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酒吧是打发时间的好地方。
灯火通明的繁华收留了不愿回家的年轻人,梁圆与买醉的年轻女孩擦身而过,走进一家叫“West Story”的美式复古酒吧。
她喜欢这里的氛围,很像上学时看到美剧里的场景,外国乐队在台上表演,爵士、放克、英伦摇滚,两杯鸡尾酒下肚,在微醺中开始一个人的夜生活。
“姐姐,我们又见面了。”那个叫伍德的22岁男孩拿着一杯威士忌,毫无征兆的坐在她身边。
“你好。”梁圆举起杯,象征性地抿了一口杯中酒。
“姐姐,不知为什么第一眼看到你就爱上了,”伍德有年轻男孩特有的直白,他俯身靠近梁圆,在耳边嗅了嗅,“姐姐身上有种特殊的味道,让我忍不住靠近。”
“什么味道?”
伍德张开双臂,四仰八叉地靠在椅背上,衬衫扣子解开三颗,若隐若现地露出胸肌和纹身,他撇了下嘴,撒娇似地说,“寂寞的味道,姐姐至少两周没碰过男人了吧,我闻得出来。”
“有病。”梁圆起身朝卫生间走,虽然被冒犯到,可的确被对方说中了,近一个月里高明忙于项目总是早出晚归,他们几乎没说过几句话,更别提其它了。
走进卫生间,用凉水洗完手,又将残留的水滴弹在脸上,想让自己尽快清醒,她对着镜子不断警告自己:“梁圆,你已经结婚了。”
尽管伍德看起来与她更匹配。
外表;
家世;
英伦名校;
喜好与品味;
还有自己那失控的心跳,每一样都在告诉梁圆,她是个朝三暮四的坏女人。
不能做对不起高明的事情,绝不能。
一番挣扎与抗争后,梁圆摸了摸无名指的婚戒,深深呼吸一口,整理好额前乱发,气定神闲地走出卫生间。
刚走到拐角,忽然感觉眼前一闪,她慌忙用手挡住眼睛。
“姐姐,我拍张照片发到朋友圈,既然姐姐不愿意告诉我你的故事,只能碰碰运气喽,看看有没有共同的朋友,”伍德低着头在手机屏幕上乱戳,边按边说,“我想多了解姐姐一点,包括身体。”
梁圆瞬间慌了,她在伦敦生活六年,留学生的圈子那么小,没准真会碰到共同认识的人。
她慌乱的抢夺手机,伍德真的发了朋友圈,配文是莎士比亚的一句话,“Love is merely a madness.”
几秒的功夫,已经有三个人点赞。她已经顾不上征求伍德同意,手忙脚乱地删掉信息。
“伍德,你疯了是吧?我已经结婚了。”在嘈杂的音乐声中,她歇斯底里地冲伍德喊。
然而伍德是个疯子,捧住梁圆的头直接吻上去,这个吻不同于以往种种,它湿漉漉地,缠绵悱恻,带着偷欢的快感与刺激。
即使围观的目光汹涌而来,伍德依然不曾停止冒犯,他轻咬住梁圆的耳垂,带着暧昧气息喃喃道,“姐姐,回公寓还是在这里?”
梁圆脑中一片空白,被对方牵着稀里糊涂地回到住处,那个她神往已久的公寓。
那一晚她体会到前所未有的愉悦,正如莎士比亚所说,无疯不爱。
爱情本身就是疯狂的产物。
梁圆穿好连衣裙,从床头柜上拿起耳环带好,“Wood,我其实已经......”
“我知道。”伍德打断她,下了床,裹上深蓝色睡袍,“喜欢我的公寓吗?”
“还好吧。”梁圆漫不经心地回答。
伍德捡起高跟鞋,单膝跪地帮梁圆穿好,随后抬起头,眸光中透着微亮,“姐姐,你以后能常来这里吗?我一个人在国内很孤独。”
“我......”
他们在露台相拥,在繁华的夜色中肆意热吻,一个完美到无可挑剔的少年就这样成为了梁圆的地下情人,那种感觉前所未有。
梁圆在内疚感中不断挣扎,可她就是越陷越深,无法自拔,或许她骨子里就是这种女人,永远无法爱上高明,又永远离不开他的好。
和高明在一起的日子,她从未被琐事叨扰。车辆加油、电子产品故障、大大小小的问题,只要一个电话,高明总能处理妥当。
除了没有爱情,高明依然是她最信任,最重要的人。
她不想失去高明。
某次,梁圆去上海参加展会,伍德竟然也追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梁圆安抚好眼前的中东客户,快步走到展台侧面质问伍德。
“想你了。”伍德旁若无人地拨弄她的耳环。
人多眼杂,梁圆不免心虚,“都是我同事,你赶快走。”
“姐姐。”伍德又撒娇,“给我亲一下就走。”
梁圆吓得后退两步,差点被布展时遗落的电线绊倒,“伍德,别闹了,我们说好的,不干涉对方的生活。”
“姐姐,”伍德一步步靠近,“你难道想把我藏一辈子?”
身后忽然传来同事的声音,“Selina,这位是......”
