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又为：　　一开始，人们只以为那是一场普通的风暴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一《阿黄的日记》

    当姜黄从潮湿的被褥里醒来时窗外正稀稀拉拉下着小雨，天色是阴暗的，空气中散发着让她耳膜刺疼的压抑。

    她觉得自己大抵是做了个噩梦。

    醒来时天色明了，上弦月被云层掩盖得忽明忽暗，可上一刻她还在梦境中同人打斗，鲜血从胸腹中喇出来，虚弱与臭味从口腔吐出，她听见绝望，以及上方苍穹某种压抑的嚎叫。

    她大抵是醒了，头发黏在肩颈上，大口吸气。但也不保准。手机发出刺耳铃声，是父母的声音。

    “你还好吗？”父亲先开口，“我们在渡鸦区很想你。”

    悉悉索索的声音，母亲凑到话筒边，“姜姜，每天要注意泡白茶喝哦，你睡眠不好，工作强度大，每天记得吃药，早睡早起，不要熬太晚了。不然上班得迟到。”

    “嗯。”

    “刚刚妈妈心悸的嘞，特别特别担心你。”

    “嗯。”

    “那你好好工作，爸爸妈妈爱你哦。”

    电话挂断，嘟嘟嘟的回音在听筒里游荡。

    汲着拖鞋去厨房煮速食，两个药丸泡散补足了全天所需的营养。显板感应出时间：3:40 空气湿度 95% 180°F Day0，她呼出最后一口气，吞下半瓶助眠药，阖上双目，不体面的死法，念及光脑上日日刷的小短剧还没删绝，最后一刻面目狰狞得恐怕连尸体回收处都得怀疑这是起高明的谋杀案。

    幸好，没有人在意一场普通的谋杀，毕竟这里的人们早已习惯死亡。

    接着，房间亮起红光，报警，她的尸体被雷达扫描，很快便有穿着防护服的人走进来小心翼翼的把肉装进真空袋，她的灵魂寄居在黑暗的软塑料里移动。有时候她会想，为什么不把这一环境设计的人性化些，好歹能留个缝看看外面的天空。此刻却是突然明了，最凉爽的三小时总得是新生儿保有的特权，不然总有一天有人会拒绝服从，暴乱、纠纷、游行，以至于第二轮自毁事件再度上演，人们会因此灭绝的。光脑上道貌岸然的领导Lee也这么说。

    云朵飘起来了，应该没人会感兴趣死后发生的一切吧！这也太稀松平常了。走马灯、无止境的痛苦、回忆、回忆每一把“气”。人都是这样的，几万年了。

    几万年了啊。

    系统来过，开启了规则怪谈，全球风云变幻，一位“天命者”名为李明，出生于当时的珑国，龙？或许是，记不清了。他带着预言和一口奇怪的发音，语词组合于当时古人也大有不同，但用智力、冒险性和保持，他拯救世人于水火，从此再没有系统，再没有古神复苏的规则怪谈，再没有时不时举国皆灭的恐慌。

    （选自历史教学）

    也再没有死亡。

    大多数人们一开始狂热的拥护着他，可是几十年过去了，新生儿愈来愈多，两百年过去了，白发老人遍布街头，世界人口从怪谈结束后的三千万膨胀到十亿，而怪谈结束后崩坏的经济体制与基础设施，再难以支撑起这庞大的数量。

    人开始吃人了，先是命原本不久矣的怪谈亲历者，两百岁老人，再到幼儿，到成人。混乱弥漫了街头巷尾，臭味与血腥充斥着世界上空，哭嚎、叫骂与撕裂声糅杂在一起。

    人们疯了。

    能人当然也有，他们聚集在一起建造了坚不可摧的钨钢堡垒，高科技研发层出不穷，里头住着李明，和约莫五十万人头，实现了自给自足，甚至效仿着怪谈降临前的生活状态，只是外面的传闻越来越多，里头的人也开始恐慌，祈求李明再次降下天象，帮助他们。

    他同意了。

    那些被吃掉的尸体，“灵魂”，让我们用这个词吧，并没有消散，他们的意识分散着，但还是存在，有人尝试过把排泄物，肉团，骨头揉捏在一起，它甚至能够完整地实现移动。

    李明下达指令，所有的残留物被清理到了黑场，

    于是次日，大街小巷开启了带着鸟嘴医生尖嘴罩的面具人用长条桶装物吸走碎屑，喷洒不知名药剂消杀，树林被移平（世界生态不再需要了），药片被发到每个人的手上。没什么营养，但能够饱腹。

    从那一天起，我的前辈们，新纪元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