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前，沈念念跟着肖老师到市里参加全国物理竞赛。
考场前，肖老师还在和沈念念叮嘱一些平时她常疏忽的细节点，突然，一个电话过来，肖老师面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
沈念念问老师怎么了，老师没说，只让她专心考试，其余别管。
直到考完后，肖老师这才把事情告诉了她。
——沈念念奶奶煤气中毒已逝，被发现时身体早已凉透。
几天后，警局。
“念念，我知道这种事发生在任何人身上都很难接受，但你必须振作起来，你奶奶在的话，肯定也不愿意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的。”肖老师蹲在沈念念跟前，抬着头、直视着她红肿的眼睛轻声地同她说道。
半个小时前，肖老师接到警局电话求助，说沈念念已经赖在这有几天了，怎么说也不肯回去，让她帮忙过来劝说一下。
但沈念念此时根本听不进这些话，也不愿听。
她根本不相信警局的判定，奶奶明明答应了她，等她拿了竞赛一等奖回来，就会给她圆了她心里一直以来的愿望的。
她明明都答应好了的，怎么可能会突然自杀呢？
见肖老师说了好半晌，沈念念也没回应一个字，女警张湉便过来帮忙，但沈念念见了她，也不过是又重复着那些这几天一直说的话。
“姐姐，我奶奶绝对不可能是自杀的……绝对……绝对不可能……”
“你们相信我……”
她仰着那张憔悴不堪的脸，红肿的眼睛仿佛随时都有泪珠跑出，她张了张干裂的嘴唇，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你们能不能再好好查一查……”
张湉盯着那只紧紧抓着自己衣角的手，心中百感交集。
她也有个妹妹，与眼前的女孩年龄一般，自小父母在旁，衣食无忧，上下学有人接送，吃喝拉撒有她这个姐姐照顾，犹如养在温室里的花朵。
可念念呢……
相较之下，只余一声叹息。
叹不公二字。
此时刚吃完外卖准备出去扔垃圾的男警王平经过，看她情绪不对，便直接拽走了她，省得情绪传染。
“就说不用管她了，过个几天自己接受事实就好了。”到了外头，王平同张湉说道。
“说得倒容易!”张湉听后直接反驳了他，语气不是很好，“她从小就和她奶奶一起生活，奶奶就这么走了，留她一个，你让她怎么办？”
“还是自杀，你让她怎么想？”
“行行行，还说上我了。”王平不想与她争，直接点起一支烟，猛吸了一口。
“她那妈呢？还没联系上吗？”张湉问道。
“别提了，都是些操蛋玩意！”说到这，王平怒气明显上来了，他把快抽完的烟往地上一扔，狠狠地踩上了两脚，继续骂道，“人跟死了一样。”
“不应该啊，不是说她妈妈前不久刚回来过一趟吗？”张湉说道。
“要不到钱，又消失了呗。”
“专门回来要钱的？！”
“还不确定，但她邻居都这么说。”王平又嚼起了口香糖，嚼的劲都快要把牙咬碎了，“说是两人没聊妥，最后吵了一架，吵得可凶。”
“念念见到她妈了吗？”张湉问道。
王平摇了摇头，回道：“上课的时间点去的。”
“草！”张湉听后也没忍住跟了一句国粹，“她妈是真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孩子也不见一面，就知道钱钱钱，来啃老人家最后一口。”
“是啊，要不是这一次出现，大家都以为她妈早死了呢。”
“还不如死了算了。”张湉脱口而出，但很快意识到自己在警局不是在家里，立马收住，她轻咳了咳，继续道，“念念知道她妈回来这事吗？”
“不清楚，但街里街坊，那么多张嘴都在说，知道也是难免的。”
“哎。”张湉又叹了口气，又同情起了沈念念。
“好了，先把那祖宗请回去吧。”王平说着便转身准备往里头走。
张湉见状很快拉住了他的胳膊，贴近小声道：“你说念念她奶奶好端端的，为什么自杀啊？”
“谁知道呢？”
因为沈念念一直没有去学校，成天不见人影，邻居见敲门也不应，便跑去报了警，张湉和王平接了电话过来探探情况。
但即使是他俩，也是遇到一样的情况，敲门无人应。
王平和张湉也在门口喊了很久沈念念的名字，实在是没办法，只能采用最简单粗暴的办法——破门而入。
他们里里外外找了很久，最后才在院里的小储物间里找到了人。
见到沈念念的时候，沈念念是屈膝抱紧自己的模样，身子紧绷，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惊吓，抬头看着他们的那一瞬，眼里充满了恐惧。
见是警察，不安与害怕才消散了些。
