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先生,不愿意养女朋友,那介不介意带只小野猫回家?”
许盐说完脚趾扣紧。
我了个逗。
尴尬。
陆远山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是脸已经黑上加黑。
一把将许盐从身上扯下来。
“许小姐,喝醉了,我让人送你回家。”
说完,他就降下车窗,对窗外说:“陈叔,送许小姐去最近的酒店。”
得,许盐蔫巴脑袋。
一番骚操作下来,连陆远山的家门都没得进了。
许盐乖乖跪坐在后座的牛皮坐垫上,大腿伤口传来剧烈的疼,约莫是勾搭刚才动作幅度太大,伤口又撕裂了。
她知道陆远山生气了,不敢再有其他动作,老老实实地换个姿势坐着,尽量让腿舒服点。
一路上谁也没说话。
司机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把她送到最近的酒店,安排好房间。
许盐下车的时候,跟陈叔道谢,陆远山呢,他像是被什么吵到,闭着眼在车后假寐。
一切手续都是陈叔办理的。
酒店前台看到陈叔拿出的贵宾卡,用最快速度安排好最好的房间。
陈叔走后,前台走出来领路,当她的目光看向许盐的时候,突然惊呼:“小姐,你的裙子?”
许盐往下看,才发现自己香槟色的裙子几乎被血迹打湿大半。
许盐蹙眉,难道自己是个血浆包,这么能流?
与前台惊慌的神态相比,许盐淡定多了。
她摆摆手,“没事的,一会儿洗洗就好。”
听她口气并不把流血这件事看的多重要,仿佛受伤的人不是她自己一样。
“不知道你们这里有没有医用箱,一会儿我处理一下。”
“有的,小姐稍等,我马上给你去拿!”
说完前台就慌慌地跑了,不知道的上来看见这场面,还以为许盐是个杀人犯呢。
毕竟她身上有不少血迹,整个人又藏在半明半暗的甬道里。
飞港城十几小时的飞机上她的心情是难掩的喜悦。
可落地的惊慌,在警卫厅被盘问的紧张,以及现在被陆远山丢在这里的难过。
一瞬间,许盐蹲下身,双手环抱自己。
她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个暗无天日的格子间,隔墙之外是母亲的尖叫,父亲的怒吼,还有皮带抽打的声音,空气里也是现在她身上同样的酒气。
像是有一把无形的锁,把许盐的过去和现在又重新锁在一起。
脑海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跟许盐讲。
“你逃不掉的,一辈子都逃不掉。”
一只鲜血淋漓的手,从黑暗的格子间,抓住许盐的脚踝使劲往里拽。
许盐害怕地捂住耳朵。
陆远山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许盐蹲在角落里,手臂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沾上血迹,有点吓人。
她埋着头,楼道间的灯光只照到她后背,脊骨突出。
陆远山想,为了随时在镜头前展现最好的状态,她瘦得太过。
这一刻的许盐。没半点刚车上意气风发的神气。
陆远山觉得她不是明星许盐,倒有点像自己高中时候在南城捡的那只瘸腿的流浪猫,阿宝。
高中他学业压力大,表舅邀请他们一家来南城度假,陆远山在路过垃圾桶旁边的时发现了一只流浪猫。
当时它很瘦弱,身上还有皮肤病,长毛上全是结团。
小猫站在垃圾桶旁边徘徊,左脚不知道因为什么受伤,悬在半空。
那猫儿胆子小,一听见有声音,就吓得往草丛里钻。
陆远山用一根火腿肠,把它骗回家。
后来他养着阿宝,朋友问他,干嘛带一只流浪猫回家,身上多病还瘸腿,并表示如果陆远山喜欢,他可以为它找来更温顺听话,甚至血统纯正的波斯猫。
陆远山摇头,他低头顺着阿宝的毛。
阿宝在他怀里慵懒地伸腰,蹭蹭手,继续睡大觉。
朋友不知,打动陆远山的从来不是高贵的血统,而是它那双在黑夜里不屈的眼睛,以及在恶劣的环境下生存的勇气。
想到这里,他看向蹲在角落里的许盐。
莫名和阿宝有点像。
依他看,哪里是什么小野猫,分明也是一只流浪猫,看起来比阿宝还可怜。
-
“你玩这么变态?”于明光从卧室里出来,摘下听诊器,“就算你没开荤,也不能逮着人姑娘这么造吧。”
陆远山皱眉,“不是我。”
哪知于明光的嘴张更大,不用猜,他肯定又想歪了。
他手在空气里挥舞几下,试探性发问:“你们之间,还有别人,三人行?”
