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来乍到,原司云表现得很乖,老老实实参加训练,出闸测试也顺利地一次就通过了,坐实了优等生之名。
因为胃口一直很好,马体也发育得令人满意,再也不像小时候那样瘦弱。幼年时小白马甚至会被误认为是小羊羔,现在怎么看都是一匹漂亮的白马王子。
在新马赛前夕,骑手被确定为这几年的新秀骑手池鹤天。虽然在新人里还算出色,但和原司云相比,是云泥之别。原司云对此十分不爽。每次训练只要池鹤天一来,他就一动也不动,拒绝训练,以此表示抗议。
可是池鹤天是驯马师严袁杉的弟子,而作为赛马业新人的马主也全然信任驯马师,他的抗议并没有起效。
到了比赛当天,他仍然要和池鹤天搭档。
原司云已经打定主意不听池鹤天的指挥,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来跑。
赛前,所有马都在亮相圈走动,供粉丝和观众观看赛马的状态。同时,解说员会介绍各匹马资料和他们在这场比赛的人气。原司云竖起耳朵认真听着,不爽地发现自己居然是人气第五。他偷偷数了一下场上赛马,发现参加新马赛的也就八匹马。
而人气第一的太阳桂冠父亲同样是天元宝船。
原司云认真记下了对方的号码,看似不经意地走到对方身边,上下打量了一番,光从外表看这家伙简直就是天元宝船再临。
它会是这场比赛的劲敌吗?
原司云趁着还没进入闸门,把对手们都看了一遍,暗暗评估着他们的实力。当他做完这一切后,侧头看见坐在自己身上的骑手和个傻子一样无知无觉,原司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在亮相圈待够时间后,诱导马引导着赛马陆续进场,工作人员负责将赛马引入闸门。原司云走入1号闸门,人气第一的马太阳桂冠就在他旁边。
伴随着乐队的演奏声,马儿陆续进入闸门。
原司云忽视了噪音,专注地等待闸门打开的那一瞬间。
这场新马战为1800米的比赛,在湾岸赛马场举行,最终直线只有262米,是所有赛场中最短的,对于追马来说十分不友好。偏偏原司云最喜欢也最擅长的跑法就是后追。
这一次,看来只能跑先行了。
就在原司云已经做好准备时,旁边的人气第一太阳桂冠却出了意外,他居然钻出了闸门,站在那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
“喂,你在看什么?”原司云问。
“我在找我的仆人,你看见他了吗?”太阳桂冠焦急地问。
“如果你说的是负责照顾你的那个人,他应该在人最多的地方坐着。”原司云用马能听懂的话回答道。
“你怎么知道?”太阳桂冠好奇地问。
“因为那里可以看见我们比赛。”
太阳桂冠重新入闸后喋喋不休,他已经忘记了厩务员的事,对身边这个博学多识的同类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但原司云却不肯理他了。
“Start!”
枪响的同时,闸门打开,因为隔壁的干扰,原司云未能立刻出闸,失去了在内道抢位的好机会。他干脆留在了马群的身后等待时机,而那匹话痨小马就跟着他身边。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这是比赛,不是训练,终于闭嘴了。
解说员播报着赛马的位置:“……乌拉诺斯留在马群的后方,位于倒数第二……”
在解说员看来,这匹出迟的马已经失去了获胜的希望。
在前三个弯道,原司云都留在后面,偶尔才被解说员提及。但在一群或栗毛或鹿毛的马群中,雪白的皮毛足够夺目。即使大屏幕上播放的是领先的几匹马,也不妨碍观众把目光移到他身上。
看台上的某个角落,因为小白马而来的人从开场就绷紧了心弦。被分配到1号闸门,本来是优势开局,却因为出迟反而变成了劣势。小白马始终坠在马群后方,也让只是被白马吸引而来的观众担忧。他们过去很少看速度赛马比赛,并不知道对于追马来说前期落后才是常态。
就在快要进入第四个弯道,也是最后一个弯道时,原司云似乎接受到了观众传来的不安,开始行动。
他看准空位,蹿入了中团马群中,并且还在不断向前。池鹤天也不再安静地充当负重,而是配合地向前推,以便原司云跑得更快。
“进入第四弯道,宇宙银河继续领放……”
“乌拉诺斯持续向前,珠光宝气冲了出来,从前方挡住了乌拉诺斯。”
今天的马场状态良好,为了节省体力,大部分马都挤在内道,这也导致除了一直跑在最前的逃马,其余马容易陷入马群之中。
见乌拉诺斯被堵住,马主朱正辕紧张得握紧了拳头,险些站了起来。
“外道太阳桂冠上前,目前领先!第二是珠光宝气!竞争十分激烈。”
原司云抑制住撞开一条路的冲动——以他的体格一旦这样做了必定会失速。他仍旧耐心地寻找着空隙:随着珠光宝气加速,侧方出现了一条道路。
“乌拉诺斯前路受阻!乌拉诺斯前路受阻!只有两百米了,能冲出来吗?”
