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死阴谷,思量湖。

    少女们的娇笑挑逗如银铃一般传遍谷底,她们身着清凉精致的纱衣,在湖边嘻笑打闹,为首的少女面容娇艳欲滴,发间插着金玉装饰,她裸足之上戴着层叠金环,衬得肤白如雪。

    其余几个少女也都是娇媚可人,几人在湖边说笑,有两个胆子大的,还入水去玩耍。

    “盈儿!你做什么去?”

    被叫住的着玄色纱衣的女子回头嫣然一笑,声如脆铃:“我呀,去林子里采点果子来吃。”

    桑盈儿长的娇俏,一双狐狸眼又媚又欲,她回身一笑,竟让那叫人的女子脸红了一瞬。

    她们几人都是死阴谷思恨楼的弟子,因思恨楼只收女弟子,且修行的功法类似于合欢宗的双修之法,所以楼中弟子皆貌美娇艳,欲色逼人,她们的大师姐今日带几个小师妹出来散心,来到了这思量湖。

    桑盈儿在门中算天赋高的弟子,她生的又好,在师姐之下,她是最得宠的姑娘。

    她哼着歌儿,在林中小跑,精致的玄色绣鞋上沾染了泥点都毫不在乎。

    忽地,她秀气小巧的鼻尖耸了耸。

    血腥气,很浓,而且有魔气。

    桑盈儿暗道不好,刚要使轻功离开,往后倒退一步,却不知撞上了什么,瞬间,恶寒爬满后背。

    一只冰冷苍白的手,轻轻搭上了她的脖颈。虎口狎昵地在少女白皙脆弱的颈上压了压。

    “名字。”

    桑盈儿不能算御男无数,但也对各类男人有十分了解,她能听出来,自己背后的男人听声音也不会丑到哪里去,于是起了跟他玩玩的心思。

    “可奴家连官人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不敢说呀……”

    是魔修又如何,不还是男人吗?届时她只要施展媚术,不论什么正道魔道修士都要拜倒在她桑盈儿的石榴裙下,媚术在她说话的瞬间就已经发动,媚音入耳,她不信——

    “我说,名字。”低沉的嗓音不为所动,甚至带了些兴奋:“让我问出第三遍,就是你的遗言。”

    颈间的手陡然发难,桑盈儿一瞬间呼吸不过来,脖颈疼痛无比,像是要断,颈骨发出咯吱咯吱令人牙酸的声响。她呜咽了一声,磕磕巴巴地道:“盈儿,我……叫桑盈儿!”她已经无力思考为何媚术对他不起任何作用,所以识相地说了名字。

    空气瞬间流入肺腑,桑盈儿扒着男人的手臂,重重地呛咳了两声。

    桑盈儿听见身后男人似乎是叹息了一声,温热的呼吸萦绕少女的脖颈。

    树林之外,湖边的大师姐正在跟师妹们玩笑,谈论她新找了一个出窍期的男修,那男人迷恋她迷恋的紧,要舍了师门来跟她过夫妻日子呢。

    “什么男人,也配跟阿姐一生一世一双人?”在湖边玩水的小女孩儿笑道。

    大师姐刚要开口,殷红朱唇一张,突然神色凌厉地向树林内看去,她厉声喝道:“谁在哪里搞鬼,还速速不出来!”

    少女赤足在水中央一点,溅出无数水珠悬空,她飞身轻点水珠,竟就这样轻盈地飞了起来,衣袂翻飞,如同九天玄女。她旋身立在树林前,眼中有怒色。

    “师姐……师姐!是我!”桑盈儿哭喊着从树林跑出来,她声音中满是恐惧,衣着凌乱不堪,身上血痕遍布,几乎没有任何完整的皮肉露出,她向前跑了几步,手向前探出,却被不知名的藤蔓拦住腰腹拖了回去!

    少女哭着喊:“师姐!救救我……我不想——”

    声音戛然而止。

    大师姐神色一变,她不可能不去救桑盈儿,立即吩咐众人不许乱跑,林中虽无猛兽,但如今看来却另有危险。

    她只身入林。

    几个小师妹焦急地等在草地上,不多时,众人看到林中鸟雀惊起的样子,两个胆小的登时抱在一起。

    桑盈儿鼻腔酸涩,眼泪涌出,却不敢哭出声来,她跟大师姐宋融溪关系一般,此刻并非因她的死而哭泣,而是面前的青年,将宋融溪直接捏碎了头颅,而后夺取了少女浑身修为。面前的一切血腥异常,那青年更是浑身浴血。

    “你师姐很担心你。”肖云眯了眯眼,他对桑盈儿的听话很满意,“你这样骗她,不觉得愧疚难挨吗?”他扔开手上的尸体,走到桑盈儿面前,用手指点了点少女的心口:“这里,不痛吗?”

