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吻

    “师姐今日去了寻乐楼?”

    江祈闻声一愣,这才发现自家院门前的石榴树下站了个人。

    已是深夜,又是下着大雪的隆冬时节,那人只穿一身单薄白衣,肩上、发间都已落了雪,身形摇摇欲坠,仿佛整个人都要融入这一片白茫茫中。

    风雪吹得檐下灯笼摇摇晃晃,唯一的光源并不够明亮,他半个身子藏在夜色里,江祈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当他又是来找她疗伤。

    “小师弟?”

    江祈走进那片暗色里,先是闻到些许浅淡的桃花酒味儿,后又被人紧紧拥入怀中,他把头埋入她的脖颈间,有什么微凉的液体滑落她颈间。

    她抬手拂去他发间的雪,又拍落他肩上的雪,再碰了碰他的脸,果然一片冰凉。

    她叹了口气道:“冻傻了?”

    小师弟今日不知道又怎的了,冰天雪地的跑她门前来挨冻来了。

    她这小师弟幼年不幸,从小有些自毁倾向。

    师尊刚把他捡回来的时候,他整日只知道修炼,一修炼起来便不管不顾的,直把自己往死里折腾。

    若不是他根骨极佳,怕是得走火入魔。

    后来他为了查当年陆家灭门的真相,招了不知多少仇敌,江祈那段时间每回见他,总是带着满身的伤。

    至于当年之事,江祈了解不多,小师弟也从不与她提起。

    她也是从旁人处知道,那场灭门惨案中没有一个知情者,一把大火烧尽了陆家,凶手没有留下任何踪迹。

    唯一幸存的陆随舟因为不在府中,意外躲过一劫。

    待他回家时,眼睁睁看着无边业火烧了三天三夜,最后一片灰烬,陆家一百二十一口人,连魂魄都烧了个干净。

    那凶手做的,实在彻底。

    陆随舟苦苦追查数年,竟是一丝线索也无。

    江祈眼看着他每次回宗门身上都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只得心头叹息。

    医者虽能医身,心却难医。

    她去牵他的手,把两只冰凉僵硬的手拢进手心,搓了搓,又给他施了个暖身的术法,带着他进了家门。

    江祈点了灯,屋中一片暖色,陆随舟低着头,长睫微动,神色不明。

    这人最会装可怜,又是一副好相貌,生了一双漂亮的小狗眼,垂眸时神情破碎的样子,踩准了她心软的点。

    虽看起来像是个无害的美貌少年郎,却实实在在是个芝麻馅汤圆。

    她深知他本性,又每每为他故作的姿态心软。

    江祈无奈道:“说吧,这回又是哪儿伤了?”

    他还是低着头,拉过她的手放在心口,她能隔着衣物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

    他终于抬头看她,眼尾发红,像是哭过,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平日里总是整齐束好的发都有些散乱。

    江祈能感觉到抓着她的手紧了紧,他声线带上了几分颤抖,低声道:“师姐,这里疼。”

    江祈闭眼用神识探了探,心跳的确紊乱得不寻常,至于旁的伤,倒是暂时没发现。

    她皱了眉,探上他的额头,问道:“可是又想起幼时的事了?”

    陆随舟拉下她的手,认真看了半晌,不知在想什么,最后在她手背上落下一个吻。

    江祈僵住。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被人按进怀里,耳边是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师姐若是想双修,何必去那腌臜之地,找那些不入流的男人?”

    “师姐,师姐为何不能看看我?”

    为什么总有那么多人觊觎师姐?

    他们分走师姐的注意力也就罢了,只要他们能让师姐展眉,他也就忍下了。

    可一想到师姐与其他男子亲密,他只想一剑让那人去死。

    要是师姐只看着他就好了。

    师姐……

    他的心跳越来越快,一些荒诞的,大逆不道的念头突然从他心头升起来。

    如果她的世界里只有他就好了……

    不,他见不得她伤心落泪,哪怕只是皱一下眉。

    他微凉的唇贴在江祈耳边,然后,含住了她的耳垂,她能感受到湿濡的触感。

    她咬唇,异样的情绪涌上心头,浑身像被微弱的电流击中了一样有些发软,她几乎无法思考,艰难地说:“等,等等……”

    陆随舟却不给她解释的机会,他心间酸涩得厉害,满心的嫉妒和难过,哪里又听得进她的话。

    他将人打横抱起,压在床上,吻上了他朝思暮想的人。

    那个男人吻过这里吗?

    师姐喜欢那个男人吗?

    那个男人有他长得好看吗?

    他能比他更爱师姐吗?