他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
马主朱正辕立刻站了起来,大喊他的名字:“乌拉诺斯!”
“乌拉诺斯追上来了!乌拉诺斯追上来了!”
临近终点线的最后一百米,原司云紧紧咬住领先的太阳桂冠,两马并行,难以分辨谁才是第一。
“乌拉诺斯!太阳桂冠!乌拉诺斯!太阳桂冠!”
两人的名字随着名次交替在解说员口中不断出现。
所有的杂念——对骑手的不满、对出迟的懊恼在这一刻彻底消失。
原司云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胜利!
不需要骑手再挥鞭刺激加速,原司云自发加快步伐,朝着最前方冲刺。
胜利的景色只会属于我!
“乌拉诺斯!”
“太阳桂冠!”
观众自发地呐喊着所支持的马名。
激烈的缠斗直到冲过终点线那一刹那才得出结果。
“领先的是乌拉诺斯!冲线!”
马主朱正辕跳起来大喊了一声,随后抱住身边的驯马师严袁杉,用力拍了拍他的背。严袁杉被拍得咳了几声,但脸上的笑容却停不下来。
“哗啦哗啦。”
新鲜出炉的胜者正享受着骑手池鹤天的洗澡服务。
看在池鹤天在比赛过程中没有乱指挥的情况下,原司云勉强认同了对方,甚至允许对方在冲洗自己的身体时偷偷摸一把。
冰凉的水冲着他的身躯,将奔跑带来的疲惫一同冲走。他甩了甩头,抖了抖尾巴,将水都甩到了池鹤天身上,然后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咔嚓。”
这张赛马调皮戏弄骑手的照片与今日的比赛结果一同在赛马日报占据了一个小方块:《第五人气爆冷逆袭!乌拉诺斯赢下出道战!》
原司云并不知道自己被偷拍了,不然他会闭上嘴的。就算他现在看起来像是从童话中出逃的无角版独角兽,一双比白毛更罕见的蓝色眼睛更是让人沉迷,也躲不开马露出牙齿时会很显得很憨这一宿命。
就在这张可爱的照片因为记者的分享在推特上疯传时,原司云已经躺在草垫上睡着了。
而他的骑手池鹤天开车来到了原司云的墓前。
“原学长,今天的比赛,我赢了。”
沉默了一会,他又说道:“那匹马是你最喜欢的天元宝船的后代。他的眼睛很像你,也是蓝色的,名字也叫小云。”
小云是乌拉诺斯的乳名,自从厩务员那知道这一点后,池鹤天就时不时这么叫他,仿佛在叫他藏着心里的那个人。
他擦拭着墓碑上的灰尘,尽管墓园的工作人员每日都会打扫,他还是想要亲自擦一遍,幻想着这是在触碰原司云的身体。
在原司云还活着的时候,池鹤天是原司云的学弟兼粉丝,这样的人实在太多了,他甚至没能让原司云记住自己——原司云从来不向下看。
直到墓园关门,池鹤天才不得不离开。
“又一个原司云的崇拜者。”墓园工作人员耸了耸肩,为墓园的大门挂上锁。
在原司云去世后,新一代也未能涌现出像他优秀的骑手,老一代也没有像他这么年轻又这么美貌的天才。而且,他还还是死于意外,死在最意气风发的时候,让人无法不怀念。
来看原司云墓的人多到会让墓园的工作人员抱怨工作量大幅增加的程度。在这些人当中,以池鹤天来的次数之频繁,足以让工作人员记住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