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纱说你破了天网?”
“哦,是。”瓈扶答得随意,他知道杭秋想问什么,但他不想答。
杭秋停步,认真盯着瓈扶,眉头不经意皱起,问:“破天网需进迷境,迷境之景既是心魔,也是事实,你看到了什么?”
瓈扶迟疑了一会儿,笑道:“京中兵变之事,早就经历过了,我又没有执念,哪能困住我?”
杭秋观察着他的表情,总觉得他的回答在隐瞒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细问。
此时,身旁路过的人影吸引了二人的注意,他们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一座破庙在停留了一会儿,随即走进去朝靠在柱子边上的乞丐扔了个馒头。
待他转过身面相乞丐,杭秋他们这才看清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衣衫褴褛的沈阙。
沈阙怎会出现在这?难道玉纱没看住他?
“十里街有人布施,你现在去还来得及。”
乞丐立刻起身,又缓缓坐了回去,打量了一下沈阙,犹豫片刻,拽着手中的馒头边啃边往十里街方向去了。
沈阙见人走了,满意一笑,坐在乞丐的位置上假寐。
杭秋和瓈扶相视一眼,不知沈阙意欲何为。
“破庙,乱世……”思虑片刻,杭秋突然明白了什么,“莫非这是玉纱被骗法器的那一世?”
“此沈阙非彼沈阙?”
“你且暗中跟着沈阙,我去追那个乞丐。”
杭秋说完,追着刚才乞丐离开的方向跑了好一段路都没有见到乞丐的身影,他喘着气看见残损的路牌上写着“十土示”几个字,其余的便看不清了。
刚才他们说十里街,想来应该是这里,可是这里一个人影都没有,沈阙果然是为了把乞丐骗走,好冒名顶替。
“你跟着我干什么?”
杭秋转身看向面前之人,此人衣衫褴褛,比乞丐更不如,发丝凌乱犹如斑鸠搭的巢穴,黢黑的脸庞下藏着非细看难以发觉的白色皮肤。
杭秋细细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人确是方才被沈阙骗走的那个乞丐,这乞丐虽然浑身上下被灰尘与污血覆盖,但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灵气没有被掩盖,他十指间侥幸躲过风霜的细腻皮肤证明了他出生富贵,战乱之前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只是时逢乱世,家破人亡,才把自己弄成这般模样。
【此人道心将成,若再得修行机会,不难得道。】
玉纱说自初见那一世后,此人再无道缘,可偏偏就是错过的这一世,他险些得到飞升,想来是沈阙的出现打乱了他本来的宿命,让他错过了某些机缘,不妨助他一程。
“我观兄台灵气傍身,可是修道之人?”
乞丐冷笑一声,自嘲:“盛世拜神,乱世杀神,还谈什么道不道的?”
“可是兄台离得道仅一步之遥,当真已经放弃修行了?”
乞丐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很快又变得黯然。
“不过是从前从长辈那偷了几本三教九流的书看着玩,哪有什么修行,我亦孑然一身,衣不蔽体,你要骗钱,真是找错人了。”
看来他之前被不少人骗过银两。
杭秋拉住转身离开的乞丐,看着他的眼睛道:“一路向东有一座道观,你既无家可归,不如去看看?”
乞丐讥讽道:“那座道观我去过,们都进不去就被打出来了,什么神佛,都是骗人钱财的手段罢了。”
杭秋愣神,心下思量:那座道观可是东岳帝君亲自建造的,流传千年香火不断,能进此观的必是心怀天下的侠义之士,就算是不能自理的难民他们都会无理由收留照顾,又怎会将这么一个有道缘的人赶出来?
看来这乱世是有心人蓄谋已久,早早在各处安排了内应,随时蛊惑人心烧杀掠夺,连佛堂道观都被污染了。
杭秋拉起他的手,咬破手指在他手心画下一道符咒,交代他:“你若信我,再往那道观去,再有人拦你,便将此咒给他看,我保证无人能再赶你下山。”
乞丐疑惑看了看手心的血咒,只见他眉头逐渐靠拢,满脸难以置信看向杭秋:“你,你,你是……”他又狠狠眨了眨眼,看向手中的血咒,惊诧道,“你……我何德何能得仙君相助?”
杭秋托住要跪身拜谢的乞丐,说:“我也不是白帮你,有一事需要你帮忙。”
“仙君请吩咐。”
“下次下山若是碰到了一位叫‘玉纱’的女子,还请劝谏。”
“如何劝谏?”
“用你的一颗真心。”
“真心?”乞丐疑惑,见杭秋没有再解释的意思,便也没有多问,“我知仙君的意思,上山后我定然潜心修行,若那是我的劫,我必遵从本心,不负仙君今日相助之恩。”
杭秋点点头,目送乞丐一路向东,他若一心向道,必不为玉纱的前世情缘所困扰,若逃不开这宿命,弃道而去,到底是他无缘飞升。
回到那座破庙,庙内已无玉纱等人的身影,只有一老道手持拂尘靠墙打坐,看起来像是在等人,老道身上金光环绕,若能再修行数十年必定飞升,可惜 他年岁已高,这一世飞升无望。
杭秋见他年事已高却在乱世中选择下山,偏巧下山后不去道观憩息,却在这破庙中等待,想来便是那乞丐的贵人了。
“跟我来。”
杭秋正看那老道出神,耳边突然传来瓈扶的声音,他尚未看清瓈扶的脸,已然被对方带到了一处宅子外。
瓈扶说他跟了玉纱一路,甚至私下同沈阙交过手,种种迹象看起来,现在这个沈阙似乎并不认识他们,且身法也差了许多,说不善打斗毫不为过。
如此说来,眼前这个沈阙是刚掌握了时空穿梭之术,尚未接触邪术害人性命。
“如果他方才的表现不是装的,那他现在留在玉纱身边的目的就是骗取玉纱身上的法器,拿给沈千秋傍身。”
这事他们本不必插手,杭秋思量片刻,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沈阙是如何知道玉纱身上有诸多法器,又是如何知道玉纱会在那个时候去庙中找人?”
瓈扶也不自觉皱起了眉头:“他能精准知道那个人是何模样,姓甚名谁,不是有高人指点,就是有史书记载。”
“可他们并未做什么大事,史书不会记载他们,这个沈阙身上肯定有东西!”
“这么说,我们还是要阻止他哄骗玉纱。”
“只怕他这个时候已经惦记上仙儿灵体了……走,去找玉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