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黎？今天晚上一起出去吃吗？”
丛迭的手臂撑在床边，从上铺看下面坐在桌边的居黎。毛茸茸的脑袋动了一下，抬了起来。
居黎眯了眯眼睛，“你这样子好吓人啊。”
丛迭“嘻嘻”笑了两声，“你这会儿还没习惯吗？都一年了。”
“都一年了你还是喜欢从上面往下看，还好你的脸能撑住这个死亡视角。”居黎把手机放到桌子上，往椅背上靠，“他们有说是哪个地方吗？”
“好像是个KTV，都是熟人，名字发群里了你去看看。”
居黎伸手去拿手机，打了个哈欠，“讨论了那么长时间终于讨论出来了，难得。”
这是他们几个高中同学的聚会，也算不上正式，就是那会儿一起玩的人都来。讨论组在一个月前就开始“噔噔噔”冒信息，直到最近才安静了一点。
看来是商量好了。居黎解锁手机，打开了某个凭一己之力占据了最上面的聊天框的群聊，时隔一个月之后再次冒泡。
——往里面发了一个emoji。
聚会地址被置顶，居黎把地址保存下来。他冒泡之后有人问他来不来，居黎打了几个字。
【我和小丛一起去】
丛迭在上铺笑了起来，可能是刷到了什么搞笑的视频。居黎抓抓自己的头发，“几点出发？我去洗个澡。”
“等小鱼回来就出发，他买了礼物放宿舍里。”
丛迭想了想，“其实也可以我们直接帮他拿过去的，但是他好像忘记放在哪里了。”
“没事，三个人一起走过去也不是不行。”
丛迭无奈躺倒，“他男朋友送他回来再送他过去，我们单身狗掺和不了啊。”
“打扰了。”
居黎笑着叹了口气，“这叫什么？有了对象忘了兄弟？”
丛迭眨眨眼睛，开启了日常犯贱，扯着嗓子嗷，“其实我们两个也不是不可以——”
“滚吧你，”居黎假装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起身去拿衣服，“你也收拾收拾。”
“行嘞。”
-
外面的温度有点低，风吹得树叶沙沙地响。居黎和丛迭两人并肩走着。
丛迭比居黎稍微高了一点，他偏过头来，脸上架了一副黑色边框的眼镜，一眼理科男。他抓抓自己的头发，眯起眼睛，“你看我像不像高中生？”
别的可能还行，损舍友这种东西居黎就没有错过过。他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竖起大拇指，“感觉年轻了几岁，要从三岁小孩变成婴儿了。”
丛迭笑着搭住了居黎的肩，“你小我几个月呢，我是婴儿你是什么？”
“你的监护人啊。”居黎笑眯了眼睛，“不像吗？我这么成熟稳重。”
“少占我便宜。”丛迭笑骂了一句，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招牌上，“那里应该就是了。”
他从兜里拿出手机，戴着手套不方便用指纹解锁，丛迭就一下一下摁密码，一眼就看见了老同学在群里发的图片。
“就是这里了，语文科代表出来接我们进去，我们先往里面走。”
居黎被他拉着，闻言抬眼看他，“哪个语文科代表？”
“分班之后的，就高考前帮我们两个班拎烧烤的那个，”丛迭挑眉，“当时我给你们望风，被抓了。”
居黎很快就想起来——这件事情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
他扬起了笑，黑漆漆的眼珠在路灯下闪着光，“你好倒霉啊，不过后来得到了剩下所有的烧烤，算不算因祸得福？”
“哎，痛并快乐着。”
说话说着说着就走到了KTV门口，一个熟悉又带点陌生的身影站在门口，对着他们招手。
“语表！”丛迭也招手，带着居黎走到了语文科代表面前。
许久不见，大家都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居黎扶扶眼镜，和丛迭一起扑向他。两个大男孩的重量还是有点的，语表被他们两个撞得后退了几步，靠抓着他们肩膀稳下来。
