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薇没开车来，段祈言说要送她，她拒绝了。
一个人到了地铁站。
地铁前面人可多，郁薇叹了口气，把包袋子握住，准备车一来就往前冲。
其他人显然和她一样的想法。
都是年轻人的地铁前面，几乎没有人玩手机，眼睛都直直盯着车来的方向。
一分钟不到，列车到站。
门口的人挤成一坨，下来的人往外冲，上去的人往里冲。
郁薇被人流裹挟着到车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车门已经合上
她在车里和车外那些只能等下一趟车的人对视。
双方都低下了头。
幸好郁薇不需要换乘。
她一手握住扶手，一手从包里拿出手机。
打开屏幕的那一刻，一条微信弹了出来。
就好像是专门等她打开手机一样。
郁薇点了进去。
是个好友申请。
申请理由让人见字如面。
哪怕他不说名字，郁薇一眼就看出了这是章满。
没有犹豫，郁薇退出了微信。
列车到了下一站，不少年轻人在这里下车，又有更多年轻人上了车。
郁薇在显示屏上数着自己还有多少站，得到只有三站的结果之后，她心里一松。
终于可以回家了。
等到到了站，郁薇再次随着人流被冲上陆地。
回头的时候列车关门。
所有的拥挤在这一刻被隔绝在外。
郁薇握了握包的肩带，提步走上楼梯。
出地铁站后是有些灰色的天空，太阳藏在严实的云后面，看不到一丝面容。可是阳光，初春的阳光，确实满天散着，落到地上。
郁薇后悔自己没带把太阳伞。
十分钟后她走到家门口。
门口停着辆迈巴赫，黑色的迈巴赫在已经十几年的房子前面显得格外突兀。
胡同里面偶尔跑过几个小孩，小孩后面是他们的父母，或者爷爷奶奶。小孩只顾着向前跑，大人们在后面慢慢走，每次走过这辆黑色的车的时候都会若有若无地朝那边看一眼。
郁薇一步一步走过去，车窗落下，露出一双白净的手，指节间夹着一支烟，他轻轻抖动，烟灰落下。
然后门被打开。
章粤走了下来。
郁薇不看他，他也没看她，只是走到她家门口，靠着墙。
像个流氓。
郁薇走到门口的时候，终于看了他一眼。
章粤不慌不忙地和她对视，从兜里掏出个手机来。
郁薇认出来这是她的手机。
她伸手准备去抢，他却将手抬高。
郁薇脚跟落地，轻轻看他一眼，他还在看她。
郁薇转过身，将钥匙插入孔中，转动，啪嗒一声，门打开。
郁薇推门而入，外面那人也跟着进来。
郁薇有些恼了:“你跟进来干什么？”
章粤很快接上:“给你还手机。”
“那我手机呢？”
章粤伸手递给她。
郁薇准备拿过来的时候他又抽回。
“你到底想怎么样？”
没等她把话说完，章粤就向前一步，郁薇后退，后背抵在墙上。
章粤靠近她，将郁薇困在门和他之间，避无可避。
两个人之间只剩十厘米。
“章粤，手机给我。”
郁薇低头，轻轻叹口气。
章粤看着她，她低着头，睫毛微微晃动，一下子扫到了他的心里。
来时候心里的不满一瞬间消散。
他好想问问她，这几年还好吗，可是他没有。
章粤将手机放在郁薇面前。
郁薇伸手接过。
没看他，旁若无人地走到客厅，放下宝，然后走进厨房。
再出来的时候，章粤已经坐在了沙发上。
郁薇看了他一眼，又缩进厨房里面。
洗菜的水声停止，吸油烟机的声音响起。
不一会儿，章粤闻到了西红柿炒鸡蛋的味道。
郁薇懒，她原来说，她特别好养活，天天吃西红柿炒鸡蛋就行。
章粤看着玻璃门后面的忙碌的郁薇。
她穿这件薄薄的针织开衫，头发用鲨鱼夹夹在脑后，刘海被她划到耳后。
章粤开口:“做点牛肉呗。”
郁薇回头瞪他一眼:“滚。”
章粤偏不。
他起身，一步一步靠近郁薇，在郁薇准备后退的时候他侧过身，走到冰箱前面，打开冰箱门，里面是几瓶牛奶，几个面包，还有一些绿油油的蔬菜。
章粤瞥她一眼，又看了看手上已经过了保质期的面包，忍不住嘲讽:“真当自己是仙女儿啊？你找得着露水喝吗？”
郁薇眼睛始终看着锅里的菜，语气不满:“要你管。”
章粤将面包扔回去，转身离开。
大门被摔响。
郁薇轻轻叹了口气。
她把炒好的西红柿炒蛋放到盘子里。
然后突然，她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做饭。
郁薇在厨房愣了一会儿，随机又去淘米。
狭小的厨房还带着淡淡的旷野的味道。
郁薇把掉下来的头发再次顺到耳朵后面。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她终于吃上了晚饭。
袁冬方就是在这个时候打来了电话。
“最近怎么样？”
还没等郁薇回答，她又继续开口。
“明天来我家画画？院子里的月季花开了，我想你肯定喜欢。”
郁薇没有思考，马上答应了她。
袁冬方又问:“去杂志社的事儿定了？”
“定了。”
“那就好，总比在外边儿强。”
郁薇听后笑了笑:“外面也不算差。”
袁冬方这就急了:“这还不差呀我的姑奶奶，你这些天在我这儿是真学到东西了。”
郁薇笑出了声，两人东扯西拉又聊了一会儿，这才挂断电话。
手机刚放下，她又拿起了今天章粤还回来的另一个手机。
这个手机设置了密码，密码是她千年不换的高中准考证号。
她有所预感地点进了联系人，看到了一个新号码。
名字就是本名，在她的通讯录里面一点也不违和。
章粤。
好久不见的章粤。
郁薇看不懂他。
他似乎从来没有改变，和少年时期一样，他随心所欲，肆意妄为。
他有爱他的父母站在他的身前为他处理好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