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屿在意识到踩到某个东西的同时,牙齿刺入皮肤的刺痛感使得他眉头紧皱。
突如其来的攻击让周安屿肾上腺素飙升,手中拎着的蛋糕差点被丢出去,惊吓和恐慌只是短暂萦绕在他心头,没来得及看自己被咬伤的脚踝,他的第一反应是去用另一只手托住蛋糕底部,防止蛋糕飞出去。
等他回过神时,下意识抬眼望去坐在椅子里的人,与被惊醒正摸着胸口,有些愣怔的安好视线相撞。
被踩到尾巴的阿蛋吃痛地一边嚎叫,一边躲藏到角落。
或许是之前熬夜画图的后劲,这段时间安好总觉得睡不够。
她觉得只要有人给她搬来凳子,没人搭理她,坐着便能睡着。
在等周安屿的过程中,整间屋子播放着轻缓的慢音乐,窗外疾驰的汽车尾音与蝉鸣声交织,阿蛋在垫子上专注地啃咬着玩具,发出的声音微不可闻。
周遭的一切太过寂静安逸,想不睡着都难。
安好只是潜意识里知道自己在等人,睡得并不深。
直到一声哀鸣的嘶叫声,安好猛然惊醒,眼睛倏然睁开,心脏在胸腔中狂跳。
她本能地看向动静的来源之处,发现身着正装的周安屿正托着蛋糕,微微弓着身子,面上略带一些痛苦。
身后的门敞开着,两个人视线交汇。
阿蛋吃痛的哀叫回荡在屋子里,安好脑中混沌的意识逐渐清醒,看清周安屿脸上的表情,两个人的目光都被嚎叫的狗声吸引,她惊觉有些不对劲。
阿蛋躲在玻璃窗下的墙角处,舔舐着被踩到的尾巴。
“怎么了?”她站起身,目光在周安屿与蜷缩在一旁的阿蛋之间来回游移,似是有些纠结,思索一瞬,她对着周安屿道:“那个,你先坐沙发上休息一下。”
周安屿:“你……”
随后,安好在周安屿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走向孤零零蜷缩在旁边的阿蛋,一把抓起那只狗正在嗅的尾巴,“阿蛋,你这是怎么了?门卷着你的尾巴了?”
金毛的毛发又密又长,安好扒拉半天才找到狗尾巴端部有些发红的地方,她象征性的吹了两口,带着安抚意味摸了摸阿蛋的头,“没事没事,不疼,一会儿就好了。”
“安好。”
叫她的声音陡然有些发冷。
安好转身,发现周安屿依旧站在门口,位置没变,只是姿势不像刚才那般弓着身子,现在已经站直,她道:“啊?”
“它刚才咬到我了。”周安屿冷然道。
什么?!!!
安好瞳孔骤缩,愕然出声:“啊?!!!”
她丢下阿蛋的尾巴,慌乱走向周安屿,抓起托着蛋糕的那只手来回翻看,“咬哪儿了?咬哪儿了?”
这只手没有被咬的痕迹,安好从他手中抢过蛋糕放在脚边,“这只手也没有,咬哪儿了?”
一心寻找伤口的安好对面前人的反应毫无察觉,她心如急焚的抬头看着周安屿,“到底咬哪儿了啊?”
被询问的人已全然感知不到脚踝处传来的阵阵灼烧感,对上安好那双着急的眼睛,周安屿不自然的撇开视线,任由安好握着自己的手,喉间发出的声音霎时夹着一丝委屈:“脚踝。”
在他推门进屋的时候,视线久久落在安好身上,并未发现门口趴着一只狗。
在他踏入门的那一刻,感受到脚下踩到某件东西时,他猛然后撤,却还是慢了半拍,刺痛感顷刻间传至他的大脑。
安好紧咬下唇,在听到周安屿说自己被咬的那一刻,脑子的那根弦便一直紧绷着。
阿蛋毕竟是只大型犬,咬合力自然是要比其他品种的狗厉害,被咬并不是一件小事,她的心里一阵阵惊恐。
听到他说被咬到脚踝时,安好毫不犹豫蹲下,掀起周安屿的西装裤脚。
拇指大小的伤口赫然出现在男人劲瘦骨感的脚踝处,被咬的地方破了皮,正渗着血珠。
安好抓着自己头顶的一把头发,震惊道:“我去。”
她当机立断,转身走到办公桌旁,抽了几张纸,正要蹲下再次掀开周安屿的裤脚时,却被身前的人抓起小臂,整个人还没蹲下去就被拉起来了。
“我来吧。”周安屿说道,从安好的手中抽出纸巾,弯着身子擦拭着脚踝处渗出的血。
安好由着他没多说什么,手在腰间胡乱摸着,半天没找着手机。
“等我一下啊。”她对着周安屿说完,在桌子上找到自己的手机,翻开通讯录拨打辛竹的电话。
养了阿蛋这么久,还没出现过咬人的突发情况。
一时间安好不知如何应对,第一反应就是打电话给辛竹,但回应她的只有“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的温柔女声。
“我的天爷啊。”安好回头看了眼周安屿,看见他正和躲在一旁的阿蛋遥遥相望。
阿蛋像是知道自己犯了错,和周安屿对视两秒钟,便移开了视线,安静如鸡的趴在原地。
辛竹的电话无人接听,想是宠物美容美发的进修课程没结束。
宠物百科活书不在,安好无奈上网搜索被狗咬了的紧急处理办法是。
得到答案之后,安好二话不说拉着周安屿下了楼。
站在卫生间的洗手台,安好严肃道:“把你的鞋子脱了。”
周安屿:“?”