王南拍拍他们肩膀，笑出一种莫名其妙的类似于班主任的仁慈，“都几年了，你们两个还是咋咋唬唬。”
居黎眨眨眼睛，“这叫做青春的活力，南老师学习学习。”
丛迭笑着扯住了他的胳膊，“走喽，进去看看老朋友。”
他们三个并肩走着王南的眼镜架在鼻梁上，几年不见多了稳重，他看向居黎，“你们两个现在宿舍是在同一层吗？”
居黎的左手拿着眼镜盒和眼镜，右手拿着眼镜布在擦，闻言“啊”了一声，“我们同一间。”
“小鱼也和我们一间，另外一个舍友是同专业的。”丛迭挑眉，“当时看到宿舍名单的时候都惊呆了，可能性那么低的事情都让我们遇上。”
“这就是缘分吧，”王南想了想，“毕业之后有和隔壁班联系吗？”
居黎哈哈笑了两声，“我们班的都没怎么联系，怎么联系隔壁班？”
“那倒也是。”王南带着他们在包厢外面听了下来，“就这了，他们人都来得差不多了。”
居黎拧了一下门把手，没想到推开一条门缝的瞬间，门就被彻底打开，好几个人站在门后，对着他们就扑过来。
居黎被挤在中间，一边傻乐一边试图挣脱出去，“这是什么班里的传统吗……哎别扯我衣服！”
闹了一通，把久别重逢可能会有的一小抹尴尬彻底抹去。八九个人热热闹闹地坐在沙发上，各自拉着熟人聊天。
一个话筒从沙发的那一端传到了这一端，居黎婉拒了唱歌的节目表演，换来的是和谷榆的双人合唱。
《兄弟抱一下》，聚会必点曲目。
“你们就别折腾我了，”居黎双手合十，语气虔诚，“我五音不全诡异跑调你们又不是没听过，何必折磨自己的耳朵。”
“听你唱歌才叫青春回忆，”丛迭使坏，开始添油加醋，“真的不唱一下吗？”
“不要，我坚决拒绝。”居黎坚定点头。
之前不懂事随意大展歌喉还没什么，现在人手一个手机，第二天起床你就可以看见自己唱歌的视频在同学群里疯传。
至于为什么这么清楚……因为上一次聚会的时候丛迭就经历过。
谷榆也不太想唱，他端起了果汁，一股正气，“我就不唱了，也不能喝酒，就拿果汁代酒敬你们一杯。”
“小鱼为什么不能喝酒啊？”坐在谷榆旁边的一个同学问。大家都嗅到了八卦的气息，王南也来凑热闹，“是不是有对象了？”
谷榆不太好意思地笑笑，“男朋友不让喝，晚点他来接我闻到酒味要炸。”
起哄声此起彼伏，王南笑笑，“对象不让喝那也没办法，小鱼喝果汁就好了啊。”
单身的人就逃不过喝酒这一劫了。
大家好久不见，一聊起来就没有个中场休息。他们一边聊天一边喝酒，不知不觉续了不少杯，居黎正和之前高中的同桌说话，丛迭红着脸就往他身上倒。
居黎赶紧稳住他，低头问他是不是喝醉了。
醉鬼说自己没醉。居黎头疼地揉揉太阳穴，两个人之间只能醉倒一个。他也有一点晕乎乎的，但是喝的其实不算多。
“醉了吗？”同桌往他这边看，“要不要出去吹风散散酒气？”
居黎眯着眼睛点点头，撑着站了起来，止住同桌想扶他的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出去吹吹风就好了。”
“你注意安全啊。”
王南本来和班里的同学在聊天，看他站起来问，“小黎要出去吗？”
居黎笑笑，“你们继续玩啊，我一会儿回来。”
王南比了个“ok”的手势，转头继续说话了。
——
外面的风很大，还挺冷的。居黎靠在露天停车场旁边的长椅上，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
今天晚上看不到星星啊……应该是下雨的缘故。
居黎放空了大脑，在晚风里头发被吹得有点乱。四周安静得要命，他觉得好像有点怪怪的。
草丛里传出了沙沙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