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沫安安静静闭嘴，靠在椅背上不说话了。
车窗蒙上一层淡淡的雾气，雨水的冰凉透过玻璃窗传了进来，车内的空气好像凝了冰。
到医院后，江沫轻轻推了推程灿，声音温柔：“小灿？”
“啊？啊……哦。”程灿觉得脑袋沉沉的，还是被江沫扶着下去的。
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包裹全身，江沫皱皱眉，揽着程灿，把她脸上的口罩拉好，目光转向程澜：“我有个学姐在这个医院，我挂的她的号，药我昨天备好了，今天应该就输液。”
“你哪来那么多同学，人脉挺广啊江学长。”程澜真的很想把程灿从江沫身上扒下来，但顾忌到她是病员竭力忍住。
“哥我不要打针啊……”程灿弱弱道。
“你今年多大？”程澜一点没有当哥哥的自觉性，白眼快翻上天了，毫无负担的怼她。
程澜和程灿应该八字不合，明明是兄妹，在一块时总是对骂，这种情况在程澜跟江沫在一起后更加明显。
“那你坐你哥怀里打啊。”江沫看他们这么相处已经习惯，不觉得烦，反而觉得他们两个挺可爱的。
“不要！要坐也是坐嫂子怀里！”
“程灿，首先你快比你嫂子高了，其次你比你嫂子还重，所以不要奢求他抱你！！”
可能是程灿脑子不太清醒，每一句话都在程澜雷区上蹦迪，程澜的报复计划在脑子里已经成型。
程灿那个委屈一下子就涌上来了。
“呜呜呜……嫂子他打击我。”要不是程灿生病了她现在估计能扑进她嫂子怀里嘤嘤嘤。
“好了好了，打针不疼的。”江沫正了正神色，安慰程灿。
他之前的担心都被轻松的气氛冲刷掉，在一起四年，这还是程灿第一次生病，程澜之前就说程灿生病也生龙活虎，现在看确实如此。
“嫂子，你这个安慰的话术跟我妈一样。”更可怕了。
程灿又开始吸鼻子，江沫把外套披到她身上，恍惚有种自己在照顾小孩的错觉：“口袋里有纸，要用自己拿……”
“程灿，你是巨婴吗？”程澜手欠揉了一下江沫的头发，“还有，学长你真的不要这么惯着她。”
“哎哥，我老早就想说你了，谈恋爱了还叫什么学长。”程灿扯了一个九天之外的话题，企图让程澜放弃打击她。
“滚，我们谈恋爱关你什么事？”程澜对程灿的用词永远温柔不起来，关心她的时候照样骂，更别提现在。
“吵完了吗？可以上楼输液了吗？”江沫无奈。
程澜眼尖看到江沫放到口袋里的手机还停留在白茫茫的聊天界面：“不是去看医生吗？你跟你学姐说什么了？”
我什么都没说啊，她先找的我……
“没事，她说直接上去。”江沫抬头看着他，露出一个稀松平常又特意练习过的温柔笑容，“况且我也算半个医生了，你不相信我吗？”
“嗯。”
程灿心说我生个病还得吃狗粮，这个世界真是够了。
然后就是上楼缴费、打针。
江沫看着程灿隐隐还在泛红的眼眶，第一次对自己安慰别人的技术产生了自我怀疑。
“嫂子，这个针打的时候为什么这么疼啊……”
“疼就别生病。”程澜撇了她一眼，又道，“还有，不要扒着你嫂子不放。”
江沫把拧开瓶盖的水杯递到程灿手里，水杯上面冒着白色的热气：“喝点水。”然后把目光递向程澜。
他的视线不知放到哪里的时候总会转向自己的爱人。
“沫沫？”程澜见他不说话，像在发呆，就下意识喊了他一声。
他们身高差距太大，程澜看他的时候总得低头，江沫亦得抬头。
视线交汇的那一刻，气氛乍然变得怪异，江沫垂下眸躲避程澜探究和略微疑惑的目光，握住他的手，不再说话。
他们可以在医院肆无忌惮的牵手，没有人会注意到的。
突然有点难受。
情绪的转变来的太快，江沫措手不及。
程灿觉得气氛怪怪的，很有眼色的不再说话，嫂子哥哥的爱情故事她不懂，她现在也不想思考。
“小灿，饿不饿。”江沫问坐在旁边的程灿。
程灿诚实点头。
“嗯，我和你哥去买，面包吃么？”附近没有早餐店，其他饭店估计这个点还没开，医院旁边便利店倒是挺多的，也就面包能买上了。
“我随便。”程灿随意道。
江沫一言不发的起身，拉着程澜往电梯的方向走。
人可能真是情绪动物吧，反正江沫是，他现在心里有些难受。
这种时候很多，反正等会就好，他想压一压情绪。
很明显他握住那只手的主人并不愿意他这么做，颇为强势的拉着他进了卫生间隔间。
