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31日

    未至黄昏,天就因为聚拢的阴云而暗沉如夜,门缝外狂风大作,是暴雨的征兆,街上行人们没有预料,纷纷寻着庇护,这不——有人来了。

    门被推开,骤起的雷电衬着那人的身影,长至足踝的黑绸裙子勾出纤细的腰肢,黑口罩,黑手套,黑皮靴,全身裹得严严实实,仿佛刚从葬礼出来。

    因突如其来的暴雨而湿了部分的长发被捋在脑后,露出一双难以忘怀的眼,眉不粗却有锋芒,眼上挑却不尖锐,眼神令人想起一种冷血动物。

    虽然形容狼狈却不显得孱弱。

    她道了声抱歉才完全进来,转身关好门不让一丝雨闯入。

    门内的人终于出声:“可怜的美人……要来杯咖啡暖暖吗?”

    说话者身着黑色风衣——在炎热夏季会不太合适的服装,黑色卷发利落地束于脑后,只是耳旁有几缕不听话地翘着。眼窝很深,鼻梁高挺,眼睛生得秀气些,却总似藏着愁绪。

    她说话时,眉更是蹙起了,担忧而怜惜地看着来访者。

    来访者微微点头,隔着吧台双手接过暖烘烘的咖啡,拇指摩擦着马克杯壁上凸起的爪印图案,却没有喝。

    店主人观察着她的反应暗自可惜,本以为能一睹芳容,谁知她如此谨慎。

    “怎么不喝,不喜欢吗?”主人柔和地问。

    访客望着咖啡醇浓的颜色发呆,闻言摇头,说:“没加糖,太苦。”

    主人似乎没想到是这么个答案,微微皱眉,取了方糖加了进去,在她搅拌之际,访客突然开口:“你是赵侦探吧。”

    赵侦探头也不抬地说:“……你是我的客人啊,上楼吧。”

    言毕就端着咖啡自顾自地向楼梯走去。

    美丽的访客似乎第一次受到冷落,不得不跟了上去。

    二楼的一扇门现已打开,里面的陈设简洁,是一个居所。偏暖的光笼罩着空间,赵侦探架上无框眼镜,遮了那多情眼,人都冷峻了几分。

    她招手道:“小姐请坐。”

    访客这才踏步走进落座,目光落在那杯咖啡,缓缓开口:“侦探待工作向来如此严肃吗?”说完她才发觉此话有些阴阳怪气了。

    侦探明显一愣,还是如实回答:“是的,或许你感到了我的变化,与我而言,工作应与生活分开,与客人不应有其他关系,所以我往往严肃,这也有利于工作效率。”

    访客心知不应咄咄逼人,却忍不住说:“可你住在你的工作场所,这可不分明。”

    侦探问:“你怎知这不是一个临时居所,而是我的…家?”她的脸看不出喜怒。

    访客答:“沙发有下陷痕迹,定是有人长期坐在那。”

    侦探镜片下的眼明亮了些:“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吧。”

    访客道:“阳台有晾晒衣物,含有…内衣,你至少在这里过夜了。桌上有水果,新鲜度不是今天买的,水果易腐坏,你明白自己每天都来。一个每天都来,有大量生活痕迹,还过夜的地方,对你来说,便是家吧。若再租或买一个,不值当。”

    侦探勾起唇角,赞叹道:“观察得不错,说明有些牵强,可感性的推导弥补了这点,仅凭你对我的一点见解,就敢说那么多,也是大胆。”

    访客垂眸:“不过胡言乱语,实在是班门弄斧。”

    赵满撑着下巴看她,温声道:“喝口咖啡吧,不苦。”

    访客拉下口罩,轻啜了一口。

    赵满眼睛亮了,真诚地赞美:“你真好看,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看。”

    访客不好意思地眨眨眼,牵起嘴角,露出腼腆的笑。

    她说:“我的名字是柳絮,四月纷飞的柳絮。”

    柳絮从右手腕取下一只玉镯,向赵满伸出右手,赵满听话地将左手递去 ,那羊脂白玉镯便规规矩矩地套在她手上,衬得肤质细腻。

    柳絮无意识摩挲了下赵满的手腕,像在抚摸佳玉,引得赵满一颤。

    她道:“赵侦探,这玉镯是定金。”

    赵满缩回手,边取镯子边道:“太贵重。”

    柳絮握住她的手,郑重地说:“你值得。”

    “?”赵满疑惑,“你是在肯定我的工作能力吗?看来你很了解我。”

    柳絮道:“……是的,我常听街坊说你是个很热心的人,总是帮他们找到走失的猫,还不要报酬。”

    赵满有些尴尬:“啊,真正的案子总不会很多,我大部分工作都是找这些贪玩的宠物,很简单,都不好意思要报酬,并不是什么热心助人。”

    柳絮继续道:“所以开成了咖啡厅吗?总要有进账的。”

