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已经天黑，林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松开了手，程舒意迷迷糊糊的回到房间，等待着剧情降临。

    第二天一早，程舒意睡醒看见身边没人，立刻穿戴整齐，唤人进来。

    小姚是林衍派来照顾自己的丫鬟，为避免替嫁一事暴露，从前程府的丫鬟都被派去下头做事，林衍于是挑了几个丫鬟来侍候。

    程舒意开门见山:“今日哥哥应该进宫了。小姚，你去打听一下，他今天还顺利吗？”

    小姚有些诧异，“夫人，您不晓得吗？程公子昨日病了，这几天告假说不能进宫伴读。”

    程舒意微微蹙眉，病了？哪里病了？

    剧情里也没这一套啊？

    焦急等了半天，林衍一直没有回家。

    程舒意捏着当初程鸢送的玉佩，终于沉不住气，他立刻吩咐下人备好马车，借口逛街出了门。

    马车很快停在了祥云楼门前，程舒意戴好帷帽，独自一人进了祥云楼。

    屋内，程舒意摘下了帷帽，“鸢儿那边有消息了吗？”面前，一个身穿小二服饰的人跪了下来。

    “主子，已经打探到了，小姐是在都昌县失踪的，不知是什么人绑了小姐。”那人道，“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小姐应该比较安全，而且，她就在都城内。”

    “什么人做的，还没有查出来吗？”程舒意弯起手指，漫不经心地捏起茶杯。

    “对方似乎很强大，似乎是一个庞大的组织，不仅高手如云，而且，幕后之人必定有权有势。”

    程舒意已经猜到幕后黑手，面上却不显，只道:“这两天务必将鸢儿救出来。”

    有权有势，还一定要跟程鸢过不去，这人除了林衍还会有谁？

    林衍绑架程鸢一定与扳倒程家有关，可是，他为什么不对自己下手？明明只靠这一点，仅凭程舒意的欺君之罪，程家就会迎来灭顶之灾，为什么要绑架程鸢，而不选择直接告发替嫁一事？

    带着诸多不解，程舒意回到了淮王府。

    如果不是程谦留下的这一支暗卫，程舒意只会像无头苍蝇一样，天真地相信林衍，一边着急一边犯蠢。

    他现在有很多话想要质问林衍，但是林衍八成不会承认。

    由于出门提前支开了小姚，这次回屋变成家丁带路，程舒意心事重重，并没有察觉哪里不对，直到断断续续听见哭声，程舒意才醒过神，环顾四周，这根本不是之前走的那条路。

    “等等，”程舒意压低声音，“你听见了什么？”

    家丁怔了怔，面上有一丝慌乱一瞬即逝，“夫人，并没有什么声音。”

    程舒意看出这人心里有鬼，也不说废话，直截了当，“我问这哭声，谁在哭！”

    家丁没有说话，直接跪了下来。

    哭声戛然而止。

    程舒意冷声说了句“滚开”，转身循着声音而去，转了一圈却没看见任何人，假山后，一只耳环静静地躺在地上。

    程舒意拾起那只耳环，冷冷问:“谁的？”

    后面不知何时已经跟了许多家仆，闻言全部跪了下来，“夫人恕罪。”

    看着面前跪着的一群人，程舒意只觉得脊背发凉，他沉声道:“到底是谁的。”

    角落的一个嬷嬷忽然冲了上来，嘴里还喊着“小姐”。

    不等程舒意反应，旁边的人已经围了过去，堵住那个嬷嬷的嘴，硬生生要拖下去。

    程舒意眼疾手快，立刻冲上去，将嬷嬷又拽了过来，“你知道什么？”

    “夫人！”旁边有人喊道，“这个婆子早疯掉了，不要理会她，危险啊。”

    程舒意厉声呵斥:“退下！”

    跪着的仆人们愣了一下，继而把头垂的更低。站着的人也镇住了，没敢言语。

    程舒意那一句话没有再压低声音，也没有收敛，明显是一个成年男人的声音，那些人奇怪是正常的，可是他们居然没有人敢上前拆穿自己。

    嬷嬷还在发着抖，程舒意顾不得太多，发问道:“你知道什么？你刚刚叫我小姐？你是程家的人吗？”

    嬷嬷下意识点了点头，答道:“我是小姐的陪嫁嬷嬷，从前就在府里伺候小姐的。”

    她看了看程舒意，那身高的确不像是程鸢，声音更是诡异，于是说完这两句就闭了嘴。

    “刚刚为什么冲上来？”程舒意还没意识到问题，依旧追问。

    嬷嬷低下头，模模糊糊道:“我就是久不见小姐，十分挂念。”

    程舒意眯起眼睛，这个嬷嬷十分有八分不对劲，这个遮掩的模样，支支吾吾的样子，难不成在这里有什么不能说的？

    “久不见？”程舒意疑惑，“我记得，府里的人只是派去外院做事，要是想见我，通报一声不就成了？”

    嬷嬷点点头，扯出笑容，“是啊，我就是迷糊了。”

    程舒意环顾四周，干脆扯着嬷嬷一路往屋子里去，嬷嬷推脱半天，却抵不过程舒意力气大，只能磕磕绊绊进了屋子。

    程舒意用力关上门，确定隔开了那堆下人，才压低声音质问:“你到底是不是我程家的人？”

