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颜

    徐昭在岛上的最后一天,基本上就是和姚忱月在各种栈道小路散步和拍照了,到下午,之前说好过来一起吃饭的同学来到了,大家在岛上找了个饭店吃晚饭。

    在这种场合,吃饭都是次要,更多是聊聊彼此的近况,但这次大家显然都放不开,话题始终是断断续续,唯独一个人,从见面开始就在滔滔不绝。

    学生时代就爱自说自话,现在步入社会,话语里的炫耀和优越感满得快要溢出来了。

    徐昭借着抬起酒杯,翻了个白眼,跟姚忱月小声吐槽道:“蒋旗怎么话还是那么多。”

    姚忱月跟她碰杯,扯扯嘴角,“他这些话说来说去,我都快背下来了。”

    无非就是公司里哪几个领导很看好他,谁跟他家又有点关系。

    人脉、资源,总是绕不开这两个词。

    包间内其他人都笑得很勉强,附和的声音也越来越敷衍,毫无灵魂的“哇”、“恭喜”都能让蒋旗越说越来劲。

    但自毕业之后好不容易才聚一次,这一顿完又要各回各家,大家只能捏着鼻子听他继续说。

    徐昭靠在姚忱月身侧,挽着她的手臂,等会吃完她也要跟着坐船回去了,这样第二天好赶飞机。

    “对了,谢迟宵的事就是他给我说的。”徐昭想起来的那天,她只是开了个头,蒋旗也是这样说个不停。

    “对啊,谢迟宵是不是回来了?”

    邻座的也听到徐昭的话,急于换个别的聊,笑着在蒋旗又说到这次回来这边出差,工作结束时对方公司给了他很高的评价时岔开话题。

    蒋旗脸色不太好看,以为他是被打断了心里不太舒服,结果他一开口,就在啧声,“他啊。”

    他这一句话的音调不太好听,开头的“他”字仿佛是在整个口腔里轻飘飘地滚过,完整地表达出来不屑。

    姚忱月不悦地皱起眉。

    她觉得比起蒋旗席间翻来覆去说的那些话,刚才说的这两个字尤其不顺耳。

    “怎么啦?”

    拿不准他这什么态度,有人说:“哎,你是不是还有他的联系方式?”

    “哈哈哈,对啊,我记得当时你被删了又跑去给人家发好友申请。”

    蒋旗嗤笑着,“别提了。”

    “我早把他删了。”

    姚忱月啪一声放下筷子。

    看着他带着油边的嘴开开合合,完全吃不下饭了。

    “为什么啊?”

    有人搭话,蒋旗是真来劲了,表情夸张地反问着,“你们不知道?”

    他显然不是为了用一个问句吊住悬念,因为他很快就接着说大家不知道的内容了,他想要的是那一刻所有人的注意力在他身上。

    他说的就是徐昭那晚告诉姚忱月的,但是在那个版本的基础上显然加上了非常多带有个人憎恶情感的用词。

    “就他家那个情况,我留着他的联系方式我也没什么用啊。”蒋旗说得脸红脖子粗。

    包间里就他一个人说话,姚忱月却觉得此刻比烧烤店那种露天氛围还要吵,而且烧烤店是热闹,他一个人在聒噪。

    她闷头喝了一口酒。

    蒋旗又继续,这回压低了点声音,表情看着还挺真诚,像是借着自己的经历也在给大家提醒:“万一留着,他找我们借钱……我没有那么多积蓄,也不是不愿意帮助以前的优秀学长,可这钱要是收不回来……”

    姚忱月哼了一声,慢悠悠抿掉早就喝干的杯底好不容易积攒出的一滴酒。

    她觉得自己可能喝得有点多了,视线不太清晰,开始出现耳鸣,嗡嗡的,蒋旗张着扭曲的大嘴巴里发出近似兽类的吼叫。

    她还在幻听,是今早山上的风声、雨声,谢迟宵身上笼着暖黄的灯光,在他出现之后周围又变得安静,他开口,语调像流水,缓缓漫过来。

    他说大家最后都去到了想去的大学,读了想读的专业,挺好。

    去没去、读的又是什么,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姚忱月忽地就笑了,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很搞笑的事,笑声停不太下来,笑得弯下腰。

    蒋旗说得正忘我,听见包间里突兀的笑声,嘴巴里的话一卡,“怎么了?”

    姚忱月直起身,放下酒杯,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没有,我就是好奇啊。”

    “什么?”

    姚忱月说:“人家谢迟宵有主动找过你一次吗?”

    蒋旗不说话了。

    现在轮到姚忱月开始自说自话,“我听你说那么多,我还以为你们来往非常密切呢。”

    姚忱月没笑了,桌上不知道谁没憋住,漏了几道笑声出来。

    蒋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但你确实提醒我了。”姚忱月拿出手机,从列表里翻出很久不联络的微信,拉黑删除一气呵成,“我得把你删了。”

    蒋旗拍桌而起,“你什么意思啊?”