    “是啊,还好我咖啡冲的不错,能赚一点零花。”赵满笑道。

    她扶了下眼镜,说:“到底是不值的,这镯子就作为全部费用吧。”

    柳絮点了下头,算是接受了。

    “你想要我做什么?”赵满问。

    柳絮缓缓开口:“我需要保护,最好是帮我找到那个人。在8月31日,我遭到了恐吓。”

    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夜晚,柳絮端坐于客厅,准时观看七点钟的晚间新闻,忽然,电话响起,在寂静的夜里回荡,同时,一道闪电照亮了窗户中柳絮的脸,苍白而惊悚——不对,那不是她,或者说,有一个人脸与她重叠,在窗外静静地看着她……

    “等等,你要不先讲重点。”赵满极不绅士地打断了柳絮的讲话,个中原因可见赵满的手臂上竖立的汗毛,哦,衣服穿着看不见是吧,那没事了。

    柳絮闻言情绪有些激动:“这难道不是重点吗?故事情节是需要铺垫的!”

    “……是我鲁莽了,你继续。”赵满微笑。

    “……刚刚讲到哪了?静静看着我是吧,好的,然后……”

    然后柳絮冷静地闭了眼,一瞬间想了很多:那个人应该进不来吧,如果进来了会触发追逐战吗?嘶,想想就很累,还是求他给个痛快吧,或者极限策反(自己),打不过就加入?等等,他一定是来杀我的吗?按照套路,我不会死那么快,因为有人给我打电话,我会收到噩耗并在恐惧中度日,直到他来结束我的生命……想想就很兴奋呢——个毛线啊!我还没见过我偶像啊,我不能死!

    等她再睁眼时,那人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属于她自己的脸庞。

    柳絮镇定地接了电话:“喂,哪位?”

    下一刻,她就绷不住了,喜闻乐见地露出一个惊恐的表情,眉扬起微蹙,凤眼睁大,面无血色——标准得让幕后之人感到一种名为“易如反掌”的索然无味。

    那通电话究竟说了什么?我们至今无从知晓。

    “……那通电话究竟说了什么?”赵满抱紧猫猫抱枕急切地询问,眼里写着“你接的你还能不知道?”

    “别急,容我细细道来。”

    电话那头是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两个好消息,一个将在两分钟后传达,另一个我现在就告诉你:下个月我来取你性命。”

    那人时间掐的很准,两分钟不多不少柳絮接了第二个电话,里面是柳遇——他的哥哥的死讯。

    是意外,醉酒的司机加上狂风暴雨的天气酿成了这场事故,并且,这天是柳絮的生日,柳遇为妹妹的生日而出行,也不知,这是否也是催化剂。

    “要我安慰你吗?”赵满问。

    “……不用,我不伤心,我跟他不熟。”柳絮说。

    “好吧,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你引他出来,再把他一网打尽,我有把握护你周全。”赵满说。

    柳絮见她真诚,却说:“可你不是侦探吗?”

    赵满咳嗽一声:“侦探就不能直接了吗,凡事要取最优解,于我,最优便是最容易。”

    “……可是,你做侦探不就是为了抽丝剥茧,一步步发现真相吗?这样等待不会太无聊了?”柳絮问。

    赵满奇怪地看她一眼:“你很在意这个吗?”

    柳絮摆摆手:“倒也没有,只是想知道你的想法。”

    赵满的表情很微妙,她盯了半晌说:“这就是我的想法。”

    柳絮说:“……好。”

    赵满捂住嘴打了个哈欠,泪眼惺忪地看柳絮:“天黑了,你睡这儿啊。”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柳絮平静道。

    “我介意。”赵满随意说。

    “那我只能求您了,外面又黑又下着雨,我出去说不定就被那人杀了。”柳絮道。

    “那与我何干,倒是件好事,雇主死了,报酬白拿。”赵满道。

    “你好不道德。”柳絮无语。

    “乱讲,我从小就善良,只是我家只有一张床。”赵满解释。

    柳絮主动说:“我睡沙发就行。”

    赵满不好再乱怼,就点点头,洗漱去了。

    而柳絮沉默地坐在沙发上,眼神越发冰冷,放空地思索着什么。

    直到赵满穿着睡衣带着水汽从浴室出来,渐近的热气惊醒了她。

    柳絮发出急促的吸气声,她被眼前的人吓了一跳。

    赵满凑到她耳边说:“一起睡吗?”

    “?”柳絮心想:你们女人都挺善变啊。

    “好……”但她还是说。

    然后柳絮同手同脚地走向浴室,在门口犹豫地回头:“我没有睡衣。”

    “穿我的,”赵满向阳台扬扬下巴,“晾着呢,内衣是新的,买回来刚洗。”

    “谢谢。”柳絮冷静道。

    赵满没再说话,向卧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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