    陆随舟嫉妒得要发疯。

    他几乎控制不住杀意,他想杀了那个男人,他想让师姐只能看着他。

    可是,他神色黯了几分,不行,那样师姐会伤心。

    但是没关系,他比那花魁更年轻,更貌美,他会满足师姐的。

    兴许,慢慢的,师姐就会忘了那个男人。

    他自欺欺人地想着。

    江祈总算反应过来,心知他误会了什么。

    她是去了寻乐楼不假,是见了寻乐楼花魁不假,是和寻乐楼花魁在一间房里从下午待到深夜不假。

    但倒并非是去寻花问柳。

    她是个医修,近来在研究双修和炉鼎方面的问题,而寻乐楼花魁许无问无疑是这方面的行家。

    而且,小师弟若是不天天沉迷于找人打架,略微关心一下他师姐最近的研究方向,就能在仙门学术报上发现他师姐在这个领域的最新成果。

    陆随舟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脸色更加苍白,咬了一口她的唇瓣,但到底不舍得她疼,又放松了力气。

    “师姐还在想他吗?”

    “无碍,”他敛下眼中的翻滚的杀意,语气缱绻,耳鬓厮磨间,咬牙去解她的衣带,“我会让师姐知道,我比那个男人做的更好。”

    江祈去推他的手,力道并不大,但很轻易地就推开了。

    陆随舟脸上闪过受伤的神色,眼眶更红了,要碎了一样。

    “师姐……”

    江祈食指抵住他的唇,颇有点无奈,她道:“我没同他双修。”

    “只是去问了他些问题。”

    “真,真的?”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小师弟?”

    江祈收回手指,回想着刚才指尖的触感,思绪却有点不着边际。

    陆随舟不再说话了,他从不怀疑师姐的话,她说没有,便是没有。

    师姐没有同别人双修。

    师姐没有喜欢上旁人。

    满心欢喜淹没了他,他埋入她颈间,轻声唤她:“师姐,师姐……”

    江祈被他蹭得有些痒,抬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觉得他真像只小狗,又问:“现在,还有哪儿疼吗?”

    陆随舟身形一僵,脸一下子红了,耳尖更是红得要滴血一般。

    他本以为师姐喜欢上他人,一时冲动之下才会存了破罐子破摔的心,一心想证明他比旁人更好,更适合师姐。

    但他误会了师姐。

    他抬眸看了一眼被他压在身下的人,她衣衫半解,露出一截白皙精致的锁骨来,暖色的烛光下,她神情柔和,不见半丝慌乱。

    只是面上染了几分霞红,他顿时呼吸一乱,不敢再看。

    他慌乱起身,结结巴巴道:“不,不疼了。”

    师姐会不会厌弃他?

    他先是误会了她,后来又这样唐突孟浪地对待她,而且,他还对师姐起了那样龌龊的心思。

    江祈放下心来,道:“没事就好。”

    “下回别在雪地里傻等了……”

    陆随舟垂着眼眸,耳尖还是通红的,他轻声道:“对不起,师姐。”

    江祈系好衣带,瞥他一眼,他现在倒是装得乖了,方才跟要吃人似的。

    见她久久不语,陆随舟抬眸望她一眼。

    他眸中闪着细碎的泪光,眼尾发红,神情破碎,似是做了天大的错事,看起来好不可怜。

    好一个梨花带雨的美人。

    若不是她注意到他低头时那抹压不住的笑,她还真要被他这幅满脸歉意的样子蒙了过去。

    江祈心头无奈,他总是知道做出什么样子来最能惹她心软,她毫不怀疑就连烛火的光线都在他的算计当中。

    罢了,左右她纵着他。

    她伸手去碰他的脸,他一愣,下意识低了头去看她。

    “师姐……”

    江祈仰头,鼻尖距他的鼻尖几乎没了距离,气息交织,二人皆是一滞。

    她指尖触过他眼尾的红痕,拂去他额间碍事的碎发,而后,唇齿相贴。

    陆随舟环住她腰身,加深了这个吻。

    一吻完毕,二人皆是气息凌乱。

    江祈脸颊发烫,将他推至门口,柔声道:“好了,休息去吧。”

    “晚安,小师弟。”

    作为一个固定伤患,陆随舟在她院里是有一个自己的房间的,就在她隔壁。

    他不常在宗门,每次回宗门了就是带着一身伤来她这里养伤,比起他自己的院子,这里倒更像他的家。

    陆随舟乱了脚步,脸上挂着抑制不住的笑,脸红得彻底,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房。

    师姐是什么意思?

    师姐方才亲了他。

    亲了他。

    亲了。

    师姐是不是,也心悦他?

    他躺倒在床上,因为这个猜测,心口发烫,脸颊发烫,耳尖发烫,翻来覆去地想着那个吻,想着她吻他时温柔的神色和微微抖动的长睫。

    师姐,师姐……

    师姐怎么能,这么好?

    ……

    一墙之隔,江祈拍了拍发烫的脸,手碰了碰嘴唇,想起方才那个吻,愣了神。

    她倒是不意外小师弟对她的感情,只不过他在她面前一向克制守礼,装得乖巧,没想到今日突然受了刺激……

    不过,她想起方才他通红的耳尖。

    她托着下巴,眉眼弯弯地想,这样的小师弟也很可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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