    桑盈儿打了个寒战,她像是狠下心,眸中带着狠意:“大人给过奴家选择,不引来她,死的就是奴。奴为活命而骗她,就算愧疚,也不后悔。”

    “那我要是把外面的女人全杀了呢?”肖云俯下身,用手勾起桑盈儿垂落的发丝,声音蛊惑,“你也不后悔吗?”

    桑盈儿冷汗直流,如花一般的面孔惨白,红唇紧张地抿着,她轰的一声跪下,以示臣服。若说刚才她还对是宋融溪杀了肖云抱有幻想,此刻她就是完全清醒地意识到,就算肖云是偷袭了宋融溪,才将她一击毙命,面前人的实力也绝非自己可以匹敌的。

    肖云已经吸收了宋融溪的全部功力,身上的伤势好转,杀了这些人轻而易举。但他刚入魔不久,心境不稳,最好不能大开杀戮。

    “大人已经恢复几分实力,我们众人就算合力也不是大人的对手。”桑盈儿嗓音颤抖,却诚恳:“奴家并非替几位姐妹求饶,只是她们修为低微,恐怕对大人没什么用处。如今宋融溪已死,回到思恨楼后,奴家就是弟子中最有权势之人,届时奴家倾尽全宗之力为大人疗伤,岂不是更安全省心?”

    他如今修为大增,现在就是路映川站到脸上,他也敢跟路映川掰掰手腕。

    可是……肖云抚上了自己的脸颊。

    伤痕没有长好,即使是拥有了魔修逆天的生命力,失去的血肉都没有长回来。而且这具身体已经疲惫不堪,他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稳固境界。

    肖云歪了歪脑袋,他眸色凉薄,定定看人之时,会让人心底发毛。他本就面容隽秀,入魔后这张脸增添了莫名的姝丽阴郁的气质,周身散发的魔气骇人。

    “也算是有心。”肖云手掌轻抚过桑盈儿的头顶,抓住她的脖颈,“你说的对,为挣这条命来活,你不该后悔。”

    他手骤然用力,桑盈儿只觉得颈子猛地一痛,如针扎一般的痛感涌入脑子,让少女忍不住哼出声来,而后肖云收手,手中闪过银光。

    桑盈儿几乎痛的伏在了地上,她听见男人说了一句带路,砰砰跳的心脏才渐渐缓和了跳动——她活下来了。

    思恨楼。

    肖云立即要了一桶热水来泡澡,奔波数日,就算是修真者的骨肉也会疲累不堪,他将全身浸入泡着花香的热水中,舒服地直叹气。

    在林中知道少女名叫桑盈儿后,他就知道自己大概是走到剧情上了。毕竟原著是女主视角,并不知道反派肖云的行踪,很多时候,他的剧情都要自己来走。

    离开黄羊山后,肖云想的是不论如何,先远离太清宗附近,他可不信太清宗没听说他入魔杀人的事情。果然,再来到江南的路上,各宗门都在流传他肖云夺伏羲书之事,将他的画像贴了满城。

    肖云无法,只好走山路。

    抵御心魔的侵蚀无疑是痛苦的,这时候肖云才知道为何修为越高深的魔修,死的越快,入魔越迅捷的修士,爆体越惨。他的心魔是为活命在不断厮杀中而生,所以心魔应在杀戮上,谁要他的命,他就杀谁。

    这也就表明了,他不能嗜杀无度,心魔可以引他入魔,助他修炼,却不能反噬其体让他疯魔爆体而亡。

    肖云一路上因为心魔缠身,觉得所有人都想要他的命,他想杀了所有人。若不是心智坚定,知道这是假象,恐怕就会死在路上了。

    桑盈儿在剧情中,是肖云的左膀右臂,也是他的魔教圣女,可以说跟他女儿没什么差别。

    所以在听见她名字的那一刻,原本要杀她疗伤的肖云给了少女一个选择,投诚,还是死。

    肖云泡得浑身松快了很多,他起身出水,身边的婢女为他擦干身体和头发上的水,他换上一套干净的里衣,走出屏风之外。

    桑盈儿侯在外面,她们思恨楼常有男子来过夜,楼中常用的物什齐备,自然也有适合肖云穿的衣服。她呈上来一件黑色立领束袖的内搭,外罩一件雪白的广袖长袍,下身是深灰色的百褶裙衣,衣服上绣的纹饰都精致非常。

    在托盘里,还有一只银丝缠做的面具,只有巴掌大小,卡在脸上,大概刚好将伤口遮住。

    肖云皮肉白嫩,穿黑色最显肤白,衣料上身的一瞬间,整个人长身玉立,挺拔如松,俊朗出奇。

    头发依旧是两根簪子挽在脑后,长发及腰披在身前身后。只是原本漆黑的墨发中,白发掺杂其中,小侍女尽力将银丝藏住,已经徒劳。挽着头发会显得肖云比较温柔,但也只是表象。

    立领的内搭贴在他脖颈的伤口处,包裹着他整个玉似的脖颈,让肖云觉得有些痛痒。他抬眼看了桑盈儿一眼,少女立刻颔首。

    “衣服是你亲自准备的。”素白修长的手指拿起银丝面具在手中把玩,青年动听的声音犹如天籁,但桑盈儿知道他是魔鬼。她偷偷看向青年,青年没有看着她,只是长睫颤动,在盯着面具。