梁圆几乎要窒息了,该如何解释呢?高明大张旗鼓的求婚,所有同事都见证过她的爱情,现在呢?再次见证她的水性杨花吗?
伍德镇定自若,“我是隔壁展台的工作人员,烟瘾上来了,向这位姐姐问一下安全出口的位置?”
“在那边。”同事贴心的指了指展板后的标志牌。
伍德离开后,同事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拉着梁圆胳膊又蹦又跳,“Selina,他好帅呀,还会叫姐姐。”
不知为什么,听到这样的话,梁圆心里竟然多出一丝满足感,“你先盯一会儿,我去趟洗手间。”
楼梯间里,两人忘乎所以的缠绵拥吻,梁圆无限沉沦下去,想要的太多,安全感、快感、虚荣、刺激,她停不下来,也不想停下来。
手机响了,是高明的电话。
看着梁圆绯红的面颊和迷离的眼神,伍德邪魅一笑,按下接通键。
“圆圆,刚好有时间,飞来上海看你,我已经到楼下了,你们在几层?”
高明的忽然到访让梁圆瞬间清醒过来,她推开伍德,支吾道,“啊......在7层......不对,我在卫生间,你到了在展台等我一会儿。”
“好,”电话那边停顿一下,“电梯太慢,我走楼梯上去。”
“啊......别......”梁圆受惊似的提高音量。
“怎么了?”
“七层的通道被锁了,进不来,你还是等电梯吧。”
“好。”
整理好一切回到展台时,高明正在为同事分咖啡,他穿着polo衫和牛仔裤,风尘仆仆赶来,不管多忙,依然会把梁圆放在第一位。
内疚感忽然涌来,她会尽全力帮助高明,因为她坚信,在这个世界上,只有高明会无条件爱她原谅她,无论犯了什么错。
那晚她没有和伍德出去厮混,而是和高明手挽手去街上散步,外面挺冷的,可万家灯火,却让人感到温暖。
梁圆挽着高明的胳膊,尝试着聊一些关于对方的话题,“你今天怎么突然有时间了?”
“项目在收尾阶段,不需要那么多人。”高明把她的手紧紧握住,塞进大衣兜里。
“正好趁这段时间休息一下。”梁圆眉飞色舞的说起自己的不易,“......爸都抱怨好几次了,说成天见不到你人影,比他这个总经理还忙。”
高明点点头,“那我们去国外度假,对不起,这段时间冷落你了。”
想到那个一直叫“姐姐”的小狼,梁圆忽然有些动摇,“算了,还是事业为重。”
“谢谢老婆支持。”一谈到工作,高明忽然来了精神,“其实......我已经偷偷报名了X95项目,有了90项目的经验,应该问题不大。”
“高明,你挖好坑,故意等我跳是不是?”梁圆佯装生气。
高明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老婆,我也是为了咱俩这个小家,还得拜托你在岳父大人面前美言几句,你放心,这次我一定多抽时间回来陪你。”
在女儿的软磨硬泡下,梁总才肯为女婿开尊口,很快,高明再次进入重点项目组,而梁圆则继续没羞没臊地和伍德厮混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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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梁圆忽然停止讲述,房间里落针可闻。
那些过往在她的嘴里或平淡如水,或愤恨之极,讲到高明时,语气里夹杂着无尽的仇恨,可谈起伍德时,莫名轻下去的声音总感觉带着某种道不明的情愫。
她再次喝光杯中的酒,用手指勾起伍德的下巴,醉眼迷离地问,“你爱过我吗?”
“你喝多了。”伍德拨开她的手,“去洗把脸,我给王负责人打个电话,看看高明的尸体怎么处理。”
“就留在山里吧,这是他最好的归宿。”
说完,梁圆站起身,摇摇晃晃地朝卫生间走,她步子不稳,随时有摔倒的风险,黄娟贴心地跟上去,想要搀扶梁圆。
“离我远点,□□。”梁圆嫌弃地甩开对方的手,“托你的福,你老公只能一辈子窝在二级公司当个小小的处长。”
“你......”黄娟气得说不出话,把卫生间的门狠狠带上。
在这个房间里,梁圆不屑于和任何人维持表面和平,那些恭维话向来是别人说给她听,她永远不会低下高贵的头。
可能是酒精作用,从卫生间出来时,梁圆目光涣散,画着精致妆容的双眼不再盛气凌人,像被人摄了魂魄一样。
众人倒满酒,依旧在期待梁圆的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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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的钟点,陈米有些饿,经历了情绪上的大起大落,又喝过酒,现在感觉胃里翻江倒海,极不舒服。
王负责人只说有些事情要确认,让大家再等等,这一等就到了下午一点。
陈米百无聊赖地翻看零食柜。忽然听到身后咚的一声,转头一看,原来是梁圆跌跌撞撞的朝露台走,撞倒了沙发旁的落地台灯。
她嘴里念着不知是什么的英文,“......There is nothing either good or bad,but thinking makes it so......”
陈米的视线跟随移向露台。
阳光打在落地窗上,透过拱形门顶部的花装玻璃,光变得五彩斑斓。
梁圆就在那片炫彩中张开双臂,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