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穿行在林间，往林外走去，城镇渐渐清晰。

    “父亲，我们要去哪？”

    “去接人。”

    “接什么人呢？”

    “故人。”

    小童不再说话，静静地跟随父亲向前走去。沿着河边，又走了许久，二人来到一处宅院前。大人抬手扣门，半晌来人开了门。

    小童看着眼前身着绿色衣衫，身量与自己父亲相仿的俊秀儒雅的男人。仿佛是察觉到自己的打量的眼神，那人向他看过来，清冷的声音问道：“你唤作什么？”

    小童察觉到自己打量人有些失礼，拱手道：“阿叔，我没有姓名，父亲唤我十一。”

    那人闻言似乎一怔，口中喃喃道：“竟是连姓名都舍了吗？”

    大人不理会那开门的人，径直带着小童往里走去。那人合上门便追了上来。

    “他在何处？”小童的父亲问道。

    “兄长随我来。”绿衣男人在前面引路，将二人带到一间竹舍，推开门，请二人入内。

    房内床上卧着一个小童，静静地闭着眼，没有一丝生气。

    小童的父亲开口道：“为何会这样？”

    绿衣男人没有开口。

    小童的父亲冷冷道：“你若是未想清楚，就不该做，如今一半停手，是想要他的命吗？”

    “兄长责备的是。眼下还是先行治疗吧！”

    “他叫什么？”小童的父亲边检查边道。

    “阿寒。”绿衣男人答道。

    “小十一过来。”小童的父亲喊道。十一规矩地站在父亲身侧，静候吩咐。

    “这是阿寒，你的药人，自己背回去吧！”小童的父亲言简意赅。

    绿衣男人还待阻止，那人又开口道：“三年。三年后还你。”

    绿衣男人不再阻止，帮助十一将阿寒背在背上。

    “兄长，我怕是时日不多，可否一同前去？”

    小童的父亲只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绿衣男人失落道：“知道了。”

    “小十一，帮阿叔照看好阿寒，算起来，他应当是你弟弟。”绿衣男人对十一道。

    十一虽然疑惑，却也道：“阿寒是我的药人，阿叔不必担心，我会照看好他。”

    小童的父亲不欲多待，趁着夜色渐沉，与绿衣男人作别道：“若不是出了这意外，你应当知道我们不该来往！”

    绿衣男人看着二人渐渐走远，方才依依不舍合上院门，来到一株不甚起眼的小树苗处，静默良久。

    十一随父亲走在街上，想起刚才的疑惑，问道：“父亲，刚刚那位阿叔说阿寒是我弟弟，是真的吗？”

    那人也不再像刚刚在绿衣男人面前那样冷漠，温和道：“小十一，刚刚那位阿叔，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也是距离最远的人。”说罢摸了摸阿寒的头，从十一背上接过阿寒自己背上，继续道：“阿寒啊，算算年岁，也是你在这世上最亲的人。”

    十一疑惑道：“父亲走了许久的路来见阿叔，在认识的人中，阿叔确实算是距离最远的人。阿叔是父亲最亲的人，阿寒是我最亲的人，那阿寒也会是距离我最远的人吗？”

    那人笑了笑，揉了揉十一的头顶道：“至少这三年不会。”

    回到二人隐居的山谷，阿寒在二人的悉心照料下，逐渐好转。好到什么程度呢？大概是上树掏鸟，下河摸鱼，翻墙偷溜，最后被小十一拎回来。

    “阿爹，阿娘，阿寒又跑出去了。”十一拎着阿寒的后脖颈来到自己爹娘住的院落。

    “小十一，你个告状精！”小阿寒不断挣扎道。

    小十一又紧了紧他的衣领道：“我是你兄长，你怎可叫我小十一！快唤阿兄！”

    小阿寒不依不饶，抬头看到从门内出来的夫妻俩道：“阿伯，阿婶，小十一对我动粗。”

    看到小阿寒头顶上错落的树枝，二人默契一笑，转头各忙各的，装作看不到。

    见求救无果，只得服软叫了阿兄，小十一才心满意足的放手，志得意满的笑容挂在嘴边。