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木鱼现在看见“垃圾”这两个字就想吐，恨不得把全世界的垃圾袋撕成碎片。
他家最近发生许多怪事儿——
第一周，门口贴张纸条：垃圾（“站”划掉）门口放垃圾！
感叹号表示强调，垃圾站门口才是放垃圾的地方。
第二周，门口又贴张纸条：垃圾（“，”划掉）门口放垃圾？
问号表示反问，蠢货，难道不知道垃圾应该放在哪里？
第三周，门口再贴张纸条：垃圾门口（“/”划掉）放垃圾。
句号表示陈述，垃圾归类，确实应该放在你家门口。
神金，玩文字游戏是吧？？？？？？！！！！！！
他不过就是把垃圾放门口，隔一周扔一次，有意见可以直说，在这发什么疯？
其实也不总这样，天气热的时候，两三天扔一次，还是很有公德心的。
陈木鱼不予理会，有本事真的上门理论，搞什么傻了吧唧的语言艺术！
直到一个超大号的垃圾袋出现在家门口，里面装着碎/尸。
在这个超大号垃圾袋出现之前，他还连续见过三个。
第一天，是一个小号垃圾袋；第二天，是一个中号垃圾袋；第三天，是一个大号垃圾袋。
三个袋子内的东西加起来，拼成一个小型人体模特，还是个女的。
十年前，陈木鱼就读某985大学，因被诬陷过失杀人弃学逃离，至今不敢回家。期间换过无数个地方生活，直到三年前来到这个十八线小城市稳定下来。
他想：“不能报警！人虽然不是我杀的，但警察会查我的所有信息，决不能暴露。”
这些年东躲西藏，他的心，比在超市杀了十年鱼的刀还要冷，根本不在乎死的是谁、怎么死的。
但是，这个扔垃圾袋的人惹到他了！
“作死是吧？！老子一定会找到你！”他暗暗发誓。
夜晚，陈木鱼拉紧窗帘拼碎/尸。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拼出两条腿，看样子是个男性。还剩下几块碎/尸，怎么也拼不成，好像跟这个男尸不是同一个人。
他扒拉出超市消费满100块送的针线盒，抽出软尺，又拿出常年不用的体重秤，给单个下肢测量、称重。
网上说，一般人的单只腿占身体重量的18%-22%，下身和全身的黄金比例是0.618，但看这人粗壮的身形可能达不到，顶多算个0.6。
一经计算，估计这人身高约174cm，体重在70-80公斤之间。
应该不是这栋楼的。
陈木鱼住的是个四层封顶的老破小区，一梯两室，总共8家。一楼有家人嫌潮湿阴暗搬走了，另外6户他多少也知道情况，没有这样一个人。
“要是其他栋楼的人，不可能把尸体扔在我们这儿。”他摩挲着后脑勺，想着该从哪里入手调查。
先从最简单的三张纸条开始吧。
陈木鱼当即联系居委会大姐，说：“我们公司有个调查问卷，麻烦您安排楼道大家填一下，填的好可以领奖品。”
大姐在电话那头一听，立马来了兴趣：“还是上次那样的优惠券活动吗？好说好说！能不能先给我内定一个。”
陈木鱼在某平台做消费券发放，平时在家办公，之前教居委会大姐如何领取电商消费券，因此两个人熟络一些。
“没问题，明天我把问卷给您送过去，量不太多，咱们这几栋楼的住户填就行。”陈木鱼继续忽悠，“大姐，这个是家庭式调查问卷，每家的每个人都要填，这样结果才准确。”
大姐一口答应，并且效率极高，第二天送回填好的问卷。只是出了点意外，302男主人不愿意填，脾气暴躁，她也不好多说话。
陈木鱼不在乎，只要对比字迹后，就能知道谁有问题。
果然，其他人的字迹都对不上。
傍晚，陈木鱼拦住楼下扔垃圾的302男主人。
男人见状和盘托出：“一周不扔垃圾，即使是秋天也有很大味道，你自己闻不到吗？有个人听见我在路边和朋友吐槽，给我出了这个主意。”