    姚忱月惊讶,“原来你也会生气啊?不过我真没办法,你理解一下,就你这种情况,留着你的联系方式我也没什么用啊。”

    “万一留着,你来找我借钱……你没有那么多积蓄,但我有啊。”姚忱月手扶着额角,表情看起来有些苦恼、纠结,“我也不是不愿意帮助以前不太熟,现在更怎么联系的同学,可这钱要是收不回来……”

    她不说话了。

    “我又不是没钱!”

    蒋旗怒急踢开面前的凳子,觉得姚忱月的言论简直荒谬,“再说了,你都说了不熟不联系了,我用得着找你借钱吗?!”

    “我那些熟的朋友……”他这种情况都还在想显摆。

    姚忱月不听,眨眨眼,一下拉近和桌子的距离,双手支在桌面,撑着脸,表情看起来比之前更无辜了,“就是说啊。”

    蒋旗气笑了,语气更轻蔑,“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果然,人长得帅,不管干什么都有一大把人替他说话。”

    姚忱月回忆着谢迟宵的脸,“他确实很帅啊。”

    “可是没人替你说话仅只是因为你丑吗?”

    砰——

    蒋旗摔门而去。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关门的声音像是解开了包厢里的禁制,大家再也不用收着,哄笑出声。

    “爽!”

    “口才不错啊,羡慕你们这些线下真人pk也能把对方噎死的,教教我啊!”

    “他终于走了,本来就没叫他,非要跟着来,刚才他在我都有点吃不下,这会儿可以敞开肚皮吃了,我来加点新菜。”

    刚才也有别的人加入进来声讨蒋旗,但对方显然只把矛头对准了第一个发声的人。

    徐昭坐在旁边,一脸吃到瓜的表情,胳膊肘碰碰姚忱月,让她看手机。

    徐昭:【为蓝颜?坏笑.jpg】

    姚忱月:【酷.jpg】

    -

    一行人开开心心吃完天都黑了,最后一班船也很快发船。

    姚忱月把徐昭他们送到码头,见船开了,才一个人沿着沙滩往回着。

    她的脸发着烫,不知道是喝酒喝得有点多了,还是之前和蒋旗互怼太激动,抑或是两者都有。

    想降降温。

    她走到民宿附近的那片沙滩大剌剌地坐在了细沙上面,手指没进冰凉的沙子里,长舒一口气。

    姚忱月扭头看着一旁幽深的海水。

    无厘头地想到,如果要钓鱼的话,应该去哪里钓呢?

    问问谢迟宵吧。

    姚忱月:【我想钓鱼,可以找你拿工具吗?】

    姚忱月的鱼还没开始钓,发过去的消息先钓来一个谢迟宵。

    “你怎么亲自来了?”姚忱月看着他笑,“我还说你问我现在的位置是干嘛。”

    这话一出,她觉得自己好像在说废话,“不好意思,脑子有点转不动了。”

    “你今天不开店吗?”

    她盘腿坐着,说话间又往身前一个看不出具体形状的沙堆上又捧去一堆沙子。

    等待期间有点太无聊了,她一时兴起想堆个沙堡,沙滩上又太黑了,她还有点晕,就把手机摆在一旁,放着视频照亮。

    谢迟宵走得快,身上背着两人份的渔具,走到沙滩的时候呼吸略有些乱。

    他听着姚忱月的语调不太对劲,黏黏糊糊的,走近,闻到了一股清淡的酒味。

    姚忱月看着他翕动的鼻翼,主动说:“是的,喝了点酒。”

    谢迟宵把身上背着的东西放下来,也坐在沙滩上,先回答了她之前的问题,“今天不开了,出来钓鱼。”

    现在店开不开都已经无所谓了,完全看心情。

    “头不晕吗?”谢迟宵看到姚忱月在面前圈出的巨大工程,给沙堡运了点沙子。

    喝酒大概是真的能壮人胆,姚忱月心想。

    她舔舔有点干涩的唇瓣,说:“如果晕呢?”

    谢迟宵低低笑了,不太信,“那这个是可以治疗头晕吗?”

    他下巴一扬,比划的方向是那个正在播放视频的手机,进度条已经到了擦镜子变身的后半部分,开始展现上衣失踪术。

    姚忱月脸上刚下去的热度,被他这么一说,又有点升温的迹象。

    音量太小了,她自己都差点忘记了还在放视频。

    这都是收藏夹里的“精品”系列,能保留下来的,自然值得反复品味。

    其实本意是也想试一试帅哥究竟能不能治疗头晕,因为看起来治晕船是挺有用的。

    视频放完,自动切换下一个。

    每一个的开头都是比较含蓄的,没有一上来就是劲爆的内容。

    姚忱月趁着视频刚刚开头,故作镇定的退出播放界面,才说,“能治小半吧。”

    谢迟宵还是在山上看她P图那样一副受教了的表情,然后说:“那剩下大半椰子水能不能治?”

    听懂他的画外音,姚忱月立刻点头,笑着说:“能。”

    “好。”

    谢迟宵站起身,“那等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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