现在？]
尤利卡觉得今天吃惊的次数已经超过一年的总和了。
[字面的意思，古龙的脾气一向不好。暴戾和易怒是转化之前的，也可以称为过去式的人格，所以才显得有生气，连你也瞒过了。]阿尔温用法术把自家小院的沙发传送来，这里唯一能坐的椅子已经被不需要睡觉的家伙占了。
[你们到底还有多少秘密瞒着我？]
急于知道答案的尤利卡瞥了一眼白夜，见他完全无视自己，只能尾随阿尔温登入精神空间，原本嘈杂的大平层顿时安静下来。
以手为梳，抚平谢南星有些乱的散发，白夜面无表情的自语。
“你想把她留下吗？”
一直站在角落里毫无存在感的龙城走了过来，从手里拔下一枚莹白色的戒指，在套进谢南星的手指后，自行缩放到了合适的大小。
“她不会听到任何关于我们的鸣音，强行留下也毫无意义。”
“呵呵……到底是转化了，若是在之前……”白夜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世界树的力量不是我们能违抗的。从决定转化为亡灵的那一刻起，生者的一切都与我们无关了，只余下的，只有任务。”龙城接过原本放在白夜身边的平板电脑，代表精神空间的图标上显示着数字4，表明此台设备登录了四个精神体。
“是啊，任务。我们的出生，不也是无法选择的命运吗……”白夜的喃喃自语在房间里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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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发金瞳的男子悬浮于半空之中，身后的背景是幽深浩瀚的星空。
此情此景，令谢南星感慨万千。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是她与白夜的初次会面，亦是一切奇异的开端。
“有些话要单独告诫你。”
白夜将目光从漫天星幕拉回，看着满眼感慨的谢南星。
“除了自己，谁也别信。不要因为阿尔温帮过你就心存好感，他终究是光隙皇族，无法背弃本源才被迫远走异星。尤利卡是人族，又是侍神者，一切都以神祇为尊。米兰达虽不属任何阵营，仍以世界树的意志优先。”
“只有你才是唯一可信之人么？”
认识的安托雷人全都被数落了一番，谢南星不满的回怼。
因为初遇和之后不愉快的种种，导致她一直把白夜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恶人，即使已经得知降生的真相，又经过米兰达的开解，依然对他没有多少改观。
“也包括我！永远不要相信亡灵，已经断绝生的一切，只余不惜转化也要完成的夙愿。即便是你……”
狠厉的语气戛然而止，白夜捏了捏眉心，为自己的失言而微恼。没有再进一步的解释，背景随着他的大手一挥而变化。
幽深的星空以极快的速度转为灰白的阴霾，根深叶茂的苍天大树绵延成片，空气里除了泥土味还夹带了淡淡的腐败气息。
同样是森林，和初次实战的翡翠林有很大的不同，谢南星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这里是北境，西陆最靠北的区域，亦是当下的安托雷战争最为密集的地方，几乎每个月都有或大或小的战事。不提前熟悉环境，等去到那边有得你手忙脚乱的。”白夜头顶上方出现了巨型的全息影像，随着他的手指滑动，漆黑的地图被逐一标明，点亮。
“这片森林的住民多为上次大战未能撤走的半兽人，外围是被强行迁徙而来的垦荒农夫，地下则被同样来自北方的霜铁矮人占据。”
绵延的林海北面是封冻的海岸线，一座雄伟的要塞扼守住了狭长的峡湾，那是从北进入西陆最直也是最近的通道。
白夜的手指凌空一画，把近海的成片建筑群圈了起来。
“这是人类修建的最大防御工事，既是对抗半兽人、寒冰巨人与霜铁矮人联盟的防线，也是抵御沉眠之海亡灵的壁垒。你若是能成长到独当一面的地步，这里在很长一段时间也将是你的主战场。”
高度还原的气候让短袖单衣的谢南星无心多看，不停的搓手跺脚，试图缓解越来越强的寒意。
然后，她想起自己的传承。
对了，我可以变身呀！
野兽的躯体远比人类更耐寒，只是鳞片不适合寒冷的地方，毛绒绒更好。
身随心动，变身后硬甲的果然换成了柔软的鬃毛，寒意也随之消散。
真是便利又实用的传承啊……
不知道这次会训练什么？
常识和预知是阿尔温，尤利卡传授的祈祷术应该归属于神术，元素魔法……暂时算到米兰达头上，留给白夜的似乎只有地渊侧的传承了，不同族也能指导吗？
“基地里没有比我更适合给你做传承指导。即便没有阿尔温那坏事的催发，你的血统注定了训练必然从强化肉/体开始。”白夜的回答证实了谢南星的猜测。
初学者不是应该优先实用的技巧吗？强化通常是比较靠后的天赋了。
她的腹诽让白夜再一次捏了捏眉心。最近几天，这个频繁的动作都快变成他的习惯了。
“相比精神向的精灵，兽类更注重躯体。你血统偏父系，所以传承也以地渊为主。至于你心心念念的防御反击，那不是一朝一夕能学会的。轨道的重叠还在加速，没时间让你慢慢钻研，眼下的训练必须兼具基础和实用。”
