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早了

    宿舍没有人。面积中规中矩的房间里空气中漂浮着无尽的灰尘颗粒,经由走廊透进的光束照射,仿佛在陈知榕的面前起舞。

    一个液晶显示屏挂在房门门框的一侧,那是节目组用来召集选手和给予大家网络使用权的工具,在这里每个人每天拥有手机的时间不会超过半小时。

    因为陈知榕是一百个人第一个提早多时到达宿舍的人,工作人员不得不为他单独拉上电闸,他进来的时候看见闪着红点的显示屏,顺手按了开机键。

    于是显示屏从闪着红点变成冒着蓝光,荧荧的暗蓝色光亮打在对面的墙壁,陈知榕侧躺在窗户右侧的下铺上,半边脸笼罩于朦胧的、幽幽的淡蓝之中。

    正常的入营时间是早上九点至下午两点,但陈知行在他那里大搞什么chill创作到清晨,陈知榕一晚上没睡好觉,早上五点就拎着行李箱出门了。

    陈知榕的出租屋离宿舍不算远,打车需要四十到五十分钟的时间,这个路程比部分选手的跨省和翻山越海强了不少。

    出租屋原本是两室,其中一间被他改成了练歌房,隔音垫铺满,适合他们这种不拿话筒也能用力嘶吼出声的rapper们陈知行闲得没事就爱来他这里蹭房间,毕竟有自己的亲哥哥在,不愁吃不愁穿,过了饭点还有亲哥专门叫吃饭,悠闲又快乐。

    陈知榕从小就听人提起,说双胞胎的孩子别管外貌相似度有多少,那性格绝对是天差地别,十对双胞胎有八对都是如此,陈知榕对这样的言论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十多年后,大人的话应验了。

    如果陈知榕是老虎,陈知行就是猴儿

    如果陈知榕是安静的树木,陈知行就是麦田地里系在树枝上随风摇摆的破塑料袋子。

    三月末的天还没长,北京的日照初升,陈知榕枕着手肘打了个哈欠,陈知行的骚扰讯息也跟着进来,随后就是他的电话。

    “喂哥,你怎么走了啊,我还想送你呢。”陈知行在那头大喊大叫。

    “聋子是进不了节目录制的。”陈知榕淡然答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可没吵你噢。”

    “你先去尝试管好对面还有楼上楼下的邻居吧。”

    陈知行满不在乎道:“你就放心吧,你这隔音做得多好,我怎么叫唤在楼道都听不见。”

    说完,陈知行话锋一转,“对了,这次你不会真在里面待一年吧?还能让你出来吗?”

    “不会,前两天工作人员跟我说我可以出去,正常的活动和演出都要参加。”

    “啊~~”陈知行了然于胸似的说,“我知道,这叫伪装,对吧?毕竟你他娘的名气大,有名气的混地下的节目组都得掂量掂量怎么办呢。”

    “……”,陈知榕揉揉眼,“可能吧。”

    “谁能有我聪明。”陈知行大言不惭道。

    陈知榕想现在就挂掉电话。

    “好好学啊哥,我还等着你出人头地呢。”

    “哦对了,还有,什么时候回来告诉我一声,给我带只你们节目附近烤鸭店的烤鸭来啊,你听见——”

    陈知榕毫不犹豫地按下了红色挂断按钮。

    他还能再躺一躺,眯一会儿。昨天跟赵言订了个大概的时间点,赵言说他上午十点左右可以到。

    陈知榕把宿舍的房间号发给赵言,十点出头,他推着行李箱,拎着节目组发的被褥,推门而入。

    “你他妈怎么来这么早啊。”赵言挎着背包,进了自己家门般地大咧咧径直走到陈知榕对面的床铺,蓬软的染着一层暗红色浮色的头发发尾几缕发丝因走路的步子摇晃,鼻梁高而挺,嘴唇薄而粉,点缀一颗小痣的单薄眼皮眨巴眨,“几点到的?”

    陈知榕懒懒翻了个身,“快六点,陈知行在我那儿,嫌他吵就过来了。”

    “那难怪。”赵言哼笑起来,“半个多月前刚见过他呢,搞了一头的银白毛,挺酷啊。”

    “一周都没到他就换了。”陈知榕坐起来,“每天顶着那个脑袋瓜子不知道在想什么,说觉得不适合自己,现在变成棕的了。”

    “有的小孩儿就这样嘛,二十了还跟十几岁一样。”赵言边开包边看他,“就你们家这颜值基因,染个彩虹色都没事吧?”

    陈知榕反手撑在床上,优越的长腿翘起,一张脸的折叠度高于常人,异域长相与典型东亚气质与交融,让赵言起初见到他还要问他是不是汉族和西部少数民族的“混血”,被陈知榕无语否定。听到赵言说的,陈知榕清冽的眸子涌上些波纹,似有若无地笑了下。

    赵言把被褥上的袋子扯开,抖了抖,铺到床板上。

    “你来的时候没人吧?这时候可好多人了,我说,大家还都挺积极啊。”

    “要出道还不积极?”陈知榕说,“谁不知道出道好啊。”

    “话倒真是这么说。”

    赵言说完,想到些什么,又环顾一圈:“这一个宿舍不也是四个人么,肯定不能咱俩住双人间,与其等着不认识的人过来,不如自己找点熟人。”

    “还有关系好点的没?”

