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吗?”
少年的眼神如死去了一般,让原本兴致满满的杀人犯都有些失落。
“……”
少年沉默着,脸上毫无波澜地看着眼前的人手起刀落,血液飞溅而出,剧痛向他袭来。
过了一会儿,他死了。
他并不知道自己死后被杀人犯分尸成了什么样丢进下水道,他不关心一切。
少年醒了,他来到了地狱。
“哟,少年,我看你很有潜力嘛,来帮我工作吧。”
一片猩红的天与浑浊的地相连,身着白衣长袍、带着怪异面具的男人凑到他面前,左右打量着他。
“不感兴趣。”
少年无情地回答。
“唉,反正你现在也没法投胎,不如跟我走。”
男人似乎在面具下发笑,他站起身来,挥了挥袖子。
少年的身体忽地被奇怪的力量牵起,不受控制地飘浮起来,落到男人的肩上。
少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男人反手扛走了。
少年又昏了过去,仿佛被麻药催眠了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感官逐渐开始回复意识,他感觉什么东西在撞击他的手腕。少年逐渐睁开了眼,就看见一个形似人头的红色鬼怪在一下一下碰他的手。他起身一动,那鬼怪就马上躲开了,而他的手边还留着一团慢慢消烬的红色余焰。
少年顺着那鬼怪窜动的路线看去,那鬼怪终绕在了白发男人的脚跟。他这才仔细端详,男人看起来其实像个二十几岁的青年,白色的短发发尾被染上了银灰色,他正在同他眼前同样戴着不同样式的奇怪面具的青发男人对话。
白发男人向着醒来的少年走来。
“这是哪?”
少年向男人提问。
“这是我的庭院,要不是怕你不肯来,我本来是想先带你认认路的。”
“我不是问这个。”
“如你所见,这里是地狱。很遗憾,你的魂魄不全,没法投胎转世,迟早得适应这个地方。我看你资质不错,不如来我判官府工作?”
少年沉默着,但也没有回绝。
“放心好了,你的工作只是和我去人间收魂,不是什么难事。而且,回到你原本生存的世界,也是有概率找回遗失的魂魄的。所以,你愿意吗?”
男人伸出如纸般白的五指,等待他的回应。
少年仍冷淡地看了他片刻,点了点头。
于是男人摘下面具,少年看清了他的面容,脸如纸般白,但却有着俊秀的五官,尤其银白色的眼瞳,光纹流转,摄人心魂。男人用尖锐的指甲划破手指,将指尖的红血点在少年眉间,银瞳与他相对。
少年一瞬间仿佛被贯通神识,与眼前的人多了一条无形的联络。
“对了,我叫苍,十二判官之一。不过,今后你该叫我师父。”
“师父?”
“是的,乖徒。”
苍笑着把一个木盒递给少年。
“恭喜入职,你既然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那你就叫溟吧。”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一辆火车猛然疾驰而过,发出可怖的巨大响声,未待人看清,一个男人已经在车下被碾得面目全非。
溟在人群中合上了古老的怀表,将常人看不见的魂魄收拾走后,打开手机在列表里将最后一项每日清单打钩,此后的处理会有收到消息的人去做。
溟淡然地离开事故现场,今日的黄昏,他已经下班了。他来到公寓门口,乘电梯,上楼,拿出钥匙开门。这和原本他活着时的生活似乎除了生活条件并无太大区别,只是现在确实有些不一样。
溟进门后便看见半躺在沙发、穿着宽松T恤的苍在看电视。
“乖徒回来啦,过来坐。”
“我先去洗澡。”
过了许久,从浴室出来的溟肩上挂着毛巾,坐到了苍的身旁。苍转头看他,伸手将溟半湿的头发烘干。
“加班真是辛苦啊。”
“其实真正加班的是我吧。”
“乖徒你这就不懂了,太过安逸会损耗更多的精力。”
“那你为什么还在看电视?”
“呃……我是在聚神,在维持精神稳定。”
“明明是在公费休假。”
溟瞥了眼身侧的人脸上的笑意,与那双依旧空而神幻的白瞳。他靠在沙发上,合上眼任凭自己的头被反复抚摸。于是他睡着了。
这种诡异的生活是他从没体会过的。而他那以这种形式而存在的灵魂都有一种宿命,就是必将走向地狱那条河流的尽头。
他仍有部分活着时的记忆,他记得他一直在一个人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