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虚空之中,幻想着未来的苦难与幸福。我渴求着这世间最美好的情况,怀揣着最大的希望,以自所能及所能给出的最大善意期望着周围人能给我以同等的善意,却没想到,这个世界远不是我想的那么单纯。
坏原来不需要理由,然而,我们需要理由才能变坏。在无数个晨曦覆满大地的早晨,我告诉自己要努力地活着,向上地活着,可收获的,永远也不过是黑暗将来之时地平线上一簇即将消失的光芒。
就像我的家乡,在那儿不远处的一座山峰上住着一个美丽的姑娘。她的嘴唇像是朝霞那样,不显得过于红,可是好像永远都蕴含着无穷的生命力。她的鼻子也说不上有多挺拔,可是无比像这片大地上山脉起伏的弧度,永远都有着一股立于天地之间的浩然正气,是的,就是浩然之气。在此处,在此刻,我想把它用到一个女人身上,一个天地之间最伟大的创造—女人之上。
她的眼睛仿佛始终掬着一捧月亮之下的水,在那里面,你可以看到一个认真的自己。明明只有你一个人,可是透过你自己,又仿佛看到了浩瀚宇宙,磅礴星海。
直到后来有一天,我听说她死了。我不知道自己当时以什么样的心态来听说这件事的,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后来的很多年,我慢慢融入这世界,变得平庸,变得越来越受人喜欢。很多人爱戴我,他们把我说的话奉为圭臬,可惜有时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其实我很少再想起她。三十年的时光,对于我来说很长,长到我甚至忘了去那座山峰的路,可三十年对我来说又很短,短到
我可以清楚想起她的右眉里藏着一颗褐色的痣。
她总是悄无声息地坐在门前,脸上明明没什么表情,可是只要我一看到她,我就知道她是开心的。她好似不需要任何外在的装饰,仅仅一个背影,你就知道她正在干什么,等会儿想干什么。
后来,就是你们知道的那些事。
再后来,我还是回到了那个四面环山的小村。我登上一座又一座山巅,翻过一道又一道山脊,却始终找不到那个云巅的小屋,也找不到那一座熟悉的孤坟。
我犹记得那是一个黄昏,天暗地仿佛要掉下来了。雨时下时不下,地面始终湿漉漉地。我在村子外建的房子在过去的岁月里逐渐变成了黑色,屋顶的瓦片缝隙间长满了细碎的青苔。
我快走不动了。
我静静躺在床上,等待着又一个黑夜的来临。天还未安全黑完,光暗暗地从糊着油纸的镂空窗户透进来,我看着却觉得这光照得我头晕。我闭上眼,睡得恍恍惚惚间仿佛有人在轻抚我的头发。
在迷蒙的月光下,我好似又与她重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