我靠,好劲爆。
他想自己今晚必须在群里好好给大家爆个料。
陆远山冷眼瞥他,后者马上进入噤声状态。
作为路远上多年的医生朋友,自然懂得见好就收。
不过想到能够揶揄陆远山,他就开心,毕竟从来没见到过陆远山身边出现女人。
这个人在好友群里经常失联,一问,不是去冰岛看极光,就是去极地漂流,要不就是去瑞士滑雪。
反正一旦休假,陆远山就迅速进入失联状态,享受人生。
按他的话来说,人生不过体验。
而今晚本来陆远山约了朋友们,一起赏花的。
是他托朋友从苏里南带回来昙花,濒危品种。
为它专门建的花房,找专业的植物繁育家精心养护多年,眼看终于要开花。
录制相机机位都架好了,结果陆远山临时接一个电话,人就不见了。
作为陆远山的朋友,第一时间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这个人一定很重要,比赏花还重要,于别人那里也许算不得什么,但是在陆远山这里那就是天大的事。
直到接到陆远山的电话,让他迅速赶到西郊别墅。
一般没事,陆远山很少麻烦他的,能够让于明光出面的,一定是谁受了特别严重的伤。
但于明光没想到,赶过来看到的是一个女人躺在床上。
季方周在于明光到陆远山家没多久就打电话来问,电话那头火急火燎,“怎么了怎么了,远山出什么事了?”
于明光看见床上躺着的许盐,真想对他说:“出大事了!”
但是他什么都不能讲,碍于许盐身份特殊,进房间的时候陆远山就跟他说了保密两个字。
所以,他只能含含糊糊地说:“ 没什么,就是陆远山的一个朋友生病了,叫我过来看看。”
他越是遮掩季方周越是怀疑,“男的女的你总能说吧?”
“女的。”
隔着电话他都能听见那边炸开锅的声音。
“她怎么样了?”陆远山的声音打断于明光的回忆。
“情况不好,腿上的伤口比较陈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伤疤反复撕裂没有愈合,再不好好调养,这条腿说不定废了。”
不开玩笑的于明光,身上还是有港城一院外科副主任的专业劲。
反复撕裂。
他的话倒是提醒陆远山刚才车里发生的事情。
想必是那个时候出的事。
于明光看了手表,常年养生的他熬不了大夜,简单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项,就提着医药箱走了。
他一走,房间里一下就冷清起来。
输液器里的滴答声清晰可闻。
陆远山看见许盐苍白地躺在床上,手边挂着吊瓶,因为失血,她还在昏迷。
哼,自作自受!
西郊别墅他很久没回来住,这里的阿姨都被暂时解雇,又没来得及招,现在房子里就陆远山和许盐在。
再加上于明光交代的病人晚上起夜困难,需要人帮忙,陆远山只好将就坐在沙发上看书,静静地守着。
果然凌晨三点过,陆远山听见床上有动静。
他走过去,“怎么了?”
许盐用手捂着眼睛,“我尿急,想上厕所。”
只听加“哗啦”一声,床单被人掀开到一侧,陆远山弯腰把许盐从床上轻松抱起来。
突然悬空,让许盐慌里慌张不知道抓哪里。
“搂住我。”陆远山说。
他声音低沉,在空旷的房间里仿佛传来阵阵回声,威严难敌,许盐乖乖照做。
那一刻,再多的尴尬在人有三急面前都不值一提。
她甚至都没有推脱,直接挽住了陆远山的脖子,仿佛有一种做过无数次相同动作的熟捻。
两人一贴近,陆远山又闻到那股熟悉的栀子花味。
“你喷的什么香水?”
“嗯?”许盐没听懂,直到陆远山又重复一遍。
“没有,我身上有什么味道吗?”她也自己闻了闻,明明什么味道都没有。
陆远山:“没什么。”
可能是他鼻子失灵了,他想。
许盐被人轻轻地放在马桶上,看她似乎不方便脱裤子。
“需要我帮忙吗?”陆远山说着就要接近。
许盐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用不用,请陆先生出去,我自己来就好。”
等人走了,许盐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她垂眸看见自己的脚趾头都已经红透。
陆远山其实没走远,他靠在洗手间外的门廊上,听见门内传来一阵水声,接着就是冲马桶的声音。
过一会儿,他转身先叩门再推门,里面传来惊呼,隔着门嗡嗡的,但能辨别出来是在说。
“你先别进来,我还没收拾好。”
当下,他又想,照顾女人比照顾一株花草还麻烦。
推门的手收回来。
许盐瘸着一只脚,站在洗漱台前,她一只手点开镜子上的智能按钮。
一面墙宽的镜子周边亮起一圈白光,许盐就站在白光中间。
身影明丽。
她一只脚垫着没用力,双手撑着光洁的台面贴近镜子,里面映着的是她烧绯红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