他又补充：“不然我哪能想到这么奇怪的方式！我只是单纯想出出气，而且也没有明着骂你，就算报警警察也不会说什么。”
陈木鱼心说你还知道奇怪，笑着说：“放心，不会把你怎么样。告诉我那人长什么样？”
“我也不知道，那天在大排档喝醉了，醒来根本不记得。”
这条线索断了。
陈木鱼想：“看来贴纸条和扔垃圾的人不是同一个，换个角度，从那三个大中小型号不同的垃圾袋查！”
小区的两栋楼之间只有一臂距离，俗称“牵手楼”，门牌混乱，狭小逼仄，没有快递员上门送件。外卖员倒是有，通常要加价才能送上来。
如果要了解更多，可以找经常出入这片区域的人问问。
次日，陈木鱼没有按照以往的习惯备注：外卖放门口，不用打电话，而是开门去拿。
顺便邀外卖员楼下闲聊几句：“兄弟，问你个事儿，你天天给我送外卖，看见过谁往我家门口扔垃圾吗？”
外卖小哥惊讶说：“啥，还有人乱扔垃圾？太没素质了！除了你扔的那些垃圾，没见过别的垃圾袋。不过我看见过有人往你家门口贴纸条，来来回回都是那一句‘垃圾门口放垃圾’，你知道是谁吗？”
他刚准备小声说出答案，陈木鱼说：“我知道。你对我们这栋楼的人熟悉吗？”
“多少知道一点儿。”外卖小哥说，“101住的是一对拾荒老人，什么垃圾都爱往家捡，一楼潮湿很多东西都闷着。每次给你们楼送外卖，都会闻到一股发霉发臭的味儿。”
“201住的是个疯女人，好像因为几年前孩子丢了，受刺激得了精神病。前几天我还看见她提个很重的黑色垃圾袋，比你家门口那些都大，还是我帮她弄上去的。”
“302的男人你应该认识，就是给贴你纸条的，他还有老婆孩子一起住。他们家不怎么点外卖，不过我经常在菜市场门口看见，那女人对孩子指指点点的，看着不像亲妈。”
“401张先生，最近被裁员成了无业游民，经常外卖买啤酒。”
“其他人不太清楚，”外卖小哥听见平台提示音，抢了一单说，“改天聊，我得赶紧送外卖了。”
陈木鱼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他找到201疯女人，问她拿的黑色垃圾袋是从哪里来，又送到哪里。
女人惊恐万分，一阵打骂，让他快滚。
陈木鱼没有离开，说：“不说的话，我会告诉302的大人，你经常偷偷和豆豆玩，恐怕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
豆豆住302那对夫妻的女儿，女人看见她有种自己孩子还在身边的喜悦，所以会趁大人不在家和她玩。
为了能再见到豆豆，疯女人不再隐瞒：“那会儿我犯病了，看见101大爷门口放一个很大的黑色垃圾袋，以为他捡了别人不要的巨型玩偶，没打开看，送到了302门口。”
她又说：“我不敢让他们看见我，所以不知道他们怎么处理袋子的。”
陈木鱼在豆豆常去的小公园等着，准备问出更多信息。
因为家长耳提面命教育不要和陌生人说话，豆豆看见他很害怕，没有说一句话跑回了家。
小孩子年纪小，怕人很正常，也不一定记得。
陈木鱼计划再次找个机会，拦住302男主人问清楚。
还没等他行动，又连续在家门口发现几张纸条。
这次频率和之前的不同，每天一张，连续一周。上面也不是手写字，而是单独剪下书里的字，拼贴在旧报纸上，字体和大小五花八门，看样子费了些功夫。
内容也没什么意义，竟然骂他不及时扔垃圾？！
“有病！！！！！！”陈木鱼心说，“在这放什么烟雾弹，瞎捣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