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喜欢宁栩?”
“是。”
少年的话音清冽坦荡,配上忽然浮现的笑意,让他看起来有几分玩世不恭。
他这一笑,让习彦摸不着头脑了,问:“你笑什么?认真的。”
“认真的。”
“我喜欢宁栩。”
所以总是会关注她、猜她在想什么,看到她就想和她说话,还会越来越想见到她。
所以会找喻燃补习,宁栩不善交际,那就借由她朋友,一步一步成为她熟悉的人。
所以在想通了心意并大方承认的这一刻,木迟情不自禁的笑了。
周词远真想把他哥这模样拍下来,给他爸妈看看。
成绩好又怎样?好学生也会早恋。
他笑话木迟:“思春了啊?”
“滚。”木迟正好坐在周词远对面,桌子矮小,腿放在桌外也不妨碍踹向对面:“你懂什么。”
“小伙子这是想到心上人了,高兴!”
店老板将他们的对话一概听了去,这时插话:“我年轻时候也是,脑子里一冒出心仪姑娘的模样,就直乐。
当时兄弟们都笑话我,说我没出息。我说”,老板手指在面前虚点:“等你以后碰上情关,你也这样。”
“有朝一日你也这样。”木迟附应,明指周词远。
“嘁”,周词远不屑。
有人问:“那老板你跟你心上人最后成了没?”
“成了啊,就是咱这店的老板娘。当年我在乡下也像你们这般年纪,初中念完就出来干活。算我命好,那年第一次去绿柳村就遇上了她。”
“后来一来二去对上了眼,两家离得远哪怕我们刮风下雨都非见上一面。再后来她说想来大城市看看,她想去哪我就跟去哪。我俩没文化,到哪都是干体力活,上榕城呆了些年月,又来南屿打拼。”
“有了小孩就在南屿定下了。现在我们夫妻俩看店接孩子轮着来,我看你们穿着一中校服,听说一中难考的啊。我家那小子以后要是也能考上......诶不敢想。”
“我爸妈以前也没想我能上一中”,习彦说。
周词远想了想:“我妈还是有理想的,她以前觉得我必有出息,考个好高中好大学不在话下!”
“现在呢?”两人同时问。
周词远:“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老板仍存八卦之心:“这个小伙子长得英俊个又高,往那一站打眼的嘞,应该不少讨女孩子喜欢。你们说的是刚和你站一块儿那姑娘吧?”
木迟点头:“对。”
“在一起没?”
“没。”木迟叹气,才哪到哪,刚开始追呢。
“加把劲,叔瞅着你们般配!”老板竖起大拇指:“认真的,你俩站一起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木迟笑:“叔有眼光。桌上这些,叔再给我们加一份。”
“好嘞!”
显然是一席话说到人心坎上,带来好生意老板也高兴。
南屿的天阴晴不定,气象台预报的大晴天,事实上每天都可能下雨。
高一鸣享受着太阳感慨:“等我老了也是个喜欢躺摇椅上晒太阳的小老头。”
张子由:“十七岁的年纪,都想七十岁的事了。”
“七十岁好啊,七十岁不用高考。”
两人肩抵着肩坐着,都没瞧见天上飘来的云层。
眼前的阳光霎时间消失,高一鸣不满:“我太阳呢!!”
“两位少爷还想晒太阳呢?”
“爷乐意晒太阳怎么着......”高一鸣嘴在前面叭叭脑子在后面追,旁边的张子由一个弹射起立,他反应过来也赶紧站起。
“秦老师。”他们都不敢直视秦颜,一个低着头懊恼死嘴快又贱,一个看到站在秦颜后面狂笑的喻燃。
张子由问:“秦老师,您找我们?”
秦颜:“我请你们,请你们去跑步。班长在那喊半天50米接力跑的集合,两位爷听不到?”
“听得到听得到,啊不是,是现在听到了。”
“不敢当爷,小的们这就去集合。”
看着张子由和高一鸣慌里慌张地逃走,喻燃赶紧收住笑,说:“老师那我也过去了。”
秦颜点头,喻燃转身追上他俩,笑话他们:“刚是不是吓惨了,高一鸣你这张嘴我真服了。”
高一鸣抹抹虚汗:“妈的九死一生,那一瞬间遗言都想好了。”
张子由:“班长你光顾着笑,都不知道帮我们解围。”
喻燃:“爱莫能助,我在那忍住不笑出声也很辛苦的!!”
七班和一班被安排在同一组,宁栩不参赛,但在跑道边为本班加油。
周词远也在,十班不和一班同组,他理所当然地为他哥打call。
赛前两边相遇,周词远凑上去:“宁栩来支持木迟啊。”
喻燃护崽似的:“滚一边去,宁栩是我们班的。”
宁栩不善言辞,只好说:“你们都加油。”
木迟轻哂:“没事儿,别理他。”
习彦把周词远拽回来:“显眼包。”
“我是在帮我哥。”
“你装啥事没有木迟就谢天谢地了。”
周词远求助木迟:“哥你摸摸良心,刚宁栩给你加油你心里是不暗爽!!”
“我谢谢你”,说完木迟则过去排队。
“听到没,谢谢我,说明他很认同我的做法。”
“得,你长点心吧。”
一声哨响,少年男女们如离弦的箭冲向对面,观众们加油呐喊,场面瞬间沸腾。
宁栩和一众人在跑道边,她的助威声被周遭掩盖,看着赛场上你追我赶,来回间比赛进入白热化。
“喻燃!!”场上突然发生意外,宁栩不禁尖叫。
“班长!!”
“妈的,哪冒出来的棒子!!”