厕所隔间并不宽敞，更何况两个成年男性挤在一块，更显狭小，江沫轻声：“干什么？”
因为逼仄的空间，二人距离缩小，江沫这句话几乎是贴着程澜脖子说的。
温热的呼吸打在脖颈上有些痒，程澜索性搂住他的腰，呼吸交缠在一起：“你现在难受吗？好像很不开心。”
这么明显么？
“对不起，不是有意闹脾气的，最近情绪不太稳定……”
程澜捂住他的嘴，直视着他的眼睛：“你道什么歉。”然后移开手掌吻了下来。
“唔……你松开……”
暧昧的水声和甜腻的喘息在窄小空间里蔓延，江沫的后背局促的贴着木板，他觉得自己要在这片黏腻里溺死了。
江沫无处安放的手终究还是搂上了他的脖子。
“靠。”程澜也有些喘，把头埋在江沫头发上蹭了蹭，声音含着微弱的沙哑，“学长，不难受了，我在。”
“嗯……以后不要随便亲我……”江沫任由他蹭了。
他在程澜看不到的地方勾了勾唇。
程澜低头亲了一下他的嘴角：“我在，嘴唇别老抿着，不好看。”
“你……不喜欢吗？”江沫的双臂还勾着他，仰头喘息着叫他，“程澜。”
程澜勾起他的下巴，调笑：“还叫全名啊。”
“宝宝……”
程澜眸中闪过一瞬讶异，笑着重复：“宝宝？”
江沫侧过头避开他的视线，特意留长的头发在此刻起到了作用，遮住通红的耳朵。
程澜抬手拨开他耳旁的头发：“你每次这样一定就是害羞了。”程澜表情认真，“不用遮，宝宝。”
前面程灿一直奇怪以程澜的性格，为什么谈恋爱了还要叫学长，cosplay学院风恋爱啊？
其实这是江沫要求的，他对自己还是有清晰的认知的，让程澜叫别的，他可能会被撩死。
他现在的感觉很奇怪，没有被撩死那么夸张吧，就是感觉甜甜的，跟吃了颗糖一样。
可能跟喜欢的人谈恋爱多久都不会腻吧。
程澜见他不说话敲了敲他的脑袋，恢复正常称呼：“学长，走吧，再等一会儿程灿要饿死了。”
他没用力，不过痛感还是有一点的，江沫回神，才记起程灿，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强壮镇定的开门。
程澜握住他的手腕：“能牵手吗。”
温热的体温隔着衣服传导到手腕上，江沫脑子一抽答应了。
然后程澜堂而皇之扣紧他的手走了出去。
还好现在医院人不多，没人会看到二人衣袖下交叠的双手。
江沫突发奇想用指节蹭了蹭他的手心。
“……？”
程澜觉得自己好像出现幻觉了。
学长是在撩他吗…？
二人买完面包回到输液大厅，程澜一脸嫌弃的把已经拆开包装的面包递给程灿。
“哎呀哥你人怪好的还帮我拆包装呢，不过……”程灿怀疑的眼神在他们两个身上打转，“买个面包要那么久吗？而且嫂子你嘴唇破皮了……”
“自己咬的。”江沫碰了碰嘴唇上的伤口，有点疼，还好，表情还在管理范围之内。
“大人的事小孩儿别管。”程澜给了程灿一个不轻不重的脑瓜崩。
“程澜你有病吧？！我是病员懂不懂！”程灿委委屈屈的拉江沫的手，“嫂子，他欺负我。”
“不能叫哥哥全名哦。”江沫弯了弯眸。
程澜觉得他这句话说的很怪，表情也怪。
特别像在叫他哥哥。
“看到你这么笑还是四年前……”程澜揉了揉江沫的头发。
温烫的温度残留在发跟处，江沫眯了眯眼，像只餍足的猫：“你喜欢啊？我以后都这样？”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怎么啦？温柔一点你不喜欢啊。”
“你突然这样我有点害怕……”
“我以前就是这样的啊，有什么害怕的。”
“好，行，你想干什么都好，我都喜欢。”程澜好笑的捏了捏江沫的脸颊。
江沫自然的蹭蹭他的手，拿起程灿的杯子准备去倒水。
程澜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靠”了一声。
不是……他……干什么啊！！
程澜发现在一起这么多年他还是没摸清江沫的行为逻辑，他是怎么做到前一天被他撩还害羞第二天就能这样的。
难不成以前是装的啊？
他大学没报表演社团吧？！
江沫把温水放到程灿手上，看了眼程澜，露出一个堪比变态杀人犯的温柔笑容：“我这样很奇怪吗？不喜欢的话我再改？”
程澜：“……”
程澜：“喜欢，非常喜欢，学长你一定要一直这样啊。”
合着我之前撩你害羞都是装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