哪有心心念念，只是在预知梦里看到未来的自己使用，而且那个真的很实用啊。
回想起弹飞闪电的画面，她又加上一句。
还超帅的……
习惯性的吐槽终于耗尽白夜的耐心，他伸手揪住谢南星的耳朵质问道：“阿尔温那废物没有教你心里屏障吗？能不能防住是一回事，用不用又是另一回事。”
疼的龇牙咧嘴，她赶忙回应，“教了，第一天就教了，他再三强调这是在安托雷生存必备技能，我只是还不习惯。”
“这才是你当下最应该学的！藏不住事的脑子，战斗技巧再厉害也没用，所有的策略和战术都被对手摸的一清二楚。”
虽然什么都没想，但表情已经足够表明她的心思。
“不信？那就试试看，只要能碰到我就算你这一关合格。”白夜曲起食指。
这个姿势令谢南星迅速回想起刚到基地的第一天，被隔空戳了一下午脑袋瓜，那正是阿尔温传授的第一堂与实战相关的课程——如何建立心灵屏障。
咯！
像是指甲磕在玻璃上的声音。
多亏了阿尔温的训练，在想到精神屏障的时候就下意识的开启了。
可白夜对此并不满意，随手一弹，隔空弹中谢南星的脑门，无形的屏障亦随之破碎。
重开，再碎，如此反复循环。
白夜面无表情地一下下弹着，眼看谢南星只是一味的死撑，原本就所剩不多的耐心终于告罄。突然释放出的威压将她逼得脚步踉跄，差点站不稳。
紧接着，“砰”的一声，等谢南星感觉到疼痛，人已被弹飞出去，重重摔在坚实的硬地上。
比起之前的揪耳朵，这次是真的疼。
[没有哪个对手会等你建立屏障后再发动攻击。要像呼吸一样，随时保持心灵屏障，就连睡觉也不能松懈。]
这一次，白夜没有说话，声音直接在谢南星的识海里回响，震得她头晕脑胀，耳朵嗡嗡直响。
我靠，这是精神攻击吧？好恶心，想吐。还好是在精神空间，否则就真的受伤了。
正想着就又被击飞了，这一回被弹得更高、更远。两次攻击谢南星都没看到白夜是如何出手的，他依旧保持着食指微曲的动作。
该不会……是用一根手指？这是何等的怪力，而且快到连强化过的眼睛都捕捉不到的程度。
都说进攻是最好的防御，可……
看着白夜随意松弛的站姿，谢南星提不起任何进攻的欲望，一种没有丝毫胜算的感觉包裹着她。
这也是精神攻击吗？
只是片刻的迟疑，脑门上又挨了两下。
[你之所以不敢攻击，既是源于预知附带的直感，也是来自血脉传承的生物直觉，不能挑战远超自身实力的强者。]
只靠气势就能逼退对手……
眼神上下扫视一番，心想能不能先咬牙硬扛，等靠近些再……
在念头刚起的瞬间，又挨了打。这次攻击位置换到背部，也不知道是什么打的，像鞭子一样，啪啪两下，疼得她差点维持不住变身。
比起弹脑门，这次的攻击不论是力道还是痛感都大大增强了。
这下谢南星终于相信，白夜所说“藏不住事的脑子什么技巧都没用”。
她甚至没有细细规划，念头才起，他的攻击就到了。
既然如此……
脚步刚挪一动，就再一次被大力击飞，连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即使加上屏障，谢南星依旧没能阻止白夜读取她的思想，而且假想着要往左窜实际往右扑的小伎俩也失败了。
几乎是在思绪形成的瞬间就被读取，然后又以比她更快的速度完成应对，结果就是才刚想出对策就立刻被反击的局面。
爬起身，放空脑子，打算什么都不想直接攻击。可白夜只是在她的识海里冷笑了两声，连威压都没放，身体就因为精神先承受不住而步伐错乱。
可恶！难道精神屏障练不好，就什么都做不了吗？
瞪着至今一步也没挪动过的白夜，谢南星边琢磨他说过的话边思索应对之策。
防肯定是防不住的，只有出奇制胜的法子才有机会，可……要怎么样才算出奇制胜？
忽然，她灵光一闪。
藏不住事的脑子……
为什么要藏呢？只要读不准就好了呀。
谢南星决定另辟蹊径。
撤去没什么作用的精神屏障，拟态也跟着起了变化，披在体表的鬃毛转变为光滑如镜的鳞，每一块都反射着迷惑的光。
与其拼尽全力去死扛根本抵挡不了的对手……
只要辩不出真实的想法就行……
心思那么多……
挨个读取也会费不少时间……
尤其是白夜这种多疑善变的性格，肯定不会放过每一个想法……
只要抢先在他分辨出哪个是真实意图之前触碰到他，就算成功了。
思绪如脱缰的野马，大量而快速，乘着白夜分神辨别她心思几秒的空挡，高高翘起的尾巴发出了并非大脑控制的攻击。
石化诅咒打在无形的结界上，被弹飞后没入又沉寂的暗色背景之中。
谢南星一愣，错失了偷袭的机会。
白夜低笑了几声，不同于以往的嘲讽，这一次是赞许。
“我原本是看不上地渊那些奇怪的变异种，没想到还是有点用处的。”
啊？
他在说什么……
有点用？
可我并没有碰到他呀？
攻击都被结界防住了……
攻击？
明明都还没想好如何反攻的……
后知后觉地扭头后望，长在尾部的蛇头如同眼镜蛇的攻击姿态高高竖起，让她想自己的另一个传承——邪眼。
“精神屏障这关就算你勉强合格……”
话未说完，空气肉眼可见的扭曲震动，白夜眉头一皱，原本还算平和的表情立刻冷了下来。
阿尔温作为精神空间的制作者之一，拥有与他相等的权限，被追踪到只是早晚的事。
虽然不情愿，也只能放弃单独授课了。
无形结界随着“啪”的一声响指消散，随后，谢南星听到了李想咋咋呼呼的埋怨声。
“我们还要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