    桑盈儿低头道:“是,奴家觉得……”

    “很见不得人吗?”已经不在太清宗上,肖云懒得用假笑掩饰自己,他本就不爱笑,发狠的时候神色更是阴毒,那双三白眼忽地盯向少女,入魔之后他气质更是阴郁。

    “奴家不敢,大人息怒!”桑盈儿登时跪下。

    肖云轻笑了一声,他当然喜欢这种自己声音大一点,别人就怕的要死的感觉。但他目前对自己干女儿还持有比较善良的态度,于是肖云将银丝面具扣到脸上,伸手将桑盈儿扶了起来。

    他长臂一揽,桑盈儿便坐到了他大腿上,少女的脸登时红了,但又不敢乱动,将手轻搭在肖云的肩膀。

    肖云仰着头,微翘的鼻尖就刚好能蹭到少女脖颈和耳边,酥软在怀,他神情柔和了些,在她耳边道:“既然你已经臣服于我,对于你,有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呢……不要叫我大人,嗯……”肖云想了想,喉间动了动,“我们现在的关系,你该叫我郎君。”

    桑盈儿把他带回思恨楼,跟她师父说的是带回来一位心仪的郎君,二人快要行双修之事的那种。

    说完,他将桌上的酒杯拿了起来,喝了一口酒,然后仰头吻上了桑盈儿,将果酒哺进了少女口中,桑盈儿只是刚开始被惊住,不多时便顺从地揽上肖云的脖颈,柔荑一般的酥手抚上肖云的后脑。

    肖云闭眸,眼睫颤动,一吻终了,他睁开眼,面前的少女已是眼中水光迷离,泫然欲泣,颊如红云,云鬓松散凌乱,白腻的颈间香汗淋漓,显然是情动。

    肖云比起少女来说,只是嘴唇微微红肿,眼尾泛着桃红,唇角红痣显得人有十分妩媚。

    “晦朔之毒,每月发作两次,如果不想全身剧痛而死,你最好听话。”他状似亲昵地说,“刚才给你喂了第一个半月的解药,别太害怕,去吧。”说完,轻轻捏了捏桑盈儿的手臂。

    桑盈儿的手抓紧肖云的肩膀,冷汗又流了下来,她一天被吓了好多次,狐狸眼看看在桌上的酒杯,又猛地想起来在林中时颈间的剧痛,又是懊悔又是后怕地点了点头。

    晦朔,一月之期内,发作两次,一次不吃解药,第二次就会全身骨骼碎裂而亡。每一次发作前都吃解药,才能完全袪毒。

    肖云遣散众人,桑盈儿也退出了房间。

    “咳咳……咳咳咳咳……”肖云捂着下半张脸,面露痛苦神色,他一手扶着床边跪坐在地上,粘稠鲜血从指缝涌了出来。

    《无量劫》的功法固然足以续命和精进修为,但抵不住肖云的身体依旧破败,他已经一个月未曾喝路映川的药,一路奔波强撑早已是强弩之末,一时间放松下来,内伤反倒反了上来。

    不过吐出的都是瘀血,也算是好事。

    肖云吸收了钟续秋、宋融溪等人的灵力之后,入魔修为也已至出窍后期,距离化神一步之遥,寿命也很显然地增长了,只少他没有像路映川所说的不喝药,就会死。

    肖云身上其余的伤口都被天生灵体的体质和魔气修复了,只有手臂、肩颈和脸颊上被吃掉的肉没有复原。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无法忽视的银丝缠绕在墨发间,可怖又坑洼的伤口连衣领和面具都不能全然挡住,他摘下银丝面具,右半张脸腮肉饱满漂亮,左半张脸却全是伤疤,左边的脖颈上更惨烈,只是掩在衣领之下,看不到了。

    这不是被伤的,而是被吃的。

    被吃,就会让人觉得很屈辱。肖云看到伤疤,只会觉得屈辱无比,想要将鬼面泽君碎尸万段。

    他这样想着,因为情绪暴动而身周魔气涌动,肖云死命闭了闭眼,压下了狠意。

    除了这些,他发觉《无量劫》夺人灵力时,似乎还可以夺人内功,吸收完钟续秋的灵力之时,他还没有太大感觉,因为原主和钟续秋所练心法相同,可吸收了宋融溪的灵力后,肖云总觉得自己身体里多了一种心法,面对桑盈儿时,便自然而然地使了出来。

    果然,桑盈儿没有防备地中招了。

    肖云思考着,他好像学会了思恨楼的秘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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