张湉起先以为她这反应是他们突然到来吓到了她，或是奶奶突然去世留她一人在这所以她害怕，但在安抚她的过程中，才发现事情没有并非如此。
沈念念说，她一直不相信奶奶是自杀，肯定是被人害死的，所以她不敢睡在房间里，怕坏人又来。
而就在昨晚，坏人真的来了。
“他在奶奶的屋子里翻来翻去，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沈念念说道。
王平和张湉听后，对视了一眼。
许是多年一起办案养出的默契，只一个眼神，两人便互相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王平点了点头，离开了沈念念的房间。
“你看见他长什么样了吗？”张湉轻声问道。
沈念念摇了摇头，回道：“我不敢动，我怕他发现我，要杀我。”
说到‘杀我’二字时，沈念念的声音带着颤抖。
“不怕不怕，我们都在呢。”张湉轻轻抱住了她。
安抚完沈念念以后，张湉和王平便准备回警局了，刚出沈念念家时，外头正围着一群闲着没事看热闹的人。
“念念她没事吧？”一个怀里还抱着小孩的妇女凑到张湉跟前问道。
张湉记得她的声音，就是她打的电话报的警，姓徐。
“没事，就是要麻烦大家这几天帮忙照顾点念念，多关注些情况，如果有什么异常，请随时给我们打电话。”张湉回道。
“警察，念念奶奶的事已经定案了吗？”站徐姐旁边的人问道，这个问题大概也是在场其他人所好奇的，所以所有人都很安静地等待回答。
王平点了点头，回道：“是的，沈奶奶确为煤气中毒意外死亡。”
“确定是自杀吗？”徐姐追问道，话刚说一半就被她身旁的男人拽了拽，应是她的男人，不愿过多参与其中，怕惹祸上门。
“你们要不还是再查查吧。”
张湉听了这话，便觉他们话中有话：“大家如果对案件有什么疑问，或者什么新发现的话，可以直接跟我们说。”
“也算不上什么发现，这事大家都知道。就在沈奶奶死的前不久，沈念念她亲妈刚来过，要钱嘛，没要成，就走了，但人刚走没一会，沈奶奶就没了。这事不奇怪吗？人这么多年好好的，人一走就没了。”
“听说她妈那几天根本没离开，桥口那家彩票店的小伙，说她妈连着几天去了他那。”
“想中笔大的吧，沈奶奶不是说那女人着急要用一笔钱，让她卖房来着嘛。”
“所以沈奶奶不给，那女人就把她杀了，好直接拿钱！”一个比较年轻的小伙激动说道。
王平听到，直接斥道：“不准胡说，断案不是靠嘴，是靠证据。”
小伙见他语气如此凶，便收了点，他碎碎念道：“电视都这么演的嘛，而且这事也不少见。”
“大家也是害怕嘛，这人就莫名其妙死身边了，万一……”
“行了行了，今天就先到这了，都散了吧。”东一嘴西一句的，王平被吵得脑壳疼。
车上。
王平见车已经开了大半程路了，张湉还一直沉着一张脸一声不吭的，便开口问：“你这又黑着个脸干嘛，我没惹到你吧？”
这放在平时，张湉还会回怼一句，但这次却没有，她严肃道：“我在想，刚刚他们说的话。”
“有什么好想的啊，都是瞎说的，你还听进去了。”王平说道。
“但也不是毫无道理啊，他们说的也没错，沈奶奶这么多年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自杀呢？”张湉顿了顿，看向王平，继续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你就是一天天脑瓜子想太多有的没的，才掉发那么严重。”王平吐槽道，果不其然直接挨了张湉一掌。
“跟你说认真的。”张湉没好气道。
“甭管那么多，这案定了就是定了。”王平向来如此，能少一事就少一事，到点就下班，回家吃口热饭，洗个澡，舒舒服服的过日子，绝不会闲着没事给自己找活干。
而张湉素来看不惯他这副模样，也说了几次，但说不动就不说了，觉着做好自己的就好了。
“你去沈奶奶房间有没有发现什么？”张湉看向他问道。
“没有啊。”王平回道。
“不！你有！”张湉反驳道，语气十分笃定。
“你说有就有啊？你这人真奇怪。”
张湉直直盯着他说道：“你每次说谎，眼睛都眨得没半点规律。”
王平不服，说是风闹的又说是中午没休息困的，两人争了好几个来回，终究王平还是敌不过张湉的倔劲，老实招了。
王平说，沈奶奶房间的门底槛边有块暗角，因为门槛板长了一节，刚好把那里挡住了，而他在那里，找到了一枚戒指。
说着，王平从兜里把东西拿了出来。
张湉见了物件，表现得颇为激动：“那我们快回局里跟李哥说啊！”
“我觉得吧……”王平话还没说完，便被张湉打断了。
“不准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