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懈下来后，梦境也是很快就降临了。
拥挤而纷杂的情绪在她的脑海中炸开，又交融在一起，最后消失不见。
而在封玦神识中的某一个角落，一团不起眼的黑雾正蜷缩着避开每一缕杂乱涌动着的神识。
神识的主人仍旧独自在孤零零的血月之下行走，一无所知。血月之下的事物，和多年之前并无任何区别，就像静止的时间一般。
“归来——”
彼岸之河深处的呼喊声也从未消止。
廿四，窗外的月亮刚入残月，淡弱的光芒无法照清什么，却也是挤进了她的洞府，晕染在那赤红的光幕之上。
封玦放在床边的扳指，又往外溢出了红光，与她脖颈上的彼岸花光芒交织在一起。
又好像，只是单向的交缠。
她的双眼紧闭，眉目间一派安静祥和的神态，似乎在那个梦里才是她真正需要和期待已久的长眠。
“叮——”
扳指被一股从内而外的力量推动，滚落到了她的锁骨处，与此同时，她紧闭的双眼也睁开了。
一闪而过的赤红光芒回到了她的神识深处。
“这是？”
封玦拿起了滚落在她身上的扳指，疑惑道：“它什么时候变成这幅样子了？”
此刻被她拿在手上的扳指，已被红光牢牢包裹，就差浸透进去了，并不像之前几次只是往外散发着光芒。
而且。
“我不是把它放在旁边了吗，为什么会滚到我身上？”
思索间她将神识探入，果然又看到了那个挂满深绿色帷幔的大殿，可是与之前不同的是——那一团红色光芒组成的东西正在她面前！
“主人！主人你来啦！我等你好久好久了，主人，主人！”
“……你是谁？”封玦虽然上次已经听过一次，但是还是被它这一声声的主人喊得有些呆滞。
那团东西转了个圈，又飞到她跟前，用惨兮兮的声调说道：“我是，我是这里的器灵，是主人你最喜欢的器灵啊。”
“可是我一点儿也不认识你。”她假装没听出语气中的讨好。
封玦低头看着它，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道：“我和你的主人长得很像吗？”
器灵左右晃了晃，回答道：“不是长得像，你就是我的主人。”
她瞳孔微微放大，被这过分笃定却没有根据的答案弄得有些无措，决定换一种方法再问一句。
“你的主人是谁呢？你说我是你的主人，但我现在不记得了，那你记得她以前的事吗？”
除非是先天神器或者一些很特别的天器，才有可能在无主的情况下衍生出器灵，其余的灵器等都要在有主人温养的情况下才能诞生。
既然这扳指的器灵是早就存在的，那么它有一个主人也是很合理的事情。
怪就怪在它为什么认了自己？
封玦还在等它回答，结果自己已经胡乱想猜了好几种答案，都没能听见器灵的回答。
低头看去，那一团红光也愣在原地，她看过去的时候，它似乎还想用并不存在的双手捂住自己的脑袋躲起来。
她走上前，朝它低声唤了一句：“喂，你怎么了？”
器灵假装如梦初醒般颤了颤，一字一句缓慢地回答道：“我，我也不记得了……”
“我只知道你是我的主人，但是我怎么想也想不起来醒来之前的事了，我绝对绝对没有在骗你。”
说到这，它又很欢快地左右浮动着说道：“对了，是主人你把我唤醒的！”
“我？”
封玦指了指自己，只见那红光组成的器灵有模有样地点了点头。
她在心里又深深叹了口气。
本来以为能从它嘴里知道些什么，结果也是个空白的东西，什么信息也无法提供。
器灵见她站在那里神色悲伤，慌慌张张地游到她身边，开口说道：“主人，我只是现在不记得了，如果我的实力恢复了，应该就可以想起来一些了？”
封玦对这种八字没一撇的承诺并不太在意，只敷衍着嗯了几声。
没想到它看到这种回应，更加慌乱了，一团红光像着火一般升腾了起来。
“主人，虽然很多东西我都不记得了，但是！但是我已经成功苏醒了，打破了扳指之前的封印，我现在——”
封玦眉头一皱，看向它打断道：“封印？什么封印？”
“……就是，就是扳指的封印呀，”器灵小心翼翼地回答道，“为了节省力量等待主人，我只能把自己封印起来，这样就不会有人进入主人你留下来的这个空间，也能够保全我自己。”
“所以你还是记得一些事的，对吗？”封玦敏锐地察觉了器灵话语中的一些信息。
那红光又原地宕机了，还一点一点地往外挪，看着她的神色越来越不好，硬生生止住了逃跑的动作，飞快飘回凑到了她身边。
火红的光芒一如当初在赋源玉笺中遇到的那样，温暖而让人眷恋。
“我刚刚说的也是真的！”它用它那并不算实体的身体蹭着封玦，认真说道，“从前的事情我的确都不记得了，特别是有关于主人你的。”
“关于封印之后的事情，的确还是能记得一二，从上次主人把我唤醒之后，我就陆陆续续地想起来了一些。”
封玦其实并不知道它是否有蒙骗于她，毕竟她所知道的东西太少了，没办法去做判断。
她只是想要吓一吓它而已，似乎这样很有趣？
她能够分辨出它所说的不记得都是真话，也能感觉到在这些真话之外仍然隐瞒了一些东西。
不过，这红彤彤的东西着实可爱，想着逗弄一二也无妨。
她听着器灵的回答，又想起了什么。
“既然你不记得主人之前的事，又是怎么辨认我的？”
如果真的不记得，又为什么那么肯定自己是它的主人，这当中又有什么说法？
“灵魂！”
没想到，这次器灵回答得却非常之快。
“就算我什么也不记得，仍然可以在众人之中辨认出您的。”
它在说这话的时候，封玦似乎能从那团红光中看出一点星星眼的痕迹。
这样的回答……
虽然也还在她的意料之中，但是这样一来，她也就没有更多的信息可以知道了。
并且，这种回答，她也没有办法反驳。
算了，既然已经是自己的东西了，它表现出来的又全是善意，当它的主人也不亏。
器灵仍然黏在她旁边，等待着她的下一句指示。
“你为什么是这幅样子，”封玦轻轻抚摸了一把红光的顶端，抛出了另一个问题，“别的器灵大多都会修出实体，你为什么只是一团光？”
她其实真正想问的是这团红光是什么东西，从哪里来，怎么形成，和她的梦又是否有关。
但是多半这些东西它应该也不记得了。
果然，它又一愣一愣地转动起来，末了才说道：“我只记得，这应该是我所有能力的最初表现形式，也就是我生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了。”
“所以，应该还不是完全体？也许等我实力恢复了就有实体了！”
“哦？”封玦挑了挑眉，“那你的能力是什么，为什么说红光是你所有能力的表现形式？”
“……”大殿中又变得十分安静。
“我不记得了……”
“但是，”它绞尽脑汁地想着自己还有什么能力，终于激动地说道，“但是我已经完全醒了，主人你留下来的这个空间里面的所有东西，现在都可以随便取用了！”
它又原地悬浮着摇摆了一下。
“不过，似乎不能带到外面去，我是说，带到幻笺大陆上。”
不能带到幻笺大陆？
异空间的确都是作为独立的小空间而存在的，但是不管怎么样，也都是从属于某个大陆。
所以幻笺大陆之上，不应该会有器灵说出幻笺大陆属于“外面”，难道——
这里不属于幻笺大陆？
扳指中的这片异空间隔离出来的时候在另一个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