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常听少年自言自语,听他讲他在绝望中的卑微理想。即使挨打并无所谓,但是很疼……生活真的本该如此吗?他想逃出去,可他快要麻木在无边的阴影里。
乌鸦,是听得懂的。
少年,好像不那么孤独了。
可是那天,乌鸦不见了。
他从房间里冲了出去,没有顾及在餐厅用餐的一家人。
“你在干什么?混账!你在乱翻什么,我看你是又想找打了!”
“乌鸦……乌鸦……”
餐厅的几个人以极度嫌弃的眼神看着慌乱的少年。
“哈?乌鸦?那脏东西不会是你藏的吧?被猫咬死了,被我扔了,真是脏东西喜欢和脏东西呆在一块……”
少年没顾及怒气冲冲的几人,发了疯地找,刨遍了垃圾桶的每个角落,终于只挖到了一片乌黑的羽毛。他终于哭了,在一片阴天之下号啕大哭。
那晚,洋房被一把火烧了,烧死了那些人,也烧死了他的感情和希望。
他从大火中走出,开始流浪。他最终死了,还是回到了最初的、没人发觉的、孤独的地方。
记忆被全盘接受,他的心口如绞的痛,眼泪抑制不住地泛涌,一滴滴在寂静中“啪嗒啪嗒”落下。过去的痛苦也随记忆的纳入涌上,令人惊骇地疼痛。可疼痛感并未持续很久,溟怀中那片苍给的鸦羽散出黑色的轻烟,星星点点的红火似乎也将痛苦烧去。
“原来……是你吗……”
那晚,他做了三年来的第一个梦。
乌鸦自林中飞来,化为张开巨大黑羽的白袍使者,脚趾点落水波之上。
牢笼化作血水如雨坠落,却没有沾湿笼中的少年。
少年追随着使者的足迹,离开遍地枯骨的地方,前往有花的彼岸。
“我想逃离这里。”
“为了什么?”
“仅仅为了逃避。”
“哈哈,那我可留不住你。”
溟从地狱门中走出来,一片猩红的天空之下,有等待他的白袍使者。
“欢迎回来,乖徒。”
这次苍没有戴上熟悉的鬼面,他的笑容清晰可见。
“你是来送我往生的吗?”
苍的笑凝滞了一瞬,他又准备开口,却猝不及防地被眼前的少年拥住。
“我想留下。”
“……为了什么?”
“真正的归宿。”
苍沉默了许久,换上了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
“恭喜正式入职,溟。”
一刹那,千万片鸦羽飘落,展开的黑羽翅膀轻轻合拢,拥住了身前的少年。
“以后,请多关照,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