“愣着干什么,快脱。”她解释道:“网上说了,被狗咬了之后得用肥皂盒清水冲洗伤口十五分钟,但是我们这里平常只用洗手液,没有肥皂,只能委屈你先用清水冲一下,然后我带你去防疫站打狂犬疫苗。”
周安屿站着没说话,两只手插|在裤兜里,许是觉得脱了鞋子抬腿,把脚放在洗手池里的姿势非常有损自己的形象,没有要动的意思。
安好翻了个大白眼,“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儿跟我摆高冷人设,你快脱了鞋子啊,真得了狂犬病怎么办?!”
“不用了。”周安屿后退半步,脚尖已经转了半个直角,作势要走。
“周安屿!”安好赶忙拽起他的胳膊,“别走啊,走什么?你快点给我过来啊,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又不会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阿蛋是条狗又不会说人话,没人知道你在这儿脱过鞋子!”
她越来越急,已经松手蹲下去,不顾形象的想要亲手把周安屿的鞋子脱掉。
“等等。”
周安屿避之不及,整个人狼狈地疯狂后退,安好却穷追不舍,两只手都要抱上周安屿的腿了。
一时间,空荡的工作室一楼里,诡异的景象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像电视剧播放着。
周安屿如同被突变成四脚着地的妖怪追杀一般,向外逃窜。
安好:“……”
到底要怎样?
老娘都已经做到这份上了还不过来?
看着对她躲避不及的周安屿,安好有些恼怒,仿佛一只炸毛的银渐层,低着下巴压着声音道:“周安屿,再不过来就等着变成狗吧。”
在周安屿的激烈逃窜下,为了不浪费时间,安好认命般放弃了。
工作室门前,安好递给周安屿头盔,无奈的看着拎着蛋糕的他。
她这辈子都想不明白,这个世界上真的能有人把面子看的比命还重要。最离谱的是,她急着要带人去打疫苗,没想到周安屿还要上楼去取他的蛋糕。
听到周安屿临走之前还要取蛋糕的话,安好想当场晕过去。
被咬的人到底是她还是周安屿?
难道这就是当太监替皇上着急的感觉?
安好带好头盔,在手机上打开了导航,叫了一声阿蛋,大金毛熟练地跳上车把后方的脚踏板,而后看着周安屿:“快上车。”
“我来吧。”周安屿没动,“我带你比较方便。”
时间紧急,安好没多说什么,把骑车位置让了出来。
周安屿坐上车,单手扶着车把,另一只手拎着蛋糕递给了安好,“帮忙拿一下,谢谢。”
蛋糕的包装盒子是透明塑料的,他抬手递给安好时,发现草莓歪倒一片。
南峤的夏天巨热无比,蛋糕只是没放入冰柜一个小时,侧边画上的微笑已经变成了哭唧唧的表情,冰淇淋奶油融化不少,原本立正可爱的蛋糕造型也已经融化,凝固的巧克力与奶油混合在一起,丑的没眼看。
坐在周安屿身后的安好没忍住,“你晚上没吃饭吗?”
“吃了。”
小绵羊的速度不慢,热风在两人耳边急驰而过,周安屿的声音被风打乱消散,安好没听清。
“啊?你说什么?”
“吃过了。”周安屿提高了音量。
“那你拎个蛋糕来干嘛?”
“给周乐言带的。”
——
在去防疫站之前,安好突然想到打疫苗这种地方一定不会让动物进,放在外面没人照看,两个人顺道把阿蛋送回了家里。等到了防疫站门前,黑色的栅栏门紧紧关闭着,安好探头向里看,有几间屋子还亮着昏黄的灯光。
她小跑去保卫室,“大爷,大爷,防疫站是不是还没下班啊?”
值班的大爷穿着白色无袖背心,听到屋外的声音推开了窗户,“现在都快九点了,这里七点就下班了。”
安好不死心道:“啊,那为什么里面还亮着灯啊,是不是有值班的人在?”
大爷不耐烦的摆摆手:“这防疫站多少年了都是七点下班,我在这儿干了那么多年没见过七点之后还能来打针的。”
“大爷,帮帮忙吧,我……”她指着小绵羊旁的周安屿,抽抽搭搭道:“我那个弟弟被狗咬了,再不打针得狂犬病怎么办啊,我听说,听说发病死亡率可是百分之百,呜呜呜怎么办啊。”
“小姑娘,我就是个看门的,有什么法子帮你啊,我又不会打针。”大爷看着抽泣不停的小姑娘,刚刚吼人的气势收敛大半,“那个,姑娘啊,别哭了,你去那个第一人民医院,那里好像也能打疫苗吧,那个你快,诶,人呢?”
“谢谢大爷。”
安好疾步跑向周安屿,跳上电动车,方才的可怜兮兮哭泣的样子转瞬即逝,“快走,我们去第一人民医院。”
周安屿开动小绵羊,“刚刚怎么没去?”
“百度没告诉我医院还能打。”身后的人怫然道:“话都说不全,不如改名叫十度。”
周安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