    陈知榕摸出手机:“想想……有倒是有,街舞圈的。”

    “谁啊。”

    “沈煜韩、彭政,跳urban的。”

    赵言在床边坐下:“听过名字,但不是一个舞种,没碰见过。”

    陈知榕说:“你要是没有其他熟人,就把他俩叫来吧。”

    赵言点头,“行。”

    赵言收拾完床铺,时间已经临近午饭饭点,陈知榕和他一起出了宿舍,走下楼梯,路过下两层的训练室和练歌房,他们先过去转了转。

    可使用的房间不少,两层楼都是,陈知榕潦草数了一遍,训练室和练歌房加起来大概快有十七八间,面积不大,但够用。

    练歌房里基本的电子琴、吉他、话筒配备齐全,练习室里放了点瑜伽垫、海绵软垫、健身器械,体能和舞蹈都能练。

    总体来看算是上等。

    节目组花了大价钱。这是陈知榕看过之后得出的结论。

    宿舍在五楼,跨越三四层的训练区就是二楼的食堂。

    陈知榕和赵言端着餐盘盛了一份两荤一素,在食堂角落坐好。

    慢吞吞吃了饭,时针走到一点,陈知榕和赵言下楼,提早来到一层录制厅等待集合。

    两点钟工作人员会首次召齐七十位选手,在这里对他们讲解录制和训练规则。

    他们每人进入这栋楼,都会经过三个位置靠外的录制厅,但更深的地带他们还没有机会探索,借着宽裕的时间,赵言推着陈知榕过去溜达了一圈,看见几个考核室之后,他消停了。

    “老天爷,看见‘考核’这两个字就心慌。”赵言拍拍自己胸口顺气,安抚他脆弱的心灵。

    陈知榕不可理解地扫他一眼:“神经病,还没影儿呢就慌上了。”他按亮手机,说,“沈煜韩和彭政说他们这就过来。”

    “行啊。”赵言回,“不过我听说咱们一百个人会分成三批,就在这三个厅里,咱们四个能在一块吗?”

    “不知道啊。”陈知榕把手机收进口袋,本着少走路的原则,拉开了最近的录制厅的玻璃门,边说边和赵言往靠里的椅子走,“希望能在——”

    陈知榕看见了立在椅子旁的一块儿大招牌似的人名单。

    节目组已经给大家分好房间了。

    “哎呦,有人名儿啊。”赵言抱着臂跟在陈知榕屁股后面,他也瞧见了立牌,走过去,跟陈知榕并排看起了这份大花名册。

    陈知榕和赵言误打误撞走对了房间,可沈煜韩和彭政也确实不和他们一起,这里有三十个名字,陈知榕最熟的就是赵言。

    赵言伸着右臂,手指在板子上的两个人名点了两下:“我听过这俩的名字,应该是公司的艺人,唱歌的,咱们这个录制厅,没准儿唱歌的占大多数。”

    这里的选手有地下的,有纯街舞圈的,有艺人,还有素人,人员来源广泛。

    陈知榕没吭声,指节抵在板面,慢慢下滑——

    束之阁。他看见这个名字。

    陈知榕眉梢动了下。

    什么人会叫这样的名字。

    没用的东西才会束之高阁。

    陈知榕和赵言往里走,同样挑中边角坐下,两人一坐好就双双瘫倒在一旁,由着没人的缘故,肆无忌惮地垫高了腿。

    “我听见说话的声音了。”赵言从手机屏幕挪开视线,昂起脑袋去看和他脚底贴脚底的陈知榕。

    半小时的时间早已溜走,陆续有其他人在楼道走动,陈知榕和赵言赶紧爬起乖乖坐好,陈知榕收起手机:“先消停坐会儿吧。”

    “行。”

    stf于一点二十在微信大群发送分组名单,渐渐有选手来到这间录制大厅。

    节目所有选手年龄皆在二十至二十五岁区间,这个年龄阶段的年轻人大多数社恐到极点,初来乍到没人敢讲话,一个一个进来,全部都是左右看看便悄悄摸到个位置坐下,和陈知榕还有赵言相似,把自己缩成一个小球。

    赵言不适应地捋了两把头发,陈知榕撑着身子,捏了捏鼻梁。

    老旧的玻璃门的合页发出“嘎——吱——”的声响,还伴随着一声脚尖不经意磕碰到玻璃的清脆动静,一个男生身着黑薄外套、黑裤子黑鞋,迈着看上去似乎发直发僵的腿,缓缓踩上录制厅的地板。

    陈知榕正垂头冥神,闻声便将双眸抬起。直到看清男生的脸,他的那对黑睫轻轻忽闪一瞬。

    男生来到他们斜前方几排的位置坐下。

    这是一张可塑性极强、做男做女都精彩的脸。

    那也是一个,单凭脸就可以判定会百分之百出道的男孩。

    陈知榕眯起狭长眸子,美人在骨不在皮,那人的骨相优越,眉眼深刻无异,是画中最凌厉也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陈知榕匆匆注视几秒,给男生的长相下了定义,一直等视线中出现男生的后背,他重新低下头,收回了视线。

    两个戴着耳麦的工作人员走入,问道:“咱们这里三十名选手都到齐了吗?点下名哈。”

    他翻动花名册:“束之阁。”

    一身黑的男生默默举起右手,喊了声:“到。”

新书推荐: 【HP】Rust Bloom | 锈蚀之花 剧情文女主觉醒后[聊斋] 拯救世界从996开始 驯服 十年后依然坚定的选择你 五七三十五 蘅芜烬玉 女帝登基攻略 静海狂舞 穿进死局后和摆烂王杀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