    嬷嬷吓了一跳，不由自主跪了下去，摆手道:“奴才知道错了，奴才错了……”

    “没人说你错了。”程舒意似乎意识到什么，恢复声音正常说话，“你看出来我不是鸢儿，所以觉得我是坏人？”

    嬷嬷还在求饶，程舒意想把她扶起来，一不小心反而露出了她胳膊上的伤，大大小小的伤痕触目惊心。

    程舒意知道嬷嬷应该是受尽虐待，立刻安慰道:“嬷嬷，不要怕了，你仔细看看我，我是舒意啊，我是程谦，是程家人。”

    嬷嬷愣了愣，抬起头盯着程舒意看了看，表情顿时变得有些精彩，“公子？你怎么在这里？为什么……穿着鸢儿的衣裳？”

    程舒意叹气，“鸢儿逃婚，我只能替嫁，为免消息泄露，这才谁也没告诉。不过，嬷嬷，你这伤……”

    嬷嬷擦擦眼泪，劝告道:“公子，赶紧逃吧，这淮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这些人去了外院，不是被打骂，就是被发卖了。程家的人已经不剩几个，有些人不堪受辱，或是打的太重，死了，就都丢出去。做错事情的，要么像我这样，一把年纪了，就是一顿打骂，要么就是年轻的，拉出去不是卖到窑子就是给人糟蹋。”

    程舒意静静听着，拳头握的越来越紧。

    “我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万福。能把这些告诉公子，我也死而无憾了，您一定要逃出去啊。”说着，嬷嬷忽然吐出一口血，浑身抽搐起来，不过一刹那，一条生命就此消逝。

    程舒意捏着嬷嬷的袖子，掉下一滴泪，他喃喃道:“对不起……”

    不知道跪在地上多久，门外传来脚步声，程舒意将帕子盖住嬷嬷扭曲的面庞，慢慢站起来。

    久跪的腿有一点发麻，程舒意只能慢慢起身，盯着门口。

    门开了，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林衍走进来，只扫了尸体一眼，面色如昨。他弯唇，说:“那里脏，过来。”

    程舒意握紧匕首，藏在袖子里，一步步走近林衍。

    程舒意提防着林衍随时可能出手，直到他走到林衍面前，匕首划过林衍的脖颈，流下一丝鲜血，林衍依旧没有动。

    他任凭自己挟持，只是收起那丝笑。

    “舒意，你想要什么？”林衍丝毫不惧，反而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子，“想要杀了我吗？”

    程舒意冷哼一声，“那太便宜你。林衍，鸢儿是在你那里吧？”

    “呵，”林衍眯起眼睛，嗤笑一声，“你就这么不相信我，一点不记我的恩情。”

    “恩情？”程舒意反问，“你想要灭我程氏，绑架我妹妹，虐待杀害我家的仆人，这是哪门子恩情？”

    “所以呢？”林衍摸了摸匕首，然后直接握住了刀刃，随着鲜血滴落，林衍用了力气，程舒意也丝毫不让。

    林衍问:“你要杀了我是吗？”

    程舒意不想回答，只是将匕首逼的更近，“放了我妹妹，放了我程家的下人，放了我。”

    林衍勾唇，忽然用力朝匕首靠过去，程舒意及时收手，才没有血溅当场。

    “你有病？”程舒意忍不住骂。

    林衍得意洋洋，“不敢杀人，就不要拿刀。舒意，多危险啊。”

    程舒意闭上眼睛，想不去看这个疯子，他有十足的把握，即使不能挟持林衍，也能全身而退。

    “我可以放了你妹妹，还可以把那些下人放了，让他们活着回到程家。你……不可以。”林衍打了个响指，周围顿时冒出来许许多多护卫。

    林衍兴趣盎然，勾唇道:“你来选，是你留下让他们活，还是你一个人走让他们死。”

    程舒意自嘲地笑起来，忽然有一种想掐死林衍的冲动，怒极反笑，“我有选的权利吗？……放了他们，我留下来。”

    “要心甘情愿的留下来。”林衍补充。

    程舒意狠狠地看着他，咬牙切齿:“心、甘、情、愿。”

    “还有，不要叫我林衍，叫我嘉义，我们不是好友吗？干嘛这么生气？笑笑嘛。”

    程舒意闭上眼睛，“林衍，我真后悔，那天救了你。”

    林衍怔住，眼里再没有一丝笑意。

    “没办法的，”林衍走近程舒意，狠狠掐住程舒意的下巴，“谁叫你慈悲，谁叫你是个大善人呢？就算我那时候要杀你，你还是蠢到舍命救我。程舒意……后悔早就没用了。”

    话毕，林衍将一枚药丸塞入程舒意嘴里，程舒意想要反抗，可是想到程鸢与其他人，还是停止了动作。

    即使是毒药，程舒意也不在乎。

    药效慢慢发作，程舒意感觉到深沉的困意，耳边似乎有许多人说话的声音，太过嘈杂，他强撑着抬头看向林衍，眼前却是模糊一片，只能隐约看见林衍的身影，他颤声问:“林衍，你会守诺吗？”

    林衍并没有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