随后接二连三响起七班同学的声音,他们看见有根接力棒滑向喻燃脚边,喻燃没稳住身形跌倒。
上场前喻燃脱掉了外套,她穿的一件短袖跑步,栽倒后两条手臂在坑洼的跑道上摩擦,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喻燃爬起来完成了她这轮接力,宁栩跑到队伍后面找她,她的身边围满了人。
“班长你没事吧。”
“草,都擦破皮了。”
“喻燃......”宁栩看到喻燃两条手腕上通红,没有滴血却有擦破皮后大片的血红。
秦颜提醒:“快去医务室看看。”
喻燃应声,宁栩自是陪着。
一班人到医务室时校医正在给伤口消毒,喻燃紧拽着宁栩,疼得面部扭曲。
“小羽毛你别看了,感觉你快掉眼泪了。”
“看着就很疼。”
“所以叫你别看了。嗷——”
酒精沾上大片伤口的酸爽,喻燃感觉自己像正在被小火烹煎的虾——难熬。
“同学你怎么样了”,最先开口的是一班的班长谢择轩,这次意外是由一班导致的,他理应过来看望。
“你们是?”喻燃和宁栩莫名,她们不知道赛道上滚动的接力棒是一班的队伍脱手的。
赵雅心连忙弯腰道歉:“喻、喻燃,对不起,是我比赛时太紧张了,没接住棒子,它就、就滚走了,你踩到她了吗?!”
“没有。”
喻燃接过棒子全力冲刺,将近半程忽见一个接力棒滚向这边。她怕万一踩到,想调整步伐可一下收速导致重心不稳,从而摔倒。
脚保住了,手臂遭殃。
旁人自然也瞧见了她的手腕,谢择轩提议去医院检查。
“还检查?!”喻燃的酸爽劲才好一点,她想着算了。
清理完医用品的校医先看到教导主任进来,并且一个对视对方就把通话中的手机给他。
陈荣口型示意:“喻燃爸爸。”
校医大致讲了下伤情,声音没压低,喻燃听到后看了过去。
然后电话又转移到了喻燃手上。
“喻燃。”低沉严峻的话音,好像女儿欠了他八百万。
喻燃这样想,本能地翻了个白眼。
“学校告知我你比赛受伤了,怎么样了现在?”
“刚刚校医不是说过了,就是擦伤,消过毒了。”
喻燃态度不好,喻正明也没好气:“我是问你自我感觉怎么样!”
“好得很!能吃能喝能睡,能立刻去再跑一场50米。”
喻正明指着电话,扭头对舒晶晶说:“你听到没她怎么对我说话的,老子关心她她就这态度?!”
“你态度好,上来那语气像是让下属汇报工作。”舒晶晶说完再凑近电话,叫了声:“燃燃。”
“妈。”对方不是喻正明,喻燃语气变好了。
“膀子还疼不疼呐,校医说给你消过毒了,你要是还有别的不舒服跟我们说,你爸马上去接你送医院。”
“还好,现在不疼了,不用去医院。”
“那行,你注意着伤口,该休息的时候就好好休息,别太累着。小汐趴边上听电话呢,来,小汐跟姐姐说两句。”
紧接着传来喻汐娇滴滴的奶音:“姐姐~”
“小汐~”此刻喻燃终于扬起真心的笑。
“姐姐你受伤啦?不要怕,疼的话小汐给你呼呼。”
“好呀,小汐给姐姐呼呼就不疼啦。”
喻燃接电话的时候陈主任把其他人喊到一边。
“外面现在下雨,运动会暂停学生们都收拾东西回教室乐,你们也回去吧。”
“喻燃不和我们一起吗?”宁栩问。
“过会儿我送她回宿舍。运动会还剩点项目,等会儿要是不下了就继续。我跟秦老师说了让她今天休息。对了,你们的东西已经有你们各自班里的学生帮忙带回去了,直接回教室吧。”
学生们只好告别,宁栩回身和喻燃挥了挥手。
离了校医室,赵雅心呼吸顺畅多了。谢择轩知她紧张,宽慰她:“没事了。”
“吓死了。”赵雅心虚惊一场:“还好喻燃没什么大碍,我生怕她出啥事儿然后要联系我家长。”
谢择轩:“她自己都说了没事,也没揪着你不放。等她伤好了这事儿就过去了。”
赵雅心:“她不会记恨我吧?听说她挺记仇的,像她那种富家女,磕不得碰不得,破点皮就叽叽歪歪的,谁知会不会私下跟老师说什么。”
“你什么意思?”宁栩皱起眉,不悦地看向她。
反正喻燃不在面前,赵雅心不惧把内心所想说出来:“口头意思啊。我当她崴了折了,结果一看只是擦破皮,亏我心惊胆战地去看她,白瞎我那点好心。”
“只是擦破皮?说的倒轻巧。”宁栩气得语无伦次:“你看不见吗那两片血红,而且她受伤还是因为你,轮得到你在这说风凉话?!”
“我道歉了!”赵雅心激动的情绪下更是口无遮拦:“难道要我给喻大小姐跪下,还是像她高二赶走你们班主任一样赶走我。呵,大小姐只要一开口,保不齐她那给学校投资的爹就去联系校领导,让我成为第二个倒霉鬼。”
谢择轩不明白:“赶走班主任?”
“就是去年她们7班闹出来的事啊。大概就是大小姐不服原来班主任的管教,回家告状了然后她妈来学校闹,她爸给学校投了笔钱,那个老师就离职了。”
“那是徐美霞活该!”
徐美霞是七班以前的班主任,带过这个班一年,后因师德问题被辞退。
根本不是赵雅心说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