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临实在是不明白老爸胃炎住院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在信息爆炸的年代真是什么事都会发生。
眼前的七大婶八大姨正围着他,眼里都透着不友好,里面有几个是想争老爸财产的,其他的就都不认识。
亲爱的老妈和亲爱的哥哥正趴在病床头抹着泪。
呵
鄂临简直要笑出来了,放个暑假从西宁飞回江城就赶上老爸胃炎了。
然后把这个帽子往他身上扣,亏他还这么孝顺飞回来探亲。
懒得喷,鄂临边走出去边订最近的机票。他承认上了高中后就一身刺,一碰就被扎,但被诬陷真的不至于。
鄂临拍了拍脑袋,逼自己把坏情绪撵出去,留给这群人。
——
一转眼,飞机就要起飞了。鄂临瞄了一眼满屏未接来电,关了机。感觉自己被世界隔绝了,怎么也融入不进去。
他的高中在一个二线城市,不是他不想读爹妈所在城市的重点高中。
钻心的痛。
鄂临空洞的心划过几道裂痕。
砝码已经将天平碾得稀烂,高三把他踩得喘不过气,如今腐烂的家庭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小时候考试考了第一名,爸爸妈妈跟他说不要炫耀,不要得意,不然下次没得拿第一,哥哥说不要开心,会被打。他听话了。
在中学用篮球大杀四方,老爸跟他说学业为重,不让他进球队,他听话了。
他照做了,成绩也没掉过,只是天天悬在刀口,一低头就是凛冽的刀锋。
他不知道有没有意义。
不是天才,想要什么就用命去拼,拼不到就自己内耗几天。被“学长们”围堵,他也不动手,也不告诉别人。
他没什么朋友,也不想要朋友。
他觉得刷几条视频更加营养。
“嗤” 他哼了声,把脑袋扭到一边,埋进靠背……
下了飞机,望着热闹的机场,大大小小,拖家带口,寒暄的寒暄,拥抱的拥抱,亲吻的亲吻……这跟回学校时太不一样了,鄂临奇迹般地原地站了5分钟,当然,是他自己觉得的。
回神抓起行李箱,疯狂的往外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跑,为什么要回去,为什么又狼狈的回来……
冲出机场,全身都起满了鸡皮,他觉得挺爽,想嚎一声发泄时,小腿突地传来一阵痛。
一大口气哽在了喉咙,仿佛有根鱼刺插在了喉咙,鄂临登时没舒过来气。没晕,两眼一黑,猛地弯下腰狂咳起来,顺便侧头一看。
一个小孩拿着枪,噢不应该是玩具枪站在三米开外瞪着他,手里还拿着圆锥形状的物体。
鄂临咳得眼泪都出来了,红着眼,也瞪着熊孩子,大眼瞪小眼。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在乌烟瘴气里待久了,智力直接返祖,做着这么傻缺的事。
“啊,啊对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一把抱起了熊孩子。
鄂临刚开始还认为是个普通中年女人,但是一抬头就愣住了,是个看着很年轻的女人,但是打扮和穿着都……不符合这个年纪。
女子一遍一遍跟他道着歉,他也没那么混蛋,想开口说什么却哑住了,喉咙传来一阵刺痛和麻痒。他只能对着人摇摇头,又微笑,随后扯着行李“逃”走了。
跑到胡同口才停下来,眼泪又缓缓往下滚,他对着灰墙凿了几拳,但每拳都好像打在心里,没有缓解,反倒更堵。
“操。” 他冲着墙踹了几脚,身形微微颤抖着。弓着背站了几分钟,还是直起身子往外走了,一码归一码,还是得赶紧回家。
推开门,扑面而来一阵潮味,鄂临懒得管了。扔下行李,打开电闸,脱衣,洗澡。
脚上腿上拳头全肿了,鄂临皱了皱眉,扣了扣鼓起来的地方,还挺疼。
洗完澡出来坐在书桌旁,鄂临怔怔地瞧着木桌上的纹路。接下来该做什么?作业?他改盯天花板,作业如果一直不吃不喝不睡宅家卷,一个星期没问题。
那做完作业后呢?他能去哪里?又能干什么?心里空荡荡的,一会想发火,一会想发呆,心里一股气没撒干净。鄂临不知道老爸有没有停了他的银行卡。想到家里,鄂临又有一阵无名火生起,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么久了他们还是对他这样,为什么哥哥就能过得这么轻松,为什么要让他一个人在这么远念书……
从麻木到愤怒再回到麻木,鄂临把头缩进臂弯里,鼻子的酸楚蔓延了整个身体。委屈、不甘,他无处倾诉,只能用自己还温暖的身体苟延残喘。
累阿……
他也在想是不是自己太矫情了。
努力憋着身体的颤动,心湿湿的,仿佛用刀划破了一个小孔,让血液渗出来,再缠绕着心墙。浑浑噩噩的熬了一个下午,夜幕降临时,鄂临恍惚在一个巨大的夜梦,黑夜的虚幻城堡围堵着他,让他不知道这是拯救他的还是摧毁他的。
两眼一睁,鄂临猛得坐起身,一瞬间还以为在江城的五星级酒店里。
舒了几口气,他盯着窗外的夜景,一骨碌翻起身,拎起外套就出门了。
9月的西宁就开始起秋风了。
鄂临不喜欢春天,秋天,冬天。其实就是不喜欢有风的季节。夏天没有多少风,毒辣的太阳会让人清醒点。
在楼下漫无目地走,眼角撇到营业中的“seven”,脚底拐了个弯,直奔而去。
饿了
鄂临感应到七仔时出现的一切buff。
要了份车仔面,鄂临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往着外面呼啸的风疯子。
有时候呢!是很奇妙的!早上温婉地给你挠痒痒,晚上就能翻脸给你一百零八个耳光。
“啧。”夹起的面汁贱了鄂临一脸。竟然奇迹般的没骂街,两秒后才记起自己哑了。
喔。
抹了一把脸,咀嚼着软弹的方便面——他突然想起来昨晚还是在餐厅吃波龙的,“噗嗤”一声笑喷了,好像还有几根面呛进了鼻腔里,喉咙也堵着,狼狈。
咳得鼻尖都通红了,腮帮子也笑酸了。他沉默地、面无表情地看着那碗不知道还能不能吃的面,合上了眼。咳死了,呛死了,打死了,有谁帮他呢?有谁理他呢?有谁和他说话呢?
就他一个人。
就他自己一个人……
一个人……
“叮咚!”鄂临吓了一跳,差点又一口面喷出来,寻声一望,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少年。
有空真要挂个精神科看看。
少年没多久也捧了碗面走过来,擦肩而过时鄂临终于看清了他的完整全身:
大概和他差不多高,鼻子挺挺的,眼睛黑似宇宙,还有,
白,特别白。
是一种白但又不别扭的白,看着很舒服。
眼睛移下来,而鄂临却晃不开眼了。
脖子侧面的青皮上纹了一根……针?或者说刺,四周被比针更细的丝线缠绕了一圈。简单的图案却让人感觉到勿进隔绝